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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4 異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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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時光匆匆過。

駱尋半夢半醒間,覺得腰痠腿脹,忍不住長長呻吟了一聲。

“讓你悠著點!”

駱尋猛地睜開眼睛,殷南昭側身而躺,曲臂撐頭,笑吟吟地看著她,一手還探過來,體貼地幫她揉腰。

駱尋打了個激靈,腦海裡全是昨夜的畫面,猛地轉過身,拽起被單矇住了頭。

一開始她雄心勃勃,想要吃了殷南昭。殷南昭躺著由著她折騰。可她竟然弄疼了自己,心生退意。殷南昭只能反客為主,化被動為主動。她因為緊張,還很矜持,後來卻……

啊啊啊!昨晚那個人一定不是她!

駱尋不想活了!

殷南昭從背後摟著駱尋,壓著聲音笑,氣息呵在駱尋的耳後,她身子一下子就酥了半邊。

駱尋惱羞成怒,用胳膊肘狠狠撞了殷南昭一下。“都怪你!”

“嗯,都怪我。”他一邊親吻她的耳垂,一邊含含糊糊地說:“我喜歡你那樣……熱情。”

駱尋咬牙切齒:“殷南昭!”

可惜聲音帶著顫音,沒有恐嚇,反倒像是撒嬌。

殷南昭忍不住大笑,掀開被單,強扳過駱尋的臉,溫柔地吻了下去。

駱尋本還有幾分惱怒,不肯配合,可漸漸地被他融化了,心裡湧動的都是柔情。

殷南昭的吻裡沒有一絲情慾,只有綿綿無盡的愛戀,濃得化不開、扯不斷,只能透過舌尖一遍又一遍傾訴給她。

柔情百轉、繾綣纏綿……原來愛人的吻就像是甜而不膩的糖果,怎麼吃都吃不夠。

殷南昭吻了很長很長時間,才慢慢停了下來。

駱尋的眼睛霧濛濛的,臉頰紅通通的,嘴唇水潤潤的,胸膛因為急促的喘息正明顯地一起一伏著。

殷南昭忍不住把頭埋在了她的頸間,低聲說:“謝謝!”

在泰藍星的六年多,正是敏感的少年期,他所學習的東西給他留下的心理陰影並不像他以為的那麼輕。在駱尋面前,他明明渴望著身體的親密接觸,卻一直嚴格剋制自己,像個木頭人一樣不願主動做任何表達感情的動作,似乎任何一個動作都不乾淨,會玷汙自己的感情。

昨天晚上駱尋毛手毛腳地弄痛了自己,他為了撫慰她,只能主動。她的反應讓他不知不覺中使出了渾身解數,所有陰影都被撫平了。

那些手段技巧如同武器一樣,罪惡的不是自身,而是使用的目的,他很高興自己學會了它們,可以取悅他心愛的女人。

駱尋不知道他在謝什麼,感覺他不想多說,也就沒有多問,只是輕輕地撫著他的背,無聲地安慰著他。

殷南昭抬起頭,溫柔地吻了一下她的額頭。“起來嗎?”

駱尋想到酸脹的腰腿,羞答答地說:“我想泡個熱水澡。”

殷南昭去浴室放熱水,突然,駱尋的驚叫聲傳來。

幾乎一瞬間,他就出現在床畔,關切地問:“怎麼了?”

駱尋搖搖頭。“我沒事!只是很驚訝,完全沒想到。”她掃了眼床上的一點血跡,臉頰發紅,十分不好意思。

難怪她昨晚會覺得疼,原來不是因為失憶後缺乏經驗,而是這具身體壓根兒沒有經驗。

殷南昭失笑。“你究竟是不是醫生?”

駱尋羞赧,主要是先入為主地認定龍心和葉玠早已經有過親密關係。“我以為我和……”

殷南昭俯下身,吻住了她,不讓她在這個時候煞風景地說出另一個男人的名字。

駱尋抱歉地抱住了殷南昭的腰。

殷南昭直接連著被單把駱尋抱了起來,走進浴室,放到浴缸邊。

氤氳的水汽中,駱尋抓著被單,緊張地看著殷南昭。

殷南昭知道她還不好意思裸裎相見,體貼地轉過了身。“不用著急起來,多泡一會兒,我去做早飯。”

駱尋磨磨嘰嘰地洗完澡,正在擦身體,通訊器的訊息提示音響起。辰砂:“有一件事想麻煩你。”

駱尋立即回覆:“什麼事?”

