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底黏上緩緩蔓延過來的紅血，寧靜的大物館現在只是一個腥臭的屠宰場，還帶著溫熱的血濺到溫餘的手指上。
繼承森林賢者之名，僅剩的作用是認真聽它們的遺言。
還真是有點滑稽。
溫餘厭惡著這樣的它們。
記得自己小時候特別怕蛇，一些大蛇知道自己怕它們，遇上的時候從來都會離得遠遠的，默默的注視自己；有不知道的小蛇接近，卻被實在害怕的自己用石頭打走；溫餘始終記得那次被自己用石頭打到撲騰的小蛇逃走時的眼神。
蛇瞳裡只有愧疚。
溫餘厭惡這樣純粹的它們，純粹的讓他厭惡起自己來。
手指上的血粘稠而又冰冷，千斤重般拽著溫餘的手。
一聲聲槍響撞擊著耳膜麻木了神經。
自己站在這裡的目的是什麼？
是為了完成綁匪的要求，防止他們殺害人質，拖延足夠的時間。
完成了嗎？沒有。
因為綁匪的另一個要求沒能完成，分發會讓社會秩序混亂的藥劑，沒有完成。
這不怪外面的警方，只能說人就是如此，如果可以拍胸脯保證說：我們分發的兩萬個市民全都是絕對的好人。那就這樣發下去也沒什麼，但這是不可能的。
殺死它們的是人。
“你看，我都殺了這麼多，數了這麼長時間了，他們依舊沒有動靜！”男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怎麼樣，看著這些小畜生一個個死絕，痛苦嗎？絕望嗎？”
痛苦？絕望？這個時好時壞的世界不經意就會冒出這些，抱著這個世界糟透了的想法的人是否值得獻上同情尚待商榷；只是即便他人有理由說“這個世界糟透了”，他也絕不能說。
擁集著那麼多生靈的喜歡的人是最沒資格抱著那樣的想法存在的。
況且這兩樣自己早就好好的感知過了。
溫餘的眼睛直視對方：“外面一堆人手忙腳亂的準備救我們，它們相信著我，我也四肢健全，腦袋清楚，我憑什麼絕望？”
憑依所持之物，掂清所持之物，才是不辜負。
男人沒得到想要的答案，加上血腥的氣味讓他更加狂躁；突兀的一腳鞭在溫餘的大腿上，鋼鐵般的衝擊讓溫餘險些跪倒，一隻手撐在地上半蹲。
寸頭男衝過去拿起直播中的手機，將鏡頭對準縮在一起的人群。
“你們聽到沒有，有人說還沒絕望，那我就只能開始殺人了！沒絕望的現在可以絕望了！”男人扔開手機大步跨去揪起女孩的頭髮，任由她胡亂擺腿將她硬生生拖出人堆。
女孩發出尖叫，髮根被扯的揪心的疼。
大物館外，面對突然的變故，所有人提起一口氣。
怎麼辦？！
夏初連人帶車突然出現在焦急的陳隊幾人視野之中。
車後座是跟去指路的大個警員，而所有現場人視線掃視最終停下的位置，是車旁俏生生站著的女孩。
陳隊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精通傳送術式的沒人說就是個男人啊！
“快！你能把人傳送到這個直播的地方去是嗎！”
女孩有點被黝黑的警察嚇到，一時說不出話。
眼鏡小哥趕緊迅速講明情況：“你能將人傳送到映象空間裡去嗎？”
面相有點兇惡的大個子幹警默不作聲的站到女孩身後，抵住她的後背。
女孩十指悄悄的揪在一起，用力的點頭：“是，大概情況小安剛剛講過了！我可以做到！”
這漫長的半小時以來，陳隊臉上的皺紋終於有一絲鬆開。
“那趕快，把特警組送進去……不對，爆破術式技術組解決了嗎？”
“陳隊，干擾術式技術組完成了！”不知是誰在人群中喊道。
“好！”多虧了這幫瘋子的爆破術式使用的是遠端式！
“但是……”女孩鼓起勇氣，“但是我傳送不了這麼多人。”
陳隊喘了口氣：“你最多能送多少人進去？”
女孩低下頭，知道情況緊急必須快速說明，深吸一口氣：“一個人！”
所有人的心咯噔一下。
“我的傳送魔法很特殊，不需要座標，隨主觀意動改變，但是需要媒介維持穩定，而且如果是要突破原本封閉的映象空間，就需要消耗我大量的魔力，所以到最後只剩下能傳送一個人的魔力量。”
一口氣全說了出來，女孩微微吸氣。
一個人……陳隊的眉頭再次緊縮，將目光投向了盧海。
這種情況下，雖然危險但別無選擇，只能讓盧海去，在場的沒有人個人實力比他更適合進去。
“等等。”眼鏡小哥抓住了重點，“你說的媒介，是指什麼？”
大個子警員嘆了口氣，代替女孩回答：“如果現在是要進入那個空間，那最好的選擇就是用與溫餘有過較多聯絡的物品作為媒介，這樣可以穩定的將人送到溫餘身邊。”
果然出現了新的問題：與溫餘有聯絡的物品。
溫餘的東西本身很少，也不曾落下在車上，根本沒辦法去找。
“去他家取！”陳隊雖然一直在告誡自己不能亂了陣腳，但顯然此時已經顧不上了，“有認識他家的嗎？！”
夏又川搖頭：“來不及。”
陳隊一拳砸在車窗上。
“只要是與那個空間裡有聯絡的物品都可以是嗎？”
“對。”
眼鏡小哥迅速思索：人質有留下的物品嗎？不，就算有找起來也太浪費時間，綁匪的聯絡物？更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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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答案在他腦中浮現，但是有些遲疑該不該說出口。
時間不允許了！
眼睛小哥拿定決心：“那麼，人也可以是嗎？”
女孩張大了嘴巴，顯然吃驚的不行：“人不可以！如果是人作為媒介的話，那個人的身體可能承受不住的！”
場面再次陷入僵局。
直播中女孩的一聲慘叫刺穿了人群。
“我來！”夏初向前邁出一步，“我最近和溫餘接觸的最多，沒人比我更合適。”
“不行。”老夏毫不猶豫的否認。
現在的情況誰都清楚，如果連這最後的希望都放棄，那就不配再穿這身警服；但他們也清楚，連那個S級的溫餘都不能解決，別人去依舊十分危險；但仍然要拼，別無選擇。
“我來。”夏又川將這兩個字清晰吐出。
“爸，你不行，溫餘他看上去誰都能接近，實際上真正和他有聯絡的人根本不多！”夏初頓了頓，“作為媒介，我是現在最穩定的選擇。”
“你不能去。”夏又川的否定斬釘截鐵。
“那就看著這幫瘋子殺人？！”夏初同樣毫不退讓，在這一點上他們卻是是父女。
沉默一次次產生，沒有人插嘴，現場的壓抑再次達到高峰，甚至比先前還要令人難以抬頭。
“爸。”夏初突然打破沉默。
夏又川想都不想，這一點不可能退步：“不行！”
“不是！”夏初的眼睛亮了起來，“我知道有誰可以當媒介！”
所有人豎起耳朵。
“孫川！”
那個變態戀童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