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從劉老漢口中得到想要的情報後，楊維聰與丁汝夔二人便不做停留，帶著新收的小弟盧度世直奔京師而去。
三日之後，帝都，天宇大酒樓。
今日整個三樓被包場，婉拒其他客人進入，這自天宇大酒樓開門迎客以來，還是破天荒地頭一遭。
不知是他們小覷了酒樓美食的吸引力，還是說小覷了大小官員因被怠慢而產生的憤怒情緒。
一眾大小官員圍堵在天宇大酒樓門口，想要討一個說法。
畢竟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今日前來天宇大酒樓吃飯宴客卻被告知不便待客，倘若宣揚出去他們臉上如何過得去？
等到楊維聰與丁汝夔趕到時，現場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一群身穿便服的官員堵在門口大喊大叫，頗有誓不罷休之勢。
而一二樓的百姓商賈則聚攏在門口看熱鬧，時不時出言鼓動慫恿，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
眼見場面大有愈演愈烈之勢，掌櫃施施然地走了出來，高喝道:“主人有令:三樓被一位大人物包場，暫不接待其餘貴客，諸位煩請明日再來!”
一眾官員聞言不由面面相覷，心中驚疑不定。
酒樓主人都發話了，他們確實不敢再鬧下去了，否則以那位的通天本事，吃虧的肯定是自己!
不過他們心中卻不由產生了一個疑問:何人能夠有如此大的面子，竟然能夠請得動酒樓主人出麵包場，難道是那幾位大佬？
正當此時，眼尖的掌櫃在人群中發現了楊維聰與丁汝夔，急忙上前躬身道:“二位大人是前來赴約的吧？請上三樓!”
二人對視一眼，頗為不適應被眾人圍觀的場面，急忙跟在掌櫃身後擠了進去。
一眾大小官員瞬間炸開了鍋，不由紛紛猜測此二人的身份。
“這兩人是何來頭？”
“記住他們的相貌，快去查!”
“朝堂大佬設宴宴請的貴客，豈會是凡夫俗子？去查個清楚!”
“我倒要看看是什麼‘大人物’包場!”
忌憚者有之，豔羨者有之，不忿者更加不在少數。
反正此二人註定會深深刻進在場眾人的腦海中，名列絕對不可招惹的名單之上。
突然一名吏部官員驚呼道:“我好像見過此二人!”
“當真？快說說他們是什麼來頭？”
“對啊，快說說!”
眾人急忙將吏部官員圍了起來，滿臉期待地看著他。
這並非是因為八卦新聞，而是因為朝堂局勢!
他們這些大小官員，背後的勢力盤根錯節，需要時刻關注帝都之內的風吹草動!
而今有朝堂巨頭在天宇大酒樓包場宴請客人，這等訊息一定要儘快查明稟報上去，讓那些大佬們進行分析博弈。
吏部官員面露為難之色，身邊眾人卻一直催促不停，他不由咆哮道:“別吵!讓我好好想想!”
足足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吏部官員才驚呼道:“這二人是聖監察御史楊維聰和丁汝夔，因職位有所變動，所以老夫見過二人的畫像!”
眾人面面相覷，隨即嗤笑一聲，一鬨而散。
這狗屁情報有什麼用？
聖天子欽定凡新科進士皆要深入府州為聖監察御史，坐鎮四方。
只有少數才識極其卓越者才可入翰林院，選為庶吉士。
三年一次科考，加上一次恩科，脫穎而出的進士才子少說也有上千人，這便是上千名聖監察御史!
僅憑這個他們怎麼能知道宴請此二人的大佬是誰？
所謂期望有多大，失望便有多大!
這廝吐露的情報完全無用，眾人也失去了與他交談的性質!
吏部官員見狀狠狠地跺了跺腳，低喝道:“一群蠢貨!此二人的大名難道你們沒有聽過嗎？楊維聰乃是辛巳科的狀元魁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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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巳科!
此三個字一出，眾人頓時如遭雷擊，而後頃刻之間作鳥獸散，顯然是想將此情報傳遞給上面的大佬。
因為他們心中已然清楚，設宴的大佬是何人了!
九指御史，太僕寺卿，張孚敬!
這個訊息太重要了!
張孚敬聖眷之濃，已經到了其一言一行甚至可以傳達出聖天子意志的地步!
今日他包場宴請這一批辛巳科的聖監察御史，所為何事？或者說他有什麼目的？
這些問題眾人想不明白，但他們不需要明白，將這個情報傳遞上去就可以了。
與此同時，三樓之上。
楊維聰與丁汝夔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奢華無比的房間，難以置信地對視了一眼。
兗州府聖監察御史江汝璧頓時大笑道:“我就說吧？這兩人定然會像土包子一般，哈哈哈!”
二人聞言才反應了過來，此刻整個大廳已經坐滿了人，沒想到他們是最後到達之人。
而楊維聰一生的夢魘，太僕寺卿張孚敬正面帶微笑地看著自己。
“達甫，大章，快請入座，就差你二人了!”
張孚敬起身親切地拉著二人的手，領著他們坐到了同桌酒席之上。
神情略顯恍惚的楊維聰掃視了眾人一眼，忽然發現相比於當年的恩榮宴，今日到場者少了接近整整三分之一!
這可不是一個好消息啊！
即便他楊維聰單方面的與張孚敬有仇，但當他收到後者的請柬之時，還是決定準時赴宴。
畢竟張孚敬現在已經今非昔比，而是位列大九卿的太僕寺卿!
他楊維聰見到張孚敬，也要恭恭敬敬地彎腰行禮，叫一聲:“拜見大人!”
這便是身份與地位帶來的巨大差距!
或許是察覺到了楊維聰的異樣情緒，張孚敬在眾人的目視中起身道:“可能諸位已經發現了，辛巳科的聖監察御史已經少了整整三分之一!”
"他們因為忘記了當年的誓言，忘記了他們的本心，忘記了陛下的忠告！淪為了替權貴豪強爭權奪利、為虎作倀的工具，因此被朝廷淘汰了！”
“今日前來者，皆是我大明的氣節之士！皆是我大明的忠正賢良！皆為我大明做出極大的貢獻！”
“如楊達甫，坐鎮貴州府便是整整七年！又如丁大章，在大同重鎮一待也是整整七年！還有江汝璧、陸釴等俊傑，諸位都是好樣的！”
“可曾記得當年我等在陛下面前，齊聲高呼之誓言？”
張孚敬慷慨高喝，楊維聰、丁汝夔、江汝璧、陸釴等人率先起身應道：“自不敢忘！”
“不敢忘！”
“不敢忘！”
一名名聖監察御史起身高喝，面帶激動之色。
他們彷彿回到了當年傳臚大典之上，回到了聖天子身前！
“告訴我！誓言，是什麼！”
“為天地立心！”
“為生民立命！”
“為往聖繼絕學！”
“為萬世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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