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正殿。
今日朝議氛圍有些微妙,因為朝堂之上多出了一位軍機大臣,楊廷和!
這位離開朝堂多年的賢相竟然又回到了朝堂之上,並且當仁不讓地站在文臣首位,彰顯著一股滔天的霸氣。
身後不遠處王守仁的臉色一片鐵青,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他萬萬沒想到陛下竟然讓楊廷和出任軍機大臣,重新執掌大權!
難道陛下不擔心文臣集團會再次攬權過重嗎?
王守仁其實並不害怕楊廷和,但而今心學發展形勢一片大好,這個節骨眼上卻出現了這等變故,他的心情不糟糕才怪!
龍椅上的朱厚自然注意到了一眾大臣臉上的表情,心中頓時好笑不已。
今時不同往日了啊!
即便楊廷和重新執掌大權,也絲毫不能撼動他朱厚這位聖天子分毫!
不久前的三次大捷已經讓朱厚徹底擺脫了所有的桎梏,成為了真正的天子!
口含天憲,言出法隨!
他之所以重新啟用楊廷和,其實也是無奈之舉。
因為朱厚準備推行考成之法!
他要攜大捷之勢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
但革新勢必會觸及到滿朝文武的利益,必然會伴隨著無數腥風血雨,需要一位具備足夠威望的朝堂重臣主持革新,才能保證考成法的順利推行!
縱觀滿朝文武,沒有人比楊廷和更加適合了!
昨日朱厚在御書房與楊廷和談及此事,原本打算還要費一番口舌。
畢竟革新變法勢必會得罪守舊勢力,甚至可能得罪整個滿朝文武。
歷朝歷代的變法者,無論變法成功與否,均沒有一個得到了善終!
殘酷的現實與先例擺在前面,朱厚不由擔心楊廷和是否會同意。
豈料楊廷和看過考成法後當即答應了下來。
目光狠辣的楊廷和自然看出了“考成法”對於整頓吏治的重要意義,若是能夠順利推行,定然能夠一掃而今官場的腐敗之風,重塑法令!
“這是一個絕佳的官員考核制度,現在同樣是絕佳的革新變法之機,而老夫則是推行考成法的絕佳人選!”
朱厚腦海中迴盪著楊廷和的這句話,心中百味雜陳。
這便是楊廷和!
明知前路坎坷不平,明知前路兇險重重,明知前路艱難無比,但為了大明,他還是義無反顧地接下了這個重擔!
楊廷和,無愧於“賢相”之名!
感受到了聖天子的目光,楊廷和當即出列奏道:“陛下,而今我大明雖百廢俱興,蒸蒸日上,卻還存有四大積弊,臣請整頓吏治,革新變法!”
“什麼?”
楊廷和竟然要變法!
他莫不是瘋了不成?
如同平地起驚雷,這位天下聞名的賢相一朝回朝,竟然試圖變法革新!
一眾朝臣驚駭欲絕地看向楊廷和,滿臉的茫然,隨後低聲議論了起來。
那可是變法啊!
每一次變法,都將會觸動無數勢力的既得利益,從而伴隨著無數腥風血雨!
而主持變法之人,無論是誰,下場註定悽慘無比!
他楊廷和早就已經譽滿天下,且是殘老之身,何必如此啊!
致仕歸鄉,頤養天年,逗弄子孫,享受天倫之樂不好嗎?
還未等到朱厚出言,都察院監察御史張潤出列奏道:“陛下,萬萬不可!”
“楊大人,誠如您先前所言,而今我大明正值形勢大好之際,為何要革新變法?何必要革新變法?有這個必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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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法成功給大明帶來的益處暫且不提,但倘若是變法失敗了呢?
朝野動盪之下,只怕而今一片大好的形勢頃刻之間便會毀於一旦!
這個結果他楊廷和承受不起!
屆時這位賢相將會淪落為大明的罪人,揹負千古罵名!
所以無論是於國而言,還是於楊廷和而言,都沒有這個變法的必要!
張潤與楊廷和乃是至交好友,他不願見到老友一腳踏入火坑之中,因此匆忙出列反駁楊廷和。
朱厚輕咳兩聲,示意群臣安靜了下來,隨後出言道:“張愛卿不要著急,先聽楊愛卿把話講完!”
楊一清接著先前的話講道:“其一曰‘庶官瘝曠’!”
“多數官員貪圖享樂,人浮於事,致使吏治敗壞,行政效率低下,冗官眾多!”
第一大積弊講完,滿朝文武都變了臉色。
這楊廷和無異於在指著他們的鼻子罵他們是奸臣啊!
“其二曰‘吏治因循’!”
“官吏毫無職責之心,遇事便沿襲舊的,援引先例,敷衍應付,以此了事!”
第二大積弊講完,滿朝文武的臉色已經是一片鐵青。
“其三曰‘財用大匱’!”
“自正德朝以來國庫便時常空虛,稅收大多流入貪官汙吏之手!”
“而陛下即位後設立東華銀行,無異於飲鴆止渴之舉!”
“不久之前陛下革新軍制、推行一條鞭法、收復河套等策略靡費甚眾!”
“倘使東華銀行之庫存金銀耗費一空,那陛下是否再設立一個某某銀行,與民爭利?”
瘋了瘋了!
楊廷和定然是瘋了!
滿朝文武瞠目結舌地看著楊廷和,再看了看龍椅上那位一臉鐵青的聖天子,只覺遍體生寒!
楊廷和這老東西莫不是得了失心瘋吧?
竟然敢當廷指責聖天子“與民爭利”!
“國庫空虛之根本,不在百姓,不在商賈,而在於官!”
“在這朝堂之上的衣冠禽獸身上!”
楊廷和彷彿是沒看見眾人的表情一般,高聲喝出了最後一句話,卻是將眾人的怒火值瞬間拉滿!
“楊廷和!休要在此處胡亂攀咬!”
“好膽!陛下,臣彈劾楊廷和誣衊重臣,意欲顛覆我大明社稷!”
“陛下,臣彈劾楊廷和殿前失儀……”
“陛下,臣彈劾楊廷和……”
朱厚苦笑著看著眼前這一幕,心中頗為不解。
他與楊廷和商議的是,由楊廷和出言祈請革新變法。
但朱厚沒想到,這位賢相也太能拉仇恨了吧?
瞬間將滿朝文武得罪了個遍!
還指著自己的鼻子當廷罵他朱厚與民爭利!
若不是因為提前知曉一些計劃,他當真會因此而暴怒。
朱厚的心中不由充滿了疑問。
楊廷和這是在做什麼?
他想幹什麼?
【作者題外話】:兄弟們衝沖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