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度世頗為憂慮地道出了內心的真實想法。
“一期之師，十年之蓄積殫!打仗打仗，打得便是錢糧!”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好不容易充盈的國庫，恐怕又要空虛了!”
丁汝夔聞言卻是搖了搖頭，淡笑道:“子遷可能還不清楚，而今我大明軍糧以方便飯與泡麵為主，用熱水浸泡便能速食，再輔以光餅、肉乾等，大大節省了糧草運輸的成本!”
“方便飯？泡麵？光餅？這又是何物啊？”
盧度世還是第一次聽聞這麼新鮮的詞彙，不由一臉好奇地詢問道。
楊維聰不悅地橫了一眼丁汝夔，似乎在責怪後者挑起了這個話茬子。
畢竟此三物乃是軍需物資，不能輕易宣揚，否則被外夷得了去，那可就真是給他們插上翅膀了!
“此三物乃是工部大匠與格物院瘋……大師共同研製而出，具體製作流程無人可知，但的確大大節省了糧草運輸成本，以及解決了儲存難題。”
“此三物已經成為了我大明軍隊的制式軍糧，行軍打仗必備之物!”
其實楊維聰並不清楚，此“泡麵”非彼“泡麵”，不過是大匠宗師與格物院的精神病在朱厚的指揮下研製出的一種類似於脫水麵條的東西罷了。
相比於後世口味百出的泡麵，這脫水麵條一點味道都沒有，並且因大明油價昂貴，根本不可能往裡面添油，導致其口感實在是難以恭維，簡直就是難以下嚥的糠咽菜，朱厚吃了一口便再也吃不下去了!
但它對於行軍打仗的士兵而言卻是絕佳的美味!
先前大明的隨身軍糧乃是一種直接將麵粉炒熟的“炒麵”，其味道可想而知，不喝水簡直就咽不下去!
所以脫水麵條一經問世便立刻得到了大明將士的一致好評，瞬間取代了所謂的“炒麵”，朱厚只得命大匠宗師如法炮製研製出了脫水米飯，以及戚繼光發明的光餅，加上熏製的肉乾，大大提高了將士們的待遇。
楊維聰的回答令盧度世興奮莫名，竟激動地渾身顫抖。
格物院!
他已經不止一次從楊維聰口中聽到這個詞語了，甚至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楊維聰對格物院複雜的情緒。
推崇讚揚的同時，卻又帶著畏懼!
沒錯，畏懼!
盧度世想不明白，格物院究竟有何魔力，竟然能讓楊維聰畏懼!
“方城兄，這格物院……”
“不提也罷!不提也罷!日後你去了就清楚了!”
盧度世還想從二人口中打探關於格物院的更多訊息，卻被丁汝夔連聲打斷。
看來格物院的威名遠揚啊！
二人已經到了聞之色變的地步!
三人繼續飲酒，片刻之後楊維聰才莫名感慨道:“格物院……就是一群偏執激進的瘋子!”
“偏偏陛下對這群瘋子青睞有加，幾近予取予求，實在是令人不解!”
“格物院的實驗資金悉數由東華商會提供，僅一年便花掉了其半成的收益!子遷可以想想這群人瘋魔到了什麼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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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廝……東華商會半成的收益，那少說也有幾百萬兩白銀吧？這怎麼可能!”
盧度世驟然聽聞這個秘辛，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牙疼無比。
那可是東華商會啊！
帝國金融巨鱷，大明經濟命脈執掌者!
僅三年之前聖天子規劃建設的四個貿易港口，每年的稅收便是一筆天文數字，而執掌四隻金雞的東華商會更是不清楚賺了多少銀錢!
一年收益的半成，幾百萬兩可能都只是保守估計!
在朝廷大開方便之門後，永遠不能小瞧這些商人逐利的本事!
但一個格物院，一年便花掉了幾百萬兩白銀，這未免也太離譜了吧？
那可是銀子啊！
不是樹上的樹葉!
這格物院不是每日閒的無事燒錢玩吧？
不知為何，盧度世對格物院的興趣並未因此消退，反而愈發高漲，恨不得現在就趕赴京師，掀開它神秘的面紗!
丁汝夔頗為無奈地開口道:“不過格物院也有著屬於他的底氣，除去這新型軍糧外，格物在研發軍備之路上已經遠遠超過了工部大作，甚至能夠與陛下親轄的兵仗局相媲美!”
“比如其特產的鉻鐵寶劍，永不生鏽，削鐵如泥，一經問世便引來了無數軍中大將爭搶，那位忠勇侯李大牛更是堵門堵了半月，硬生生地要求格物院瘋魔將自己的狼牙棒重鑄，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可惜此物造價太過昂貴，否則將其量產為制式武器，我大明兒郎還會怕那些韃子蠻夷嗎？”
丁汝夔在大同重鎮擔任聖監察御史時，雖是文官，卻也曾上過戰場浴血奮戰，他自然清楚一柄好的利刃對於在前線作戰的將士而言，意味著什麼!
有著這樣一柄鉻鐵寶劍，意味著將士可以粉碎眼前的一切敵人，意味著無數的軍功紛至而來，意味著自己活下去的機率大大增強!
一柄鉻鐵寶劍，意味著一切!
“還有其特製的新型生產流水線，可以不間斷地生產鋒利箭矢，只要原料足夠，箭矢便會無窮無盡地下發到將士手中，僅此一條格物院大師就值得我們欽佩!”
長於軍事的丁汝夔曾見過匠人製作箭矢，僅僅是箭桿的製作都麻煩無比。
第一步便是選材，需要選用老的、無結疤和彎曲的良好木材，用鋸將其改成合適長度的小方料，而後便是各種加工開孔，耗時極長!
這也是為何大戰結束後，將士們都會自發回收箭矢的原因。
雖然火銃步槍的使用已經普及各軍之中，但箭矢卻依舊能夠產生極大的殺傷力，是不可或缺的作戰利器!
而今格物院大師們改良製作工藝，源源不斷地生產箭矢，間接地挽救了無數將士的性命。
僅此一條，他們就值得被天下之人敬佩景仰!
楊維聰見盧度世雙眼冒光，似乎對格物院產生了極大的渴望，不由調侃道:“西郊學府格物院門口，鑿刻著陛下親手題上的對聯，你可知是何內容？”
盧度世搖了搖頭，示意楊維聰趕緊說。
“天才在左，瘋魔在右!”
“子遷想入格物院，要麼是一個絕世天才，要麼……瘋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