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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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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爺您在這兒呢?”她蹲安行禮,“我先頭沒看見您吶,您從哪兒來呀?”

實在因為他奉旨點兵,太久沒有出現,她幾乎要把這人給忘了。今天猛看見他,發現那臉暗沉了不少,以前像《群英會》裡白臉的奸雄曹操,現在像《車輪戰》裡黃臉的宇文成都,看著既剽悍又兇暴。

他口氣不大好,“手裡端著什麼?”

頌銀咽口唾沫,不自覺往後退了半步,“是惠主兒賞我的酥山……”

她話沒說完他就把蓋兒揭開了,邊上有銀匙,他一點兒沒客氣,誇了句好奴才,直接把牡丹花挖掉了一大半。

頌銀張口結舌看著他把酥油填進嘴裡,頓時一口氣洩到了腳後跟。她這是要拿給容實的,自己都沒舍得吃,最後竟便宜了他。做主子就是這點好,奴才的人都是他的,更別說一點吃食了。可她不太高興,今天當班的都很忙,容實肯定餓著肚子,她心裡惦記他,和所有陷入愛情裡的姑娘一樣,有了好的頭一個想到的就是心上人。現在莫名其妙被人搶了,雖敢怒不敢言,但惱火是必然的。

豫親王呢,倒不是真餓或者嘴饞,他不喜歡吃甜食,知道她藏了東西要給容實,存心破壞罷了。看看這被摧毀的牡丹,他覺得心滿意足,隨手把勺兒扔了回去,“太甜了,不好吃。”

頌銀嘴角抽了抽,很想罵他兩句,可是沒膽兒,只是僵著臉一笑,“這本來就是女孩愛吃的玩意兒,必定不合六爺的胃口。”

他哼笑了聲,“你端著,打算送到哪裡去呢?”

她不好說找容實,敷衍道:“方壺勝境人太多,我原想找個清靜地的,沒想到孝敬了主子,正好省得我動嘴了。”說得酸溜溜,不滿之意溢於言表。

他毫不在意,“主子吃你是賞你臉,你還不樂意上了?那我著人再給你弄一盞來,這樣成不成?”

他弄來的還有什麼意義?頌銀說不必了,“我也不餓,本來得了好東西就應該先緊著主子的。就像您說的,吃了是賞我臉,我哪兒能那麼小氣呢!”

他慢慢斂盡了笑容,有些散漫又有些輕蔑地看著她,“我去房山好幾天,你想我沒有?”

頌銀被他問得一愣,啊了聲,“我想您幹什麼呀?”琢磨一下回答得不對,又要惹毛他了,忙補充了句,“我的意思是您奉命巡視八旗,是為皇上辦差,我和阿瑪也提起您,說六爺不在怪冷清的……那個,你這程子辛苦了,瞧瞧都黑了!要是早知道您回來了,我應該上府裡請安才對。”

他摸了摸臉,“果真黑了不少吧?”

她又藉著光仔細看了他兩眼,“是黑了,不過看著也更健朗了。”

他嗯了聲,“跟著一塊兒練習騎射,一睜眼就在大日頭底下跑,確實曬得夠嗆。”說著乜斜她,“看樣子你是不會想我的,我在外頭倒挺想你。”

她心頭又蹦達一下,心說您想我幹什麼?幾天沒收拾我您手就癢癢吧?可她得知趣,還得感恩,奉承著笑道:“那我怎麼敢當呢,六爺有什麼吩咐只管指派我,自己抽不出空來,打發底下人也一樣。”

她避重就輕,愈發讓他不舒服。她現在真把心放到容實身上了,這可不大妙。要論認識時候的長短,他不比容實來得晚,四年之中零零碎碎的一些接觸,也不比容實少。眼下確實有點懊悔,自己的棋子擺佈著,居然打算倒戈了。這還不是最要緊的,怕就怕她被容實拉攏,佟家似乎也有投靠皇帝的意思。他一回城就聽說佟家把一個閨女送進宮了,這下子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他心裡很氣憤,被他們合夥擺了一道,這還得了?

可是不能表現得過於露骨,反叫她看笑話。他平了平心緒,不著急,反正有的是手段懲治她。

今夜月色奇好,大如銅盤的月亮白慘慘地掛在天上,透過花樹的枝椏看過去,頗有丹桂婆娑疏影在的意境。他望月許久,負手問她,“我聽說廣儲司失竊了,恰好我不在京裡,也沒幫上什麼忙,如今怎麼樣?”

