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師傅是鼎樓的一個廚師, 從幾歲就進入鼎樓學徒,來到鼎樓已經四五了。鼎樓底蘊深厚,大廚不知凡幾, 沒有一拿手絕活根本沒有辦法鼎樓立足。劉師傅從寂寂無名的學徒進化到鼎樓有名的白案大廚, 就是因為他經過的總結和創新, 做出了巨大的蟹黃湯包。
憑藉這款蟹黃湯包, 他不僅頂樓站穩了腳跟,還聲名遠揚。紀子淮就是聽到了他的名聲, 來找他學習蟹黃湯包的做法的。
這一天,劉師傅做的蟹黃湯包全部賣完了,終於可以休息一段時了。
晚上睡覺前, 他按照慣例開啟微信, 看看朋友們經常轉發的中養秘訣。
這個時候,他突然發現自己曾經關注的一個公眾號“格調海市”傳送了一篇新文章。
格調海市上一期做的就是鼎樓的採訪,把他誇得天花亂墜,他臉都紅了,怪不好意的。
出於這個公眾號上一期採訪給他帶來的好感, 所以劉師傅關注了這個公眾號,並沒有採訪後就取關他。劉師傅看見這個公眾號發了新推送後, 內心起了好奇,於是點開了這篇文章。
不看不知, 一看他就氣了。
格調海市這一期推送的是月餅專題, 將不知名店做的鮮肉月餅和冰皮月餅誇得好像上天入地只有這一這麼好吃, 打燈籠都找不到比這更好吃的。
這也太誇張了吧。
最拱火的是,這個文章底下疊起了層層高樓。
“我去了白記飯館,發現人根本就不賣月餅了,所以到底這款月餅好不好吃呀?”
“我就住白記飯館旁邊, 有一說一,真的好吃。我買回後,從來不喜歡吃月餅的人把我買的月餅全部都吃光了,就給我剩下半塊,還是我搶來的。單用好吃來形容似乎不太形象,我給你找一個對比吧,鼎樓的鮮肉月餅有名,你如果是海市人的話肯定吃過,我覺得比鼎樓的鮮肉月餅還好吃得。”
“我想起來了,這個白記飯館不就是前上過熱搜的那賣綠豆糕的飯店嗎,時就有人說他的綠豆糕比鼎樓做得綠豆糕還好吃。真的有那麼好吃嗎?”
“我覺得應該不會假吧,畢竟一個吃播阿婆主直播去探店了,我時現場,他居然吃得連觀眾都不理了。”
“我是白記飯館的客人了,自從綠豆糕上過熱搜後我就再也沒有排到過綠豆糕了嗚嗚嗚。但是我跟你們說,白記飯館的灌湯包的味更是一絕,我覺得比鼎樓的蟹黃湯包也差不到哪裡去,而且是白菜價超級便宜。鼎樓的一隻蟹黃湯包賣八八,白記飯館的灌湯包一隻賣塊。要不是我的胃只有這麼大,我覺得我能把板吃破產。”
“你們懂什麼?我是為月餅而去白記飯館的,但是到了那裡才發現月餅是節日限定,過了中秋節後就不再賣了。我只好點了一份清燉獅子頭,結果把我的頭都快香掉了。”
如果是說綠豆糕和月餅都還好,劉師傅都不會氣,但是一聽到對方做的灌湯包比他做的蟹黃湯包還要好吃,劉師傅再也無法淡定了。
這是叫什麼來著,用他追星的孫的話來說,這就是拉踩呀!
劉師傅氣鼓鼓地將這條文章轉發給了自己的同事——做月餅的張師傅和做綠豆糕的王師傅,配上留言:“這你們能忍?”
