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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章 回憶,仰望天堂(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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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徒排除萬難,從天上取回神的榮光,遍灑大地,這是信仰。神說,信仰他的人,他會給予庇護,不能毒害與迫害。」

達利唸誦神言。

一道聖光從他雙手中發出,在神聖衝擊到來前,聖光張開成一個半透明的力場。

神聖衝擊全數打在力場上,化成一道青煙消散。

「無恥的背信者!」

蒙德主教指著達利,大聲叫喝。

「你既然背叛自己的信仰,甘與魔鬼為伍,還敢使用神明賦予的奇蹟,用作無謂掙扎!你不為你的行為羞恥嗎!」

「神力是神明賦予他的信仰者的,而不來源於教廷。既然神明不覺得我有背叛,那麼,追捕並且攻擊我們的某些人,他們的信仰程度,我可要保留想法。」

達利顯然想要用語言挑釁蒙德主教,為勒菲娜爭取最後五分鐘的時間。

被惹怒的蒙德主教此時眼裡只剩達利這樣一個異端者,他甚至沒有發覺他本次行動的第一目標——勒菲娜,並不在他的視野範圍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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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空塔的控制裝置在塔的另一面,正好在追擊者的視野死角之內。

勒菲娜在高大的澄空塔遮擋下,全力啟動儲存在塔中的『時之砂』。

「可惡的異端者,該遭神罰的異端者。」

蒙德主教咬牙切齒,伸手往空中一抓,一陣聖光匯聚成一柄造型古樸的錫杖出現在他手中。

「給我打倒可惡的背信者!」

一陣像風暴一樣的神聖衝擊向達利襲來。

轟。

張開的力場的不住搖晃波動,達利感覺一陣虛脫。全身的力氣彷彿在蒙德主教的一擊後就被抽空。

然後,下一秒間,力量稍小但數量更多的神聖衝擊從戰鬥神官的錫杖中射出。

力場每一次受到衝擊,都像風暴中的幼苗般顫抖著。

而達利的身體以力場同樣的節奏抽搐著。

他感到肩上、手臂上有些溼潤。不一會,溼潤的感覺就傳到手掌處,從指尖向地下滴落。

肩上的創傷迸裂了。這是他不看都知道事情。

——五分鐘,還沒到嗎。

心中狂叫著,他第一次失去了對時間的掌控感。

用瀕臨崩潰的身體抵抗著一波波襲來的狂風驟雨。

這個過程,感覺如生靈從誕生到毀滅一樣恆久。

身體的控制感越來越微弱,每一秒都預感下一秒自己的身體會失去自己的控制。

此時,背後傳來一陣尖銳的蜂鳴聲。

藍光大盛,將眼前神官的白色長袍都染成藍色。

士兵同神官一起張開口,望著藍光傳來的位置,連手上的動作的停止了。

趁著這個時機,達利調整氣息,讓瀕臨崩潰的身體稍微歇息。

只見身後的澄空塔中段位置,一座比人還大的沙漏在半空中顯現。

沙漏上端是泛著藍色光澤的魔力,魔力正沸騰。

每一次翻動,都引發起一陣耀眼的藍色眩光,同時向沙漏下端漏落,形成一處藍色的瀑布。

「不要管那該死的背信者,攻擊女巫,攻擊女巫!士兵,不要怕,向從兩側包圍過去。」

蒙德主教終於醒覺過來,指揮手下,繞過達利,直接向勒菲娜攻擊。

「你休想!」

達利咬著牙,右足蹬地,整個身體躍向澄空塔。

在神聖衝擊擊中前,用神力張開的力場擋在澄空塔前。

而後右手一揮,連神言都沒有唸誦。

八支由聖光凝成的長矛,在他頭頂魚貫射出。

長矛貫穿四五個從右邊合圍的士兵,將他們帶落山崖。

金屬鎧甲在陡坡滾落的聲音在山間不斷迴響。

任由蒙德主教連聲叫罵,士兵們再也不敢往前一步。

『時之砂』上的藍色光芒愈漸強烈,大半的藍色魔力已經落在沙漏的下端。

離啟動的時間更近了,但此時達利自己眼前的事物越來越模糊。

就剛才一陣躍動動作,徹底撕裂肩上的創口。

血液像泉水一樣從洞口流出,將達利站立的地方染成黑色。

他已經沒有信心可以抵抗到啟動的時刻,但敵人卻不願意放過他。

怒氣衝衝的蒙德主教見士兵們不敢前進,無計可施,只能驅使個人直屬的戰鬥神官。

轟轟——

幾發神聖衝擊在力場前炸開,令力場差點當場潰散。

但爆炸卻同時將快要昏迷過去的達利驚醒。

斷斷續續唸完一段神言,出現另一個只有一半大小力場,從裡支撐住已經搖搖欲墜的第一個力場。

接著,第二波神聖衝擊已經逼近眼前。

在爆炸的瞬間,漫天烏雲同一時間響起一聲驚雷。

第一個力場猛然飛散。

就在此時,滿山的藍色光芒轉為更加粘稠的深藍色,似是開啟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達利!快過來,傳送術式啟動了!」

聽見勒菲娜大聲叫喚,達利卻沒有任何動作。

他背向勒菲娜,舌頭溼潤下苦澀的嘴唇,笑容裡滿是慘然。

「你自己走,快走。」

「那、那你呢?」

「我……已經逃不掉了。」

不知從何時開始,灰袍人就站在蒙德主教的身邊。

他的視線籠罩住達利。

像毒蛇一樣咬住達利的靈魂。

「達利……」

「聽我的,快走。」

勒菲娜雙手扶住控制檯,身體不住顫抖。

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讓眼淚流出來。

但是控制檯已經被滴溼。

「我一定……」

「我一定會回來救你!」

淚水不受控流出,一陣絢麗的藍色從勒菲娜身上噴湧而出,注入到沙漏中。

時間如同停滯一樣,眼前的景象分裂成紅藍兩種顏色的幻影,向左右兩邊分散。

『時之砂』被一雙看不見的大手舉起,以極慢的速度翻轉過去。

當第一滴魔力落在沙漏原本的上側、此時的下側時,時間又繼續流動。

勒菲娜被一團光所籠罩,慢慢浮起。

她眼睜睜看著強光外的達利力竭倒下,但依然維持著恰好能護住自己的力場。

達利倒在地上,眼睛卻是望著她的方向。

止不住淚水的臉上,她露出一絲笑容。

不管能不能聽見,她用自己最大的聲音叫喊著。

「你等我,我一定會回來救你的——」

「回得來嗎——」

機械般無感情的聲音戛然而止。

一道黑色的閃電從灰袍人舉起的指尖處發出,洞穿達利身前的力場。

然後在達利眼前,閃電將籠罩著勒菲娜的強光擊破,直接穿透她的身體。

勒菲娜發出一聲慘叫。

魔力開始崩解,圍繞她身邊的白光開始震盪,急速劣化成可怕的黑色。

黑色的空間不斷延伸,形成了黑色的旋渦。

旋渦扭曲並吞沒著周圍的空間。

連同勒菲娜以及黑色的澄空塔,在接近扭曲的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達利的視線內,只留下一片空地。

他眼神無光,呆呆地望著曾經是澄空塔的地方。

直至被士兵壓制住身體,架起並押解下山的時候。

「啊————」

野獸般的哀嚎,縈繞在山林之間。

這時,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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