頌銀道:“勞六爺掛懷,是兩個庫丁窮瘋了,趁開庫之際偷運出去的。後來交慎刑司嚴查,已經將贓銀追回,眼下事兒過去了,請六爺放心。”

他自然知道過去了,不過協查的又是容實,覺得哪兒都有他,叫人不耐煩。他輕輕籲了口氣,“我近來在外,別的不憂心,只憂心你。不知你還記不記得我和你說過的話,容實那裡只是做戲,我對你另有安排。那天太后召見你,說了我要娶親的事吧?你說過要當第一等,我把那個位置留下了,等著你來坐。”

她感到驚慌,她以為混水摸魚,摸啊摸的他就忘了。沒想到他會親口提起,把話擺到明面上來,她就有些無力應對了。她囁嚅了下,“六爺,我何德何能,蒙您這麼賞識……佟家不過是內務府,管著吃喝拉撒的事兒,您要真娶了我,豈不叫人笑話嗎。上回說的那兩位真挺好,您從裡邊挑一個吧,等以後福晉養了兒子,您對朝廷也是個交代。”

他皺了皺眉,“你這麼盡心為我著想,孝心可嘉。不過我不願意接受,該怎麼樣,我自己有數。側福晉生的兒子,只要我願意,照樣也能是世子,所以是不是嫡福晉所出,一點都不重要,你還有什麼話說?”

她噎了下,“可是六爺……”

“叫我燕綏。”他簡直一副恩賜式的口吻,“很少有人能得這個特許,除了太后和兄弟們,誰也不敢直呼我的名字。今兒爺給你個賞賚,準你私底下這麼稱呼我。橫豎將來是一家人,我的福晉用不著人前人後都管我叫六爺。”

頌銀心說你願意我還不願意呢,這名字可不能亂叫,叫了要負責任的。關於他嫡福晉的名分,她一點都不眼熱,她就想和容實在一起,當個少奶奶就足夠了。她不需要什麼特權,也不羨慕他的王府花園,容家那個燎了屋頂的園子就挺好,大小正合適。家裡人,老太太、太太、容學士,都是易相處的人,比太后強百倍。

他除了位高權重還有什麼?他有錢,佟家也有啊。他有權,佟家不靠他的權活命,所以暫時用不著這麼委屈自己阿諛他。

頌銀端著盞,朝他蹲了個福,“您抬舉我,我要是推辭就是不知好歹,可我自問沒有那個底氣做您的福晉。我是內務府包衣阿哈,蒙祖宗庇佑才混了一官半職,您和我在一起是自降身份,我不能這麼連累您。況且……”

她說著頓下來,似乎很猶豫該不該出口,他早就已經料到內容了,接了她的話茬道:“何況你心裡有人,你真的喜歡上容實了,對不對?”他鐵青了麵皮,“你好大的膽子啊,揹著我做了不少手腳,你只當我聾了瞎了,看不出你們打什麼算盤?”

她愕然抬起眼,“六爺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他的聲音變得又冷又硬,“述明的腦子怪好使的,想出了這麼個法子,把閨女送進後宮,等著萬歲爺給你們抬籍,好徹底從鑲黃旗脫離出去,是不是?”

頌銀愣住了,他到底不傻,全被他料到了。可越是慌,越是要勒令自己冷靜。整個紫禁城都已經知道皇帝冊封了佟家三丫頭,要想瞞他是不能夠的。她得想想拿什麼來應對他,這時候不管何種藉口都不能讓他消疑,似乎只有把原委說出來,再加工一下,讓佟家所做的一切都變成一種無奈,或許能夠暫時矇混過去。

她衝他肅了肅,“您先別生氣,聽我和您解釋。您這陣子不在京裡,好些細節您不知道。就您先前說的廣儲司的案子,萬歲爺震怒,原本是要藉機開發佟家的,我找了聖駕跟前的陸潤替我說了一車好話,才把這次的風波平息下來。我和阿瑪商量了,近來萬歲爺不信任佟家,這時候要是不做點什麼,我們在內務府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六爺也不願意看著佟家一敗塗地吧?送我妹子進宮,家裡人何嘗捨得,可是不這麼做,佟家一旦倒臺,就不能再為六爺效命了。至於您說的抬籍,我們從來沒想過。我妹妹進宮不過是個常在,到如今也未進過幸,萬歲爺對咱們還是三心二意,這個咱們心裡都知道。眼下是不求揚眉吐氣,只求能自保。做了這麼大的犧牲,六爺再誤會我們,那可委屈死奴才們了。”

他看她的時候完全是一副掂量的神情,暗裡讚歎好一張巧嘴,能把死的說成活的。皇帝信不信任他們,他自有論斷。但是把人送進宮,就是給皇帝開了扇天窗,隨時可以藉由這個名義,把佟家從鑲黃旗拽出來。自作聰明,把別人當傻子,這可不是個好習慣。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再追究也晚了,還不如來談談以後。

“如果皇上抬了佟家的旗籍,那可怎麼辦?眼下趁著還有說話的餘地,咱們商量商量,如何讓佟家繼續留在我手裡。”他抱著胸,肩上金絲夔龍繡,在遠處燈火的映照下跳躍出金芒。他的臉半在明處,半在暗裡,“你同我說說心裡話,佟家究竟是怎麼打算的?還願不願意留在鑲黃旗?”

