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罩在黑夜中中央森林沒有一絲生氣。
潮溼,陰森等等象徵著負面情感的詞彙,意外地跟這個地方相當匹配。
就是這樣的地方,本就不應該有人。但今夜,卻偏偏有一個人闖進來。
全身黑衣裝扮、背挎長杆燧發槍的達利行走在森林的獸道上,這裡是位於森林深處的無人區,自然不會有什麼正經的道路。
他走得很慢,遠比他可以達到的最大速度要慢得多。雖然他早早已經從黑函中得知他最終目的地的座標,但他,像是不情願一樣,他用自己的方式表達著自己的抗拒。
他看了一眼自己肩上被紅光所壓制著的黑色十字架,每隔數秒,從十字架上的黑色光芒便會暴起一次,然而卻被十字架外圍強行加持的紅光組成的密集光網抵擋回去,連一絲一毫都無法逃脫出去。
從進入中央森林開始,他就用這種方式中斷與教廷的固定聯絡。他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做,他同樣不明白他這樣做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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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只是直覺。
因為十年前的那件可謂扭轉他整個人生走向的事件,而產生出來的直覺。
十年前,他曾經背叛過一次自己的信仰,因此被神所詛咒,失去了信仰的榮光。然而這並不影響他依然是一個虔誠信徒的身份————他可以使用神術,他依然被神明所認可,可以使用神明賦予他的能力。
假設哪個人在這種情況質疑他的信仰,那就是自尋死路。
「你的意思,就是說主看走眼了?」
達利搖搖頭,將亂成一團的腦海放開。要來的終究還是來了,他知道,他的步伐無論走得多慢,只要一直朝向目的地進發,就終有會到達目的地的時刻。
現在,這個時刻已經到了。
他停下腳步,望著前方一片平地。
這片森林深處的平地,顯然不是天然形成的。四周是茂密的森林,忽然間到這個地方,開出來一片橢圓形的巨大空曠地,地面是乾燥的泥土地,而不是森林獨特的,可能是深達半米由落葉枯枝腐爛而形成的黑土層。
這個地方,同樣是黑函所標識的座標。但是,他肉眼所見,卻除了泥土,沒有看到任何奇怪的東西。
但達利知道,他沒有找錯地方。
像是印證他的想法一樣,忽然間,大地開始顫抖,離他不到十米遠的土地開始撕裂,一塊巨大的灰色的岩石從裂開的地面冒出。開始只有一米高,但隨著震動的幅度越來越大,岩石露出地面的高度越來越多,當地面的震動停止時,岩石的高度已經超過五米。
此時,達利才發覺,這塊岩石隱隱是人的形狀,不僅有四肢跟軀幹,連最頂上的「頭部」,都長著類似五官的形狀。
忽然,岩石頭部兩個類似眼睛的凹陷,燃起了藍色的火光。
一時間,整塊巨大的岩石像活過來一樣,昂天嚎叫,野獸一樣的聲音令四周的樹不斷搖晃著。
「構成,石元素嗎?」
達利只是低聲喃喃自語,但石元素卻有著與它外表截然不同的敏銳。他一下子就盯上了達利,閃爍的藍色的火光映照著達利模糊的影像。
下一瞬間,高達五米的石元素忽然從原地消失了。不是消失,而是它一瞬間將速度提高到極致,毫無徵兆向達利衝撞去。
但在石元素消失的同時,達利也動了。
「轟」
石元素徑直將兩棵大樹攔腰撞斷才停下來,它回頭一看,只見達利完好無損站在它的身旁。石元素嚎叫一聲,比人腰身還粗的拳頭砸向達利。
達利迎著石元素拳頭颳起的勁風,往後一躍,在落地瞬間,原本挎在背後的長杆燧發槍便到了他手上。
槍聲如平地上的驚雷響起,大號鉛彈隨著火光擊出,正正擊中石元素,在正面軀幹上打出大片火花。
然而石元素卻連遲滯都沒有產生,又朝著達利衝過去。
「嘖!那個傢伙……」
達利發出咂舌聲,臉上的表情開始認真起來。
他知道召喚出石元素的那個人能力遠不是十年前可以比擬,平常用以對付普通的五級魔法「構成·石元素」的法子已經用不上了,但是他依然有其他的辦法可以破解。
就在此時,強風拂起。狂風將他頭上的兜帽吹落,烙印在左臉上的墮落天使像閃爍起妖異的紅光,天使被黑布矇蔽的雙目下更似流落刺紅的血淚。
「時間如尼羅茲斯河之流動,至西去永不停滯,但所非不必然。因神所有權勢,無所不能,若神要光陰不再流轉,時間便會停滯不前。」
隨達利念出神言,半空無徵兆響起一聲悶響,像連時空的結構都塌陷了一樣,刺眼的紅光從天使像中泛起,染滿整個天空。
當世間被紅光染上時,一切都不再運轉,似是一副紅色的畫卷定格在某個瞬間,唯有達利一人例外。
進入「時間靜止」狀態。
達利在紅色的空間中運動自如,他細細觀察著定格在張牙舞爪衝鋒瞬間的石元素。
「還真是那個傢伙的風格。」
達利喃喃說道。
達利多年來作為諸神之刃一員,雖不似擁有「術式崩解」、被稱為「魔法師殺手」的約翰專精對付魔法師的經驗。但多年經驗下來,對付過的魔法師對比約翰應是只多不少。
眼前這只石元素,對比以往魔法師所召喚的,簡單的形容就是:用十份的魔力塞著本應只能容納兩份魔力的容器中,但意外地產生了五倍於普通石元素的效能。
望著石元素粗糙且不合理的構造下所滿溢出來的強大魔力,達利不禁搖頭,能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達成最重要的目的,那種人不可不被稱為天生的天才。
普通的鉛彈無法對這只強化的石元素造成傷害,但達利卻依然沒有表現出任何困窘的神情,他已經找到對應的方法了。
「五倍的效能嗎?那麼……」
達利站在距離石元素前方十數米的位置,從衣服中翻出五發鉛彈,拋向半空。在靜止的時間裡,鉛彈靜止在半空中,達利卻突然抓起其中一發,塞進彈倉,上膛,扣動扳機。
「砰!」
擊發的鉛彈在火藥的衝擊的形變成不規則的橢圓形金屬塊,卻在時間靜止的影響下只前進了不到一米,便滯留在半空中。
但達利卻不管不顧,伸手抓向第二發鉛彈,塞進彈倉,上膛,扣動扳機。
第二發鉛彈帶著火光停滯在前一發的後方。
他接著如法炮製剩餘的鉛彈。
五發擊發出去的鉛彈帶著火藥爆發時產生的硝煙與火光,排成一條直線,朝向著石元素停滯在半空中。
達利打一個響指。
忽然間,周身空間的紅色如潮水般褪去,時間靜止的效果消失了,世間一切重新運轉,包括一切的人、事、物。
當然也包括停滯在半空中已經擊發的鉛彈。
忽然,石元素身上響起數聲如同岩石炸裂的響聲,歪斜著倒在地上,發出巨大的聲浪。
只見石元素粗大的右足上,貫穿了一個拳頭大小的大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