“我想去婚姻事務處登出婚姻記錄。”

駱尋盯著訊息發了一瞬呆,回覆:“我們的婚姻不是已經作廢了嗎?”

她出獄後,回看過當時的新聞。

為了保護辰砂和第一區的利益,她進監獄的第二天清晨,聯邦政府的新聞發言人已經代表聯邦政府對全星際宣佈了指揮官和假公主的婚姻無效,廢止假公主用欺騙手段獲取的所有權益。

“左丘白是已經簽署了法官令,宣佈婚姻作廢,法律上無效了,但我身份特殊,婚姻記錄儲存在軍隊的機密檔案裡,想要登出記錄,必須要有我的簽名。”

駱尋想了想,才繞明白了裡面的邏輯關系。

法律上,他們的虛假婚姻作廢了,但是,因為辰砂是軍隊的高級將領,他的個人資料記錄對外保密,只存在軍隊的智腦裡,想要更改或登出記錄,必須要有上級簽名,而他自己就是最高領導,只能自己簽名。

辰砂:“抱歉,因為我的一點私心,一直拖延著沒有簽名。”

“沒有關係。”

辰砂:“你能和我一起去婚姻事務處登出記錄嗎?”

大概辰砂也覺得自己的要求有點過分,又補充了一條訊息:“如果你不方便,我會立即簽名,下令登出記錄。”

駱尋明白了辰砂的意思,這段婚姻的開始和結束都由別人決定,似乎他只是一個配合演出的道具,現在辰砂想要一個正式的結束儀式,給自己一個交代。

雖然有點麻煩,但駱尋願意配合辰砂,畢竟她能為他做的事情也不多。“我有時間,什麼時候去?”

“現在?”

“可以。”

辰砂發了一個小雙子星上婚姻事務處的地址過來。

駱尋回覆:“收到。”

辰砂沒有再回覆訊息。

駱尋立即穿上衣服,連頭髮都來不及弄幹,隨手拿了條吸水巾,就往樓下跑。“南昭,我要……”

會客廳裡竟然有客人在,安教授和一個長得和安達幾乎一模一樣的男人,不過安達總是古板嚴肅、不苟言笑,他卻眉眼溫和,臉上一直帶著親切和善的笑。

三個人應該正在商討什麼重要的事,氣氛很凝重,中間的虛擬螢幕上顯示著一份需要殷南昭簽名的檔案。

駱尋一眼掠過,看到“逮捕令”三個字,想到調查內奸的事,立即迴避地往後退。

“小尋。”

殷南昭叫住她,快步走過來,拿過她手裡的吸水巾,一邊自然而然地幫她把髮梢上的水吸乾,一邊給她介紹兩位客人:“安教授,你認識。另一位是安達的孿生弟弟,安冉。”

駱尋立即明白了殷南昭的態度,他沒打算隱瞞他們倆的關係,讓她做地下情人。

如果她只是駱尋,應該會非常開心,可想到她還有另外一個身份,心裡竟然說不清楚是什麼滋味,有甜蜜、有酸澀,還有幾分愧疚不安。

她笑著跟兩位客人打招呼:“早上好。”

兩個男人的目光中都藏著審視,駱尋有點惴惴不安。殷南昭在他們面前沒有戴面具,顯然他們都是殷南昭最親近信任的人,不管怎麼說,她還是希望能得到他們的接納祝福。

安教授勉強地笑了笑。“你們這是……”

“我們在一起了。”殷南昭坦然地說。

安教授目光閃爍,想問什麼又不敢問的樣子。

殷南昭淡淡地說:“我的一切情況,小尋都知道。”

安教授大驚失色,氣急敗壞地嚷:“你……你怎麼能告訴她?荒唐!簡直是太荒唐!”

安冉咳嗽了兩聲,打斷了安教授的嘮叨。他笑眯眯地對駱尋說:“我聽大哥提起過你,雖然第一次見面,但你就當我是老熟人吧!”