張師傅和劉師傅一,都是鼎樓工作的白案廚師,有著做鮮肉月餅的絕活,對自己的手藝非常有自信。
脾氣暴躁的張師傅立刻開始氣了:“這是什麼無良營銷號,我做的鮮肉月餅就沒有人說不好吃的,真是瞎說。”
王師傅相較於兩人而言比較淡定:“有句古話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廚藝這個東西就像文學,每個人的口味是不一的,對於好吃的定義是不一的。我們做的東西好吃,不代表別人做的東西就不好吃,對吧?”
劉師聽了王師傅的話,張口就是衝浪人了:“淨說些沒用的,明明我們才是一夥的,你不幫我們說話還幫別人說話,你這叫什麼,理中客!”
王師傅:“……”
王師傅見正氣中的兩個人根本聽不進自己說的話,只好嘆了一口氣,傳送了資訊:“吧,你就我沒說。”
劉師傅越吐槽就越忍不住對白記飯館出怨念:“這叫什麼來著?碰瓷!登月碰瓷!不,我明天就得去看看那個湯包是不是做的真的比我好吃。”
張師傅和劉師傅一拍即合:“上次那個綠豆糕上了熱搜,別人轉發給我的時候,我勸王別理,本以為這對方就不會來碰瓷王了,結果這事居然沒完沒了。王不氣,我替他氣,我明天和你一起去看看。”
王師傅看著劉師傅發過來的推送,腦海中靈光一閃,突然感覺自己有些明白了劉師傅為什麼這麼氣的原因:“劉,你是不是因為這個公眾號上期的推送是誇你的,這期推送的評論裡面說你做的蟹黃湯包不夠好吃,兩相對比下,所以你覺得心態崩了。”
劉師傅沉默了一會:“我,我沒有。我才不是因為這個公眾號上次誇我,這一次誇了另一飯店,所以我心裡產了落差才開始氣的。我單純是因為不滿意別人碰瓷。”
王師傅嘆了一口氣,心裡瞭然,知劉師傅最愛面子:“好吧,明天我就和你們一起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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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都是鼎樓的師傅了,手下的學徒,不需要時時刻刻都廚房裡坐鎮。他們將事情安排給學徒後,就按照導航來到了白記飯館。
看到白記飯館的那一刻,劉師傅震驚了。
就這?就這?就這?
劉師傅反覆檢視導航,來確認自己找的地方沒錯。
他本以為格調海市推送的餐廳和以往一都是高階餐廳,根本沒有想到白記飯館的原貌是一個鬧市區的蒼蠅小館。
劉師傅終於確認自己沒有找錯地方後,內心起了巨大的失望,這的蒼蠅小館裡有什麼好吃的?
劉師傅轉頭對其他兩人說:“破案了,看來是這個公眾號接了廣告才會推送這麼一小飯店。我們吧,沒有必要再去看了。”
王師傅拉住了他:“來都來了,我們來一趟也不容易,就進去看看吧。而且民有高人,我特別喜歡探訪這些街頭巷尾的小店,經常能找到驚喜。你能想象嗎?我小區新開了一土菜館,小破,但是裡面做的滷味真的是一絕。你不要因為外表就看輕別人,說不定你會後悔。”
劉師傅擺擺手,一臉不以為意:“我不會後悔的,我跟你說。我全國各地吃過許許的湯包,都沒我做的好吃。至今為止,除了我曾經收過的一個學徒外,我就再也沒有遇見過比我做得更好吃的湯包的人了。”
劉師傅想到了紀子淮,於是感嘆到:“我曾經收的那個學徒真是有天賦,要不是對方只想學我的拿手絕活,不想學其他的東西,我真心想把我所有的白案本事都傳給他。”
“如果是我學徒做的湯包,我才相信對方做的比我好吃。但是我那個學徒只喜歡研究菜品,根本不喜歡開店招待客人,這店肯定不是他開的,所以我們根本沒有必要去看了。”
就劉師傅準備的時候,王師傅像是看到了什麼一,抬起了手,指著店鋪說:“那個人看起來好眼熟,是不是你說的那個學徒?”
