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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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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婚期,魔宮上下忙碌非常,除卻要籌備婚儀諸多事項,還要應付神仙族的頻繁反攻。

原本這些小打小鬧的,妖魔鬼族也並未過多放在心上。一來崑崙之上神仙族受到重創,元氣大傷,是以諸多反攻並未構成多大威脅;二來妖魔鬼族自持挾了煜小小在手,即便有了聯姻一出,量神仙族也斷斷不敢太過放肆,卻哪知他們這份自信在大婚前不久被擊了個粉碎。

那日已然天昏地暗,濁氣深沉,神仙族連同崑崙、蓬萊毫無徵兆的突然出現在了怒河彼岸,對魔宮發起了來勢洶洶的進攻,狠狠打了妖魔鬼族一個措手不及。

持續了兩日兩夜的這一役,最終雖仍以神仙族敗退而告終。然,神仙族雖則傷亡不輕,但妖魔鬼族亦未能佔到分毫便宜。

其實這般結果也不足為怪,畢竟這神族統領穹蒼已百萬年之久,勢必根基深厚,雖則崑崙之上受到重創,卻也非一朝一夕可顛倒摧毀也,更遑論這怒河一役魔神邪離並未臨陣相助。

可見,雖然如今妖魔鬼族聲勢浩大,但是神仙族亦不容小覷,妖魔鬼族妄想一朝拿下穹蒼實非易事,是以三族之王再次將目光投向了魔神。

三王一致認為若能說動邪離出面,乘勢追擊,必能徹底顛覆神道,將神仙族取而代之,進而,一統穹蒼。只是每每提及此事,邪離俱是反對,妖魔鬼王心下惱怒卻絲毫不敢言稟。往往在私下裡諸多揣測,這其中最大的猜測莫過於認為邪離本乃是崑崙上神,坐鎮神界已有兩萬餘年,道法神力俱是無邊,更是萬餘年前斬殺魔神之戰神;如今雖為魔精侵蝕加之突遭變故而墮神成魔,但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一時半會兒怕都接納不了墮魔的事實,尚需時間適應磨合。是以,這段時間三王也不得不作小服低,多遷就順從,以期他適應接受新的身份之後帶領妖魔鬼族開啟屠戮征程。故而,大婚前這幾日,倒有幾分太平之象。只是這份看似平靜的假象之下卻是波濤洶湧,這層薄紗早晚都會捅破......

煜小小於窗前靜立,沉默的聽著歙軒玥告訴她近來神魔之間劍拔弩張的情形,然後她聽見他問:

“往後,你打算怎麼辦?”

怎麼辦?這個問題煜小小私底下已經思量過千百遍了,但其實除了走一步看一步似乎並沒有更好的選擇,所以她平靜的說:“面對吧,該來的總會來,我逃不掉的。”

這段時日,她一方面沉浸在自己的過往回憶中,另一方面來此魔宮至今,她根本無法見到邪離的面,她認為任何決定都得在見面之後才知道。

歙軒玥嘆了口氣,默了一會兒又道:“還有一事......”

“什麼?”遲遲未聞下文,煜小小不由得抬首看他,“可是有難言之隱?”

想了想,歙軒玥還是決定告訴她:“他,會立你為後。”

煜小小愣住了,他不是恨毒了我?恨我殺了他摯愛的汐兒公主嗎?不是說娶我只是為了報復嗎?不是說他的妻子只能是汐兒公主嗎?為什麼突然間又改變心意了?這其中是否有陰謀?

歙軒玥明白煜小小的疑問和擔心,於是出言安慰道:“小小,你有沒有想過,他其實沒有那麼複雜。”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這段日子看下來,歙軒玥深覺邪離並非他表現出來的那麼冷酷無情。明面上,他禁止任何人接近小小,此舉看似是囚禁實則是保護,且對於他三番五次過來見他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選擇性的無視;此外,對於妖魔鬼族提出的乘勝追擊,大殺神仙族的想法他也是一力壓下,無論三王如何遊說,俱是不予理會。歙軒玥隱隱有個大膽的猜測,邪離雖然已經入魔,但是他的神識尤在,並未真的墮魔。

如若當真如此,歙軒玥反倒是想得通他如今緣何這般急切的迎娶小小了。畢竟他不信邪離真的是要替汐兒公主報仇,更不可能是以此掣肘神仙族。所以,只有那個可能了......只是對於那個可能,歙軒玥很不願去相信和面對。他神色複雜的看著小小,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但願如此。”煜小小重新望向窗外,心道:飄搖穹蒼,魔道浮,神道墮,前路未知啊——明日便是婚期,又要見面了,邪離,但願你還是初見那個邪離!