“好的,那我不客氣了。”駱尋甜甜地笑,接受了他的善意。

殷南昭說:“早飯在飯廳,你先吃,我還有點事要處理。”

駱尋抱歉地說:“沒時間吃了,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殷南昭陪著她往外走。

安冉微笑著冷眼旁觀。

執政官閣下有點意外,顯然也是剛剛知道駱尋的外出計劃,卻什麼都沒有問,只是吩咐人準備飛車,又拿了一罐水果味的營養劑遞給她,讓她做早餐。

駱尋順手把營養劑放到外衣口袋裡,一邊往外走,一邊把通訊器裡的訊息調出來給執政官看,應該是告訴他外出的原因。

執政官的眼神有點複雜,拍了拍駱尋的頭什麼都沒說。

駱尋側過頭,臉頰貼在他的掌心,輕輕蹭了蹭,像是一個在安慰主人的小動物。

兩人目光交會,無聲地交流著什麼,都展顏一笑。

駱尋走到門口,又禮數周全地回過身,對安教授和安冉笑點點頭,才關門離去。

自始至終,執政官和駱尋一直沒有說過話,卻像是完全知道彼此的心意,一舉一動都默契貼合,透著毫無保留的信任和瞭解。

執政官臉上乍然而現的笑意不但看傻了安冉,也讓安教授看得雙眼發直。

當執政官還是個少年郎時,總是笑口常開、言語伶俐,讓人心生好感,可後來他成為聯邦將軍時,就很少有表情變化了,總是眉眼冷寂,帶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淡漠。

安教授對辰垣抱怨好好一個少年被軍隊教壞了,辰垣卻說這才是真正的殷南昭。

安教授一直沒有理解辰垣的話,今天看到執政官的笑,才明白了那個少年的笑有多麼虛假。

安冉也明白了他那個古板嚴肅的哥哥為什麼會突然行為反常,把人硬塞到執政官身邊。辰砂錯過了這姑娘,依舊行走在陽光下,未來還有無限機會,可執政官錯過了她,就只能藏匿在黑暗中,繼續做活死人,直到被黑暗吞噬。

一輛軍用飛車停在駱尋面前,車門自動開啟。

前面的駕駛位上坐著一個軍人,軍帽壓得很低,只看到模糊的半張側臉。

駱尋知道是殷南昭派來保護她的保鏢,上車後客氣地說:“麻煩您了。”

軍人一邊啟動飛車,一邊回過頭,笑著叫了聲:“嫂子。”

“紅鳩!”駱尋滿面驚訝。

他臉上妖豔的紅色文身消失了,一張臉乾乾淨淨、斯斯文文。頭髮理得很短,幾乎貼著頭皮,顯得精神抖擻,再被筆挺的軍服一襯,整個人斯文中透著威嚴,沒有一絲海盜的痞子無賴氣。

紅鳩笑著說:“叫我的名字狄川吧!兩天前剛調入執政官的警衛隊,直接聽命於執政官閣下。”

“你知道千旭是……”

“知道。閣下都告訴我了。我同意後,閣下才下的調令。反正我們小隊最近也不會有任務,閒著也是閒著。”

駱尋不知道殷南昭的安排是不是為了照顧她,但有熟人在,的確整個人都放鬆了。

她開啟營養劑,一邊喝,一邊隨意聊天:“有沒有嚇一跳?我當時剛知道千旭就是我最討厭的執政官時,可是氣死了。”

狄川大笑。“我是嚇了一跳,但驚嚇完後就全是激動開心了。”

他雖然早聽說過執政官閣下也是敢死隊出身,但總感覺距離自己很遙遠,像是一個依附在執政官璀璨光環上的無稽傳說。沒有想到遙遠的傳說就在身邊,幾十年來帶著他們出生入死的隊長就是執政官,的確非常受刺激,但刺激過後卻生出了難以言喻的感動和驕傲。

不到半個小時,飛車就到了婚姻事務處。

一棟紅色的兩層小樓孤零零矗立在那裡,四周十分冷清,顯然來辦理婚姻事務的人非常稀少,寬闊的停車坪裡只停了駱尋他們一輛飛車。

狄川說:“看樣子指揮官還沒到,你先在車裡等一下,等指揮官到了再下車。”

“好。”

狄川開啟窗戶,拿了根菸,徵詢地看向駱尋。

駱尋說:“你抽吧!”