劉師傅定睛一看,發現站收銀臺面前給客人結賬的人看起來確實眼熟。等到他仔仔細細地觀察後,他才發現那不就是紀子淮嘛!
………………
紀子淮看著面前的劉師傅,認出了對方,於是好奇地問:“劉師,你怎麼來了?”
劉師傅用挑剔的目光看著小店裡面的環境:“這個店也太小了。紀子淮呀,你是不是裡的經濟出了什麼問題,所以開了這小店。你如果缺錢的話,可以跟我說,我畢竟過你的師,不可能坐視不管的。你不如關了這小店,跟我回鼎樓廚師吧,師包你吃香喝辣。只要有師一口飯吃,就絕對餓不死你。”
紀子淮聽到劉師傅的話後,有些茫然,不知他說什麼,反應了一會兒才知劉師傅是理解錯了,以為這店是他開的。
紀子淮於是說:“我裡沒出問題,這店不是我開的。”
劉師傅聽到紀子淮的話後,疑惑:“那你這裡做廚師?”
紀子淮搖了搖頭:“不是。”
劉師傅笑了笑,開玩笑地說:“總不可能是做服務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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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子淮點點頭:“是的。”
劉師傅:“???”
劉師傅聽到紀子淮的話後,想到紀子淮曾經的花錢如流水,整個人都懵了:“誰能請到你來服務員?”
“然是我板。”紀子淮回答。
正好這時,店裡來了許客人,陸陸續續到了收銀臺前。
紀子淮於是不再和劉師傅寒暄:“劉師,我現正工作,等我下班後我們再聊吧。你想吃什麼,可以告訴我。”
劉師傅還處於震驚的狀態中,完全無法考,最後還是王師傅說:“我們想要灌湯包,綠豆糕和月餅。”
紀子淮搖搖頭說:“你們來得晚了,月餅早就不賣了,今天的綠豆糕也賣完了,只剩下灌湯包了。”
王師傅想了想後說:“只剩下灌湯包了?那也。就要三份灌湯包吧。”
王師傅看了看收銀臺旁邊的黑板上寫的選單,定睛看著上面的文字:“你們這裡還有清燉獅子頭,獅子頭想要做好還是挺困難的,給我們再來三份清燉獅子頭吧。”
三人找到位置坐下的時候,劉師傅整個人還是完全不狀態,小聲嘟囔,自言自語:“這不可能,這不可能,他怎麼會來一個服務員呀?”
等到飯菜都上來後,王師傅拍了拍還神遊天外的劉師傅:“快回神,菜都上來了。”
劉師傅這才回過神,看到了面前的湯包。看到這個湯包的第一眼,他就震驚了。
因為這個湯包比他做的還要大,皮比他做的還要薄。
外人看熱鬧,內人看門,他知每將湯包做薄一毫米,難度都會呈幾何倍增長。看到這個湯包的第一眼,他就知廚師塑形方面的功力比他還要強。
劉師傅的全部心神都被面前這個湯包吸引了,他面色慎重地拿起了旁邊的筷子,熟練地湯包上戳了一個小洞,低下頭來吸裡面的湯汁。
好喝!鹹味和鮮味彷彿天衣無縫般恰到好處。而且雖然是大葷但是一點也不油,一點也不膩,整個湯包吃下去整個嘴裡都會回甘,清爽。等到一個湯包全部被吃完,他才恍惚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已經將東西吃光了,一點也沒剩下。
劉師傅將灌湯包吃完,整個人陷入了沉。他做的灌湯包的皮不像這個薄到透明,湯汁也沒有這麼鮮美,吃起來也是有些油膩的,畢竟這是大葷所無法避免的短處。他不知這款灌湯包是如何做的,能不讓人感覺到油膩,反而喝了還想喝,喝完後整個嘴裡都是清清爽爽的。
正劉師傅吃完灌湯包,呆呆愣愣的時候,王師傅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你嚐嚐這個清燉獅子頭,哇,這個湯真是鮮。”
劉師傅舀起一勺湯送入嘴中,立刻就被高湯的鮮美驚豔到了。
清燉獅子頭用的高湯和開水白菜的高湯是同一做法,只材料上有著細微的不同。高湯用母雞,母鴨和筒子骨等等食材熬煮了整整一天,所有材料的精華都被煮了出來,鮮味發揮到了極致。