怎麼說?說不願意嗎?頌銀違心地應個是,“我們是六爺的奴才,祖祖輩輩都是鑲黃旗的,自然願意留下。”

他還算滿意,曼聲道:“既然如此就好辦了,三姑娘進宮不過是個常在,位分低得可以忽略不計。如果你成了我的嫡福晉,皇上還有什麼理由給你們抬籍?把我的福晉一家子撥到他那兒去嗎?這話可說不通。”

頌銀發現事態變得很嚴重,是她疏忽了,竟然給自己下了這麼個套!她心存僥倖,以為豫王福晉的位子是留給更有用的大臣之女的,沒想到這位親王不按常理出牌,真預備要娶她了。現在怎麼辦?推脫還來得及嗎?賠進一個讓玉是無用功,自己仍舊難以倖免。她想起容實,想起他的同心玉,那塊玉牌在她的胸口溫養著,她不能辜負他。

她壯了壯膽,好言好語地勸諫他,“您這樣,不是擺明了和皇上爭高低嗎,叫人怎麼瞧?”

他說:“那又怎麼樣?”

她被他回了個倒噎氣,連皇帝都不怕得罪,還有什麼能阻止他?她又試著說:“您想好了?就這麼公然的?”

她加重了“公然”兩個字,他還是淡淡的,“我喜歡一個女人,礙著他什麼?走,”他上手來拉她,“跟我去太后跟前,我這就要請婚。”

他扣住她的手腕拖拽她,頌銀失措之餘手裡的蓋碗落了下來,匡地一聲砸得四分五裂。她簡直像上刑場,撅著屁股剎著兩腿告饒,“六爺您行行好,我不……我不去……”

他很生氣,嘴裡說得好聽,果然一試就試出來了。越是得不到,越是抓心撓肺想要。他拖她不走,厲聲道:“為什麼不去?我們不是說好的嗎?”

頌銀慌不擇路,脫口道:“我什麼時候和你說好了?你給我做媒,難道是說著玩的嗎?這會兒要搶人,哪有這樣的道理!”

她這話無異於火上澆油,一向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人,被底下旗奴反將了一軍,終於徹底被點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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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怒火正熾,生拽不動就要上手扛。但滿人女子不像漢人小姐,講究端莊賢淑。這個民族本來就是馬背上的民族,女人旗袍底下穿褲子,只要願意,可以和男人一樣拉弓練布庫。阿瑪雖然生了四個閨女,教養卻和男孩兒一樣,除了讀書識字,家裡還請了一位善撲營的一等撲戶做師傅,所以頌銀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她懂得扳他的大拇指,迫使他鬆手。

她要是不反抗,也許他只是存著逗弄的心思。結果她把布庫的招兒使出來了,這就觸怒他了。他們當阿哥的時候一天幾場摔跤,雷打不動。她既然和他使蠻勁,他覺得沒什麼可客氣的了,下盤一掃,反手扣住她的脖子,一拳就朝她面門襲過去。

頌銀想這回要完了,非把臉揍成大餅不可。人遇危險有個閉眼的本能,她把眼睛閉上了,心頭一片絕望。可是等來的不是斗大的拳頭,是一個柔軟溫暖的東西,緊緊貼在了她的嘴唇上。

她慌忙睜眼看,面前是豫親王放大的臉,近到什麼程度呢,他長長的睫毛覆蓋著,每一根都能數得清。

他偷吻她!她汗毛倒豎,渾身起慄,發現自己被侮辱了,萬萬不能忍受!扎掙著想推開他,可她的雙手被他控制住了,根本自救不了。她氣得打顫,力量上無法抗衡,既害怕又悲憤。不遠處就是花燈會,人來人往絡繹不絕,然而她身處的地方卻相對僻靜,他們之前的動靜挺大,竟沒有一個人發現。不管遇著什麼事,能動嘴解決的她一定不落下乘。可是要論力氣,她的身手對付市井裡的二流子或許管用,對付一個弓馬嫻熟,曾經得過巴圖魯稱號的親王,顯然是不夠瞧的。

他親她,非常的簡單直接,扣著她的後腦勺不讓她轉頭,簡直把她當玩偶一樣。頌銀咬緊牙關不敢張嘴,混亂裡屈膝頂過去,他似乎早有準備,一掌下來,幾乎劈碎她的膝蓋。

她又痛又驚,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灰心喪氣之計聽見有人幽幽說了一句,“王爺,您這是幹什麼呢?”