狄川點了火,一邊抽著煙,一邊留意四周動靜。

駱尋好奇地問:“你怎麼知道我要見的人是指揮官?”

狄川彈了彈菸灰,漫不經心地說:“來這地方的人不是為了結婚,就是為了離婚。要是結婚,你應該和執政官一起來。不是結婚,自然是離婚,只能是和指揮官了。不過,政府的新聞發言人已經宣佈指揮官和你的婚姻無效,用不著離婚,應該是登出記錄,把你們的個人婚姻狀態恢復成未婚。”

駱尋覺得臉皮發燙,沉默地看向窗外。

狄川瞟了她一眼,覺得這位大嫂的膽子夠大,臉皮卻有點薄,笑著說:“在奧丁聯邦,男女關系向來隨性,那些喝醉酒稀裡糊塗結婚,酒醒了就離婚的也一抓一大把,你和指揮官這點事可真不算什麼,別多想了!”

駱尋的臉越發紅了。

狄川心裡暗自對他們的隊長伸大拇指,真不知道他得多高冷才能逼得臉皮這麼薄的姑娘主動求婚。

一輛白色的飛車急急降落在停車坪。

狄川摁熄了煙,看似隨意,實則警惕地看著。

車門開啟,一個人走了出來,卻不是辰砂,而是封林。

她身上還套著實驗室的白大褂,感覺匆匆忙忙間連外套都來不及換就離開了實驗室。

封林快步走到車前,對駱尋說:“辰砂還要一會兒才能來,我有點事想和你談一下,可以嗎?”

駱尋對狄川說:“我想和封林單獨聊一會兒。”

狄川已經確定周圍沒有其他人,只有封林一個,同意了。“不要離開我的視線。”

駱尋下了車,和封林肩並肩地走著。

兩個人的心情都很複雜,一直沉默不語。

她們曾經無數次並肩散步。

午飯後,一起在林蔭道上漫步。

工作間隙,一起在樓頂花園裡散步。

研究中碰到困難時,一邊討論問題,一邊散步。

……

兩人走到停車坪另一頭,在狄川的視力範圍內,卻不在他聽力範圍內,可封林依舊很小心,開啟了聲波幹擾器,防止有人竊聽。

駱尋心中暗驚,不知道封林這麼謹慎究竟想說什麼。

封林眺望著婚姻事務處的小紅樓,神情哀傷、目光悽迷。“我的養父、老公爵一輩子沒有結婚。年少的我曾經不明白,他有權、有錢、有能力,像是擁有整個世界,為什麼竟然找不到一個喜歡的人,要孤獨一生,現在輪到自己了才明白,有些事不是努力就可以的,還要靠運氣。”

駱尋擔心地問:“封林,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封林沒有回答駱尋的問題,雲淡風輕地說:“你是龍心嗎?”

駱尋悚然而驚,殷南昭明明說了龍心非常低調神秘,連聯邦的資料庫裡都沒有她的資訊,封林怎麼會知道?

封林看向駱尋。“你是龍心嗎?”

駱尋不能理直氣壯地否定,又不肯心甘情願地承認。“如果我說我失憶了,我不是龍心,你相信嗎?”

“相信!”

駱尋愣了一愣,結結巴巴,不敢相信。“你……你說……”

“我說,我相信。”封林目光溫和,沒有絲毫敵意,反而透著憐惜,“如果你是龍心,已經得到你想要的

一切,早應該想辦法離開奧丁,可你直到現在還傻乎乎地留在奧丁等死。”

駱尋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憑藉著龍心的身份反證了自己清白。“謝謝,謝謝……你相信我!”

封林笑了笑。“駱尋,我們算是朋友嗎?”

駱尋沒有絲毫遲疑。“當然!”