***

曾經無數次,煜小小倚著天宮花園曲橋,仰望爛漫星空,幻想她和邪離的大婚,必定是朝霞漫天,祥雲遍佈,麒麟瑞獸開道,七彩鳳凰翔天,紅妝萬萬裡,彩隊千千支。他心愛的上神大人騎著上古神龍騰雲駕霧而來,迎她去往神秘綺麗的崑崙……

而現實卻是當她真的等來這麼一天,卻是身陷囹圄,身不由己之時。沒有朝霞祥雲,沒有紅妝衛隊,沒有麒麟綵鳳,甚至迎親的不是崑崙上神,而是一群妖魔鬼怪。好在煜小小在人群中還是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歙軒玥唇畔含著笑意過來,從旁邊侍女託著的玉盤中取過錦帕:“恭喜你!”

煜小小囁嚅了一下唇,終究是什麼也沒有說,只靜靜的看著面前的謫仙般的男子將鮮紅的蓋頭小心翼翼的蓋下來。

蓋頭落下,隔絕的是她和他的視線,也隔斷了他對她的念想的,從此,她為君妻,他為臣下,茫茫蒼穹,陌陌前路。

那一瞬,淚水瞬間滑落,隔著蓋頭煜小小望著他,靜默無聲:歙軒玥,謝謝你,總是在我最無助的時候陪伴我,你對我的好,今生我無以為報,若有來世,我必結草銜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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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人擦身而過之際,歙軒玥突然握住她的手。

“怎麼了?”煜小小回首。

歙軒玥抹了一把淚,這才轉過身面對她,努力笑了笑,道:“替你高興。”

煜小小一怔,心中苦澀:歙軒玥……

“去吧,別誤了時辰。”歙軒玥淚眼婆娑的看著她,如是說道。

“……嗯。”煜小小哽咽,點點頭,由著侍女扶著轉身離去。

他握著的她的手,雖然很不舍,但是卻不得不放開。他極力的想要抓緊她,可是她還是一點一點離開,一步一步走遠,相握的手,終於被分開,從此她是魔後,而他,是她的臣子,卑微入塵……

自崑崙之上被挾至此處,今次還是煜小小頭一回踏出這別苑行宮,可惜被蒙了蓋頭,她看不真切。

一路上,她端坐於轎椅,唯一能感知的是耳畔妖魔鬼怪不懷好意的呼叫吵鬧聲,和著各種鼓樂吹吹打打的聲音,甚是擾人,她的心也跟著煩躁不安。

而去往魔宮正殿的這段路似乎極長,她感覺已經過了好久,卻仍未能抵達。

忽然,一聲鬼嘯劃破長空——!

那是發現奸細混入的訊號!煜小小心中一顫,下意識的扯下蓋頭。

“哎呀,你這是做什麼?”隨行的老妖婆衝她嚷道。

“發生了何事?”煜小小凝眉,厲聲反問。

“哎喲,這個老奴如何得知。”那老嫗倒是被她怵了一跳,但隨即想著她的害了魔神大人心愛之人一事便又不怕了,剜了她一眼,沒好氣的說道:“你快蓋上,否則待會兒魔神大人發難,咱們誰也吃不了兜著走。”

煜小小冷目掃過四下,原本握著轎椅扶手的雙手此刻已然抓緊了,可見她心中的焦躁。

她欲要起身,恰妖王率了一隊人馬快步而來。

那妖王在煜小小轎攆前停下,看了一眼煜小小,動了動唇,終究還是不敢造次,便將一頓氣撒在適才那趾高氣昂的隨侍嬤嬤身上。但見他一巴掌扇呼過去,那嬤嬤登時倒地咯血,匍匐跪地,驚恐萬狀的望著他,毫不見先前作威作福之態。

“磨磨蹭蹭作何?誤了魔神大人的時辰小心你們的腦袋!”話畢,妖王又轉向煜小小,換上帶著點兒諷刺意味的笑容,道:“請吧,帝姬。”

是了,她現在還是神族帝姬,尚未成為魔神之妻。可若是給她一次選擇的機會,她寧願誰也不是,只是她自己。

煜小小閉了眼,復又睜開,她的目光透過血紅的織錦蓋頭,朦朦朧朧的落在魔宮各處,然後慢慢揚起一絲笑意,淡淡的,雖不明顯卻又真實存在。

待終於踏入魔宮聖殿,煜小小卻並未見得邪離,只喜侍領著她完成各項禮制,爾後又將她送去了一個看起來佈置精緻的寢殿——洞房!

在煜小小眼裡,今日的所有儀式全是諷刺,都做不得數的!畢竟她曾經無限期待和嚮往的盛世大婚,就這般在沒有新郎的陪伴下淒涼的完成了,那些繁複卻寓意美好的禮制,精心籌備的細節,豔紅無雙的喜綢喜字......一切的一切,都和著身旁肆無忌憚的嘲笑通通變成了諷刺。無論如何,這樣的大婚,她私以為是無效的。

他,是在以這種方式表達對她的恨,對她的懲罰嗎?更或許,這僅僅才是一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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