他終於鬆開她,頌銀站不住,跌坐在地上。剛才的事不敢回顧,她委屈極了,捂著嘴哭起來。

豫親王並不心虛,衝來人一笑,“容統領不在外頭巡視,怎麼上這兒來了?”他回頭看了她一眼,“不該看見的叫你看見了,我怕頌銀臉上掛不住。”

容實沒什麼表情,只是臉色蒼白,背對著光,看不見他眼裡的陰霾。如果可以,他連殺了他的心都有,自己千珍萬重的姑娘,讓他這麼輕薄。原以為他至少還顧忌些身份,沒想到這就連臉都不要了。

“頌銀是我的女人,王爺貴為御弟,不見得要霸佔臣妻吧?”他過去,攙她起來,護在身後,“我一向敬重王爺,王爺替我做媒,說了這麼一門好親,我打心眼裡的感激王爺。可今天這事,王爺作何解釋?她不是尋常女人,她是朝廷命官。王爺這樣不尊重,究竟是瞧不起容某,還是瞧不起皇上?”

豫親王根本就沒把他放在眼裡,在他看來一個小小的禁軍統領,有什麼資格和他相爭?當初是為了拉攏他,想兵不血刃罷了。如今兩下裡比較,就算沒有他的協助,他要取帝位也不是難事,何苦把自己喜歡的女人搭進去?

他平靜地告訴他,“頌銀是我旗下人,我讓她生便生,讓她死便死,更別提區區婚事了。原先我是沒察覺,隨意給你們牽了線。如今我瞧她對我的脾胃,想娶她當我福晉。你們既然未過定,談不上她是你的女人,這事就此作罷,毋須多言。”

容實笑得很冷,完全是一副嘲訕的語氣,“王爺出爾反爾,這話說起來可不好聽。男女之間的感情,豈是說作罷就作罷的?我和頌銀論及婚嫁了,王爺這會子橫插一腳,這和奪人/妻房有什麼區別?況且這事皇上也知情,王爺如今鬧這一出,大家臉上都無光。說實在話,要不是忌諱您的身份,我這會兒早就動手了。您這麼對她,是存心和我過不去,往我心上插刀。我不能拿您怎麼樣,可是以後我會好好保護她。王爺要是氣難平,咱們布庫場上打一丈也行,可您要是再碰她一下,就別怪臣以下犯上了。我容實不是您的包衣奴才,漢人的尊嚴不容人踐踏,我言盡於此,請王爺好好掂量。”

他這番話說得鏗鏘有力,能有這樣的勇氣,確實讓人佩服。豫親王點頭,“為個女人豁得出去,你的真心我瞧見了,不過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她是我旗下人,她的婚事我說了算。什麼論及婚嫁,佟家還沒有請我的示下,誰敢把她許出去?”他看她躲在容實身後礙眼,擰了眉頭伸手要拽她,結果容實腰間的繡春刀唰地一下便出了鞘,也不說話,閃著寒光的刀鋒正對著他,或許只要他再有一點異動,他就真的會刺向他。

頌銀終於緩過神來,一看情勢不妙,忙壓住了容實的手。和親王兵戎相見,傳過去是大罪過,連皇帝都保不住他。好漢不吃眼前,雖然她被人佔了便宜,但因此葬送他的前程,那代價未免太大了。她知道他生氣,至此算是和豫親王正式決裂了,要較量來日方長,不能意氣用事。連自己的底牌都交到對方手上了,往後還有什麼資本和他對抗?

她唯有打圓場,哀聲對豫親王道:“請六爺恕罪,他是一時衝動,六爺大人大量,別和他計較。”一面焦急對他使眼色,讓他把刀收起來。

這件事裡受委屈的是她,看她忍辱負重,容實心裡刀割似的。怨怪自己粗心大意了,應該時刻關心她。如果早早發覺她不見了,也許就不會被人這樣對待了。

豫親王看這出苦情戲碼直想笑,但頌銀的立場很鮮明,今天再糾纏下去也沒什麼必要了。論官銜論出身,容實都不是他的對手,他是勝券在握,所以不急在一時半刻。

他大度地笑了笑,“為情拔刀,沒什麼可怪罪的。只是樑子結下了,要解很難。我也贊同你剛才說的話,約個時候吧,我不願意仗勢欺人,咱們布庫場上見真章。”

是男人就這樣解決,也不失公平。容實道:“三天之後,善撲營一決高下。”

豫親王說好,臨走抬手抹了抹嘴唇,挑釁式的一笑,得意洋洋去了。

頌銀漲紅了臉,一下子覺得天塌了,再也沒臉見人了,咧著嘴嗚咽痛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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