當她一無所有,緊張惶恐地踏上阿麗卡塔星時,封林是第一個對她友好的人;當她想要做基因研究時,封林明知道她身份敏感,依舊願意支援她加入研究院;當她在研究院工作時,每次遇到困難,封林都給予了她無私的幫助。

也許剛開始,封林的確是因為殷南昭的命令才對她友好,但駱尋相信,十多年來,封林對她的好,絕不是因為命令,而是發自內心地把她當作朋友。

封林說:“求你一件事。”

相識、相交十幾年,駱尋第一次聽到獨立剛強的封林用這種語氣說話,她連什麼事都沒有問就一口答應了:“力所能及,竭盡全力;力所不能及,想方設法、不惜代價。”

封林眼裡淚光閃爍,嘴邊卻掛著欣慰的笑,似乎早料到駱尋會毫不遲疑地答應。

駱尋看她的樣子,越發不安。“什麼事?”

封林眺望著婚姻事務處的小紅樓,微笑著說:“很多年前,我向楚墨表白,被他拒絕了,傷心下日日買醉,稀裡糊塗把左丘白睡了。”

駱尋扯了扯嘴角,想擠出一絲笑,卻沒有成功。

“我和左丘白交往了一段時間,但心裡始終放不下楚墨,左丘白察覺到了,可因為驕傲自尊不肯明問,只抓著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發作。那時候大家都年少氣盛,說話做事不留餘地、刀刀見血。有一天,他把別的女人帶回家來故意氣我,我甩了他兩個耳光,收拾行李離開了。分手幾個月後,我才發現自己懷孕了。”

駱尋聽得心驚膽戰。“你打掉了孩子?”因為繁衍艱難,早在幾千年前,人類就明令禁止墮胎,可以選擇放棄孩子,由政府撫養照顧,但絕對不可以殺死胎兒。

封林搖頭。“我是孤兒,能有一個血緣親人開心都來不及,怎麼捨得墮胎?”

“那……孩子在哪裡?”駱尋覺得奇怪,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聽說過封林有孩子。

“有了孩子後,我的心態有點變化,仔細反思過我和左丘白的關係。我覺得自己從來沒有真正對他開啟心扉,應該再給我們一次機會。可是,我還沒來得及告訴左丘白懷孕的事,就發現胎兒不太正常。”封林想起命運多舛的孩子,眼中淚花浮動,語氣卻依舊剛毅決絕,一如當年,“我找機會問了一下左丘白的態度,發現他壓根兒都沒想過要一個健康的孩子,更何況一個不健康的孩子?我決定這件事自己承擔,不管好與壞都是我一個人的孩子,和別人沒有任何關係!”

駱尋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封林和左丘白說話時總會帶著一點微妙的敵意,可行事時又會若有若無地維護,讓人捉摸不透她對左丘白究竟是什麼態度。

“胎兒一直向著不正常的方向發展,我非常絕望。走投無路中,我以度假的藉口離開了阿麗卡塔,去尋找神之右手。”

駱尋滿面驚駭。

她平時沒有時間去關注八卦,但神之右手對研究基因的科學家來說太出名了,星網上到處都是他的離奇傳說。傳聞他非男非女、行蹤飄忽,一年四季從頭到腳都裹著白色的裹屍布,擁有造物神的右手,能隨心所欲地掌控生命。其實,就是已經被人類嚴禁的基因編輯技術,透過修改、編輯基因,改造生命。別人不清楚,可封林身為基因學家,應該知道那是在找魔鬼做交易。

封林含著淚笑了笑。“我知道自己瘋了!但是我不能看著孩子死去,就算神之右手是魔鬼,只要他能救孩子,我也願意去和魔鬼交易。”

“你找到神之右手了?”

封林點頭。“在一個偏遠的星球上,我見到了神之右手。他和傳說中一模一樣,全身上下纏著裹屍布,一直躲在黑暗中,像是一具還會說話的乾屍,似乎什麼慾望都沒有,什麼都打動不了他。我苦苦哀求下,他才以極其苛刻的條件答應了救孩子。”

駱尋有限的記憶裡沒有關於母親的記憶,卻從封林身上感受到了母愛的強大。一個女人為了孩子,就算是面對死神,也敢奮力搶奪。

“我為了找神之右手,一直四處奔波,壓力很大,又休息不好,不小心早產了,在狹小陰暗的旅館裡我生下了一個……畸形的胎兒。”

“你一個人?”