一點調味料都沒有加,但是鮮到不,讓人想把舌頭也一起吞下去。
王師傅不停點頭:“真厲害呀,這麼一小店,做的菜用的湯居然是高湯。而且這高湯還做得這麼鮮美醇厚,廚師的功夫不一般。”
劉師傅已經沒有時去搭理王師傅了,他整個人都沉浸清燉獅子頭的世界裡,只知不停將獅子頭往嘴裡送。
現的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公眾號下面的評論裡面會那說白記飯館。畢竟明眼人,包括他自己,都能吃出這個灌湯包真的比他做的蟹黃湯包還要好吃。
而且他做的蟹黃湯包為了增加鮮美程度,用的可是陽澄湖的大閘蟹,售價自然不便宜。這裡做的湯包沒有用以鮮味著稱的蟹黃,就能做出這等級的鮮醇,這麼層次的口感。
他知,自己輸了。
他看了看一旁的張師傅,原本氣的張師傅吃到獅子頭後,早就不再和他們吐槽這店狂妄自大了,整個人都安靜了下來。劉師傅看到他不停地吃獅子頭,滿足到眼睛都眯了起來,臉上的褶子都舒展開來。
劉師傅想到王師傅剛剛提醒自己千萬不要看輕別人,否則以後會後悔,自己斬釘截鐵地說不會後悔。
他感覺自己的臉隱隱約約有些痛感傳來。嗨!早知就不把話說得太滿了。
他一向愛面子,不會輕易服輸,但現忍不住說了一句:“我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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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吃完飯後,到了紀子淮面前。
紀子淮送了一批客人,正好不忙了,於是對劉師傅說:“師,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他以為劉師傅是特意來找他的,沒想到劉師傅一臉欲言又止的模。
紀子淮有些迷惑:“師,你有什麼事情就直說。”
劉師傅有些不好意地說:“那個……我知你為什麼來這裡服務員了,你是不是因為想學湯包,被這裡的板收成徒弟了。”
“我也想學湯包的皮還有餡料的做法……你能不能讓你的板把我也收下?”
紀子淮一臉茫然:“???”
曾經的師要來搶他做白一諾徒弟的名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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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解釋下,劉師傅才明白紀子淮並不是白一諾的徒弟,而且現白一諾並不收徒。
其實劉師傅只是吃到湯包後,太過驚訝,才會想拜師學藝,現隨著時過去,冷靜下來後,這股念頭已經減輕了。
而且他看見紀子淮出了那麼錢,還為此了服務員對方都不願意收他為徒。劉師傅掂量掂量了自己,發現自己做不到紀子淮這個子,於是嘆了一口氣,說:“算了,我放棄了,你就我沒有說過。”
紀子淮聞言,終於松了一口氣。
三人後,白一諾才得了空從廚房出來。
她開放式廚房裡看見了紀子淮和三個人說話,於是好奇地問:“你和他們認識?”
“是的。”紀子淮想了想要不要告訴白一諾,劉師傅剛剛說想要拜師學藝這件事情。他知不能瞞著她,於是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跟白一諾說了。
“我知了,你對劉師傅說的話沒有問題,我現沒打算收徒,最起碼也得過上幾再考慮這件事情。”
紀子淮點了點頭,表示理解:“我的朋友給我寄了一個快遞,我放後院了,你要去看看嗎?”
“是什麼東西?”
“是螃蟹。”
白一諾眼前一亮,秋風起,螃蟹肥,現正是螃蟹最肥美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