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炳終究還是陸炳，在大局與私利面前，他還是罵罵咧咧地趕到了乾清宮御書房，將朱讓栩的話原封不動地傳達了上去。
原本朱厚還以為陸炳這小子是來找自己訴苦的，畢竟暗衛最近將錦衣衛壓制得太狠了。
而這正是朱厚的本意，與受過自己親自理論培訓的暗衛相比，錦衣衛就如同一個手中拿著利劍卻沒有力氣揮動的小孩！
相比於暗衛而言，錦衣衛自然具有無可比擬的優勢！
單從其各地民間都有錦衣衛人員潛伏便可見一斑！
但錦衣衛終究還是被劉瑾等宦官、江彬等奸佞打壓得懷疑人生，短時間內是無法做到監察天下了。
不過朱厚也不急，羅馬非一日之功！
但出乎他這位聖天子意料之外的是，陸炳向他稟報了一個天大的秘密，驚天的訊息！
濮芮之事的幕後黑手竟然不是蜀王朱讓栩！
而是此次爭鬥的“苦主”，晉王朱知烊！
當真是好手段啊！
朱厚現在只覺得脊背發涼，寒徹入骨！
這朱知烊那日還披頭散髮地跑進宮在自己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以至於朱厚都不忍苛責於他，罵了他幾句便打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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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先前也有所懷疑，此事會不會是朱知烊的一場苦肉計！
至於他的目的，其因有四。
其一，如今朝廷各部的大權早已被瓜分乾淨，尤其是文臣更是遍佈各處要害部門，這些藩王根本沒有插足的機會！
即便他朱知烊入朝輔政，成為聖天子盛讚的“三賢王”也不過只擁有一個議政之權，毫無實權可言！
因此如若真能讓聖天子震怒之下一舉打垮文臣集團，空出的位置自然需要得到補充，那就是他們宗室子弟的機會！
其二，即便聖天子警慎處政，文臣集團也不會坐以待斃，定然會將矛頭指向他們最大的仇敵，武將勳戚！
引起這兩方勢力的血腥爭鬥，朱知烊隱於幕後坐收漁利，豈不美哉！
其三，蜀王朱讓栩經營“天府之國”蜀地多年，同樣身為自洪武年間傳承至今，而且蜀地天高皇帝遠，朱讓栩這位天潢貴胄可謂是如魚得水！
其積累的財富令朱厚都心驚肉跳！
這位一直被眾人忽視的大明蜀王竟是一頭披著偽善面具、潛伏於深水之下的巨鱷！
朱知烊應該是從某種得到了訊息，清楚地瞭解了這位大明第一藩王的驚人實力，感覺到威脅的他於是哄騙其出手脅迫濮芮，自己卻隱於幕後！
比如現在這種情況，即便聖天子決意追查，也只能查到朱讓栩身上！
即便朱讓栩坦白一切，也與他朱知烊無關！
因為朱知烊已經徹底斬斷了與朱讓栩的聯絡，並且抹除掉了所有的證據，根本沒有實質性的證據能夠指向他！
蜀王朱讓栩這個蠢貨已經被權力衝昏了頭腦，成為朱知烊的擋箭牌、墊腳石！
其四，如現在這般事態發展到對於朱知烊而言最壞的地步，他也篤定聖天子不會動他！
因為他朱知烊是朱厚他這位聖天子親手捧起的“輔政賢王”，朱厚親手為其塑造的人設！
即便朱厚現在驚怒交加，也不會出手動朱知烊。
他要保證“批鬥藩王”的行動順利進行！
而朱知烊這三位輔政賢王是藩王的排面人物，自然不能如同朱讓栩那般以一個“暴斃”的藉口簡單解決。
開玩笑，藩王們又不是傻子！
真把這些大智若愚的天潢貴胄當傻子的人才是最大的蠢貨！
所以朱厚現在不得不承認，他眼前的確對朱知烊這個偽君子無可奈何！
朱知烊把握住了一個絕妙的時機，握住了朱厚的咽喉要害！
朱厚除了在心裡罵他幾句，記在小本本上外別無他法！
跪在地上的陸炳正等著聖天子下令，是以“染病臥床”之名逮捕下獄、嚴刑拷打，還是選擇隱忍不發，以大局為重！
經歷了數次危機的陸炳經令狐錫提點後現在明白，他眼前更需要學的是聖天子的智謀，從他的一言一行中揣摩出其深意，這才是身為天子近臣最該做的事情！
陸炳在心中大不敬地給聖天子設下了一個選擇題，這兩個選擇的結果自然大不相同，影響深遠。
所以陸炳想要看看聖天子會如何抉擇！
朱厚沉吟不語，揮手示意陸炳可以退下了。
第二種！
迅速行禮起身的陸炳在心中默唸道，隨後轉身離去。
“黃伴，下個密詔給朱知烊！”
黃錦聽了朱厚淡淡念出的幾句話後，嚇得差點站立不穩，硬著頭皮離開了御書房，趕去晉王府宣旨。
對弈對到一半的朱知烊與樂正丘二人被管家急匆匆地走路聲打斷了，本就心懷憂慮的朱知烊不悅怒斥道:“混賬東西，路都不會走了嗎？”
管家當即跑到了朱知烊身前氣喘吁吁地說道:“王爺，宮中來人了！”
“來者何人？人數幾何？”
在樂正丘詫異的目光中，朱知烊手中的棋子頓時掉落在地，滿臉緊張地詢問道。
“僅有五人，為首之人是黃錦黃公公！”
五人，黃錦！
朱知烊原本懸著的心終於松了一口氣。
在會客堂等候片刻的黃錦不久便看見朱知烊一臉熱情地小跑了過後，隨後上前拉住了自己的手，一邊往袖子裡塞東西一邊道:“黃大伴，今日是什麼風把您老人家吹來了？”
但朱知烊的熱情洋溢換來的是黃錦冷冰冰地拒絕，甚至還退後了一步！
黃錦面無表情地出言道:“還請晉王自重，咱家今日是傳密詔而來！”
朱知烊臉上青白交加，不著痕跡地收回了伸出去的手，淡淡開口道:“那就請黃公公說吧！”
“附耳過來！密詔內容僅能你一人知曉！”
朱知烊無奈上前一步，片刻後聽完密詔的他嚇得肝膽俱裂，渾身止不住的戰慄。
朱厚的密詔僅有三句話:“看在同為太祖血裔的份上，此事就此揭過，敢有下次，朕讓你去陪朱讓栩！”
“朕給你的，你才能要，否則，你要不起！”
“朕能一手捧起你，便能立馬廢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