封林微笑著點了點頭。

駱尋眼眶泛紅。雖然封林是醫生,可那是她第一次做媽媽,在遙遠陌生的星球上,一個人獨自面對一切,又是一個不正常的孩子,肯定很驚慌恐懼。

“孩子雖然很不正常,但仍然活著。神之右手檢查完孩子,說他能治好孩子,但需要一些時間,我沒有選擇,只能讓他帶走了早產的孩子。”

駱尋忍不住問:“你不怕他欺騙你嗎?”畢竟盛名之下,其實難副也是常有的事。

封林眼內閃過一絲心嚮往之的敬服。“你如果和神之右手接觸過就會明白,他也許是惡魔,但絕不會是騙子。面對他時,我感覺自己在基因研究上就像是一個剛剛畢業的小學生。”

駱尋既覺得吃驚,又覺得合理。如果神之右手沒有讓封林心悅誠服,封林也不可能把孩子交給他。可是基因編輯不是因為對人類有害,被人類嚴禁了嗎?

“神之右手雖然行事古怪,但一直信守承諾,會按照約定,定期傳送我一段孩子的影片,告訴我孩子的近況。”

“孩子現在在哪裡?”

“我不知道,我失去了他的訊息。”封林含淚盯著駱尋,“我剛剛得到訊息,龍血兵團有一個很厲害的基因專家龍心,神之右手很有可能就是龍心。”

駱尋剎那間臉色慘白,似乎不堪打擊,猛地往後退了一步。

封林伸出雙手,像是祈求一般握住了駱尋的手。“神之右手從不和我通話,只定期傳送一份孩子的影片。但上一次,有一個人用他的名義聯絡我,說了一些孩子的事。後來,紫宴追查內奸,查到這事,我被棕離抓捕,才從棕離嘴裡知道對方是龍血兵團的人。棕離一再質問我為什麼會和龍血兵團有聯絡,我擔心孩子的安全,不敢說實話,告訴他是不方便說的私事,棕離卻一直不相信。自從這事後,我就再沒有辦法聯絡到神之右手,失去了孩子的訊息。”

駱尋的手簌簌顫抖,封林的手也在簌簌顫抖,兩個女人的手都是冰冷的。

“前幾天我接到一條龍血兵團的訊息,用孩子的安全要挾我,讓我給約瑟將軍帶一條口信,我沒有辦法,只能照做。我真的沒有料到約瑟將軍會槍殺洛蘭公主……”封林的淚珠沿著臉頰潸然而落,表情哀傷中滿是絕望,“我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做了違法的事,我願意接受處罰,但孩子無辜。求求你,救我的孩子!”

她雙手緊緊地抓著駱尋的手,苦苦哀求,似乎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駱尋身上,但駱尋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去救她的孩子。

“駱尋!”

狄川的聲音突然傳來,駱尋茫然間,不知道他的聲音為什麼聽上去會這麼驚恐尖銳。

忽然間,封林用力推開她,踉踉蹌蹌向後退,駱尋這才發現她整個人不對勁了。

封林一邊強撐著拿出注射器給自己注射鎮靜劑,一邊慌張地示意駱尋趕緊離開。

她的臉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凹陷下去,身體裡面咔咔作響,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裡面掙扎,想要穿破皮膚衝出來。

封林痛苦得全身都在劇烈顫抖,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駱尋,滿是擔憂、絕望、悲痛和哀求。“孩……孩……照顧……”

駱尋急忙說:“我答應,我答應!我發誓,會找到他,照顧他,撫養他長大!”

封林眼睛裡滿是感激,似乎想笑,可是凹陷的臉頰正在慢慢向外凸起,變得越來越尖銳,完全看不出是一個笑。

“內……內……”

她猛地昂起頭,一聲淒厲嘹亮的鳴叫,整個嘴部已經變成了長長的鳥喙,再發不出一聲人語。

血花四濺中,一雙碩大的白色翅膀從背脊上破體而出,“嘩啦”一下展開,急劇地撲扇著,像是要振翅高飛。

可是,因為身體還沒有完全異變,她仍然沒有辦法飛起來,整個“人”像是喝醉了酒一樣跌跌撞撞、忽上忽下地撲騰著。

駱尋悲痛地大叫:“封林,堅持住!保持神志!保持清醒!”

封林的頭一點點扭曲變化,最終,整張臉完全變成了鳥臉,眼睛像是貓頭鷹的眼睛,圓圓的瞳孔中透出獵食者的兇殘。

她的手臂萎縮,變成短小的前肢,隱入了一片片長出的羽毛中。雙腳變得纖細修長,腳趾處長出鋒利的爪子。

駱尋一遍遍聲嘶力竭地喊:“封林!封林!封林……”想讓她保持神志,可是,眼前的生物已經沒有了一絲人的樣貌。

一隻將近兩米高的大鳥,全身覆蓋著白色的羽毛,前喙外凸,鋒利如匕首,兩條纖細的長腿敏捷有力,鋒利的爪子如同鋼叉一般尖銳。

封林徹底失去神志,變成了一隻異變獸,雙眼猩紅地衝著駱尋飛撲過來,想用鋒利的長喙啄穿駱尋的脖子。

狄川急衝過來,抓著駱尋就地一滾,躲到了一邊。

他拿著槍想要射擊,駱尋急忙握住他的槍口,阻止了他。“不要!”

說話間白鳥又撲了過來,狄川只能和駱尋左閃右避,險象環生地躲避著白鳥的攻擊。

狄川看了眼時間。“還有十分鐘,如果它再不能恢復神志,我只能射殺它。”

白色的大鳥撲騰著攻擊了幾次,沒有啄到駱尋和狄川,卻漸漸找到了飛翔的竅門。它奔跑了幾步,雙足在地上一蹬,雙翅展開,騰空而起。

它在空中一邊飛舞徘徊,一邊嘹亮地鳴叫。

狄川說:“時間到,你的朋友已經死了!”

駱尋仰頭看著天空中的白鳥,悲痛地哀求:“再給她一點時間!”

白鳥徘徊了一圈,像一支箭一樣俯衝而下,直擊駱尋。

狄川拉著駱尋就跑,可兩條腿跑不過兩隻翅膀,狄川的肩膀被白鳥狠狠啄了一口,血流如注。

白鳥聞到血腥味,越發瘋狂,叫聲越來越尖銳急促,攻擊也越來越瘋狂猛烈。

幸好駱尋和狄川都是A級體能,速度不算慢,已經跑到了飛車邊。

狄川掩護著駱尋躲進飛車,正要關閉飛車門,白鳥的雙爪抓住了車門,企圖往車裡鑽。

狄川舉槍,想要擊退白鳥,卻被白鳥一嘴啄過來,啄掉了槍。

狄川狠狠一拳衝著鳥眼睛擊打過去,白鳥鬆開車門,飛了起來,順勢抓了狄川一爪子,半隻手臂的皮肉都被撕掉,傷口深可見骨。

但車門總算是關上了。

狄川下令起飛。

飛車剛剛飛起,白鳥竟然迎著飛車直衝過來,悍不畏死地和飛車撞到一起,巨大的衝擊力直接把飛車撞回地上。

飛車一次次起飛,白鳥一次次瘋狂地撞過來,把飛車逼停。

飛車的車身上凹凸不平,它自己也頭破血流,卻依舊雙眼猩紅,沒有一絲猶疑畏縮。

狄川對駱尋說:“不殺了它,我們走不掉。”

駱尋蒼白著臉說:“再給她一點時間。”

狄川吼:“早已經超過十五分鍾!”

“封林給自己注射了大量鎮靜劑,也許再過一點時間就會起作用。”

白鳥徘徊著一次又一次衝擊飛車的前窗,防彈玻璃窗上出現了裂紋。

“不能再等了!”狄川從座位下抽出一把長槍,對準徘徊飛旋的白鳥,可是右手的半個手臂皮開肉綻、連骨頭都能看到,手一直在發顫,沒有辦法精確瞄準。

“我來吧!”駱尋拿過了槍。

狄川懇切地說:“我知道你和封林公爵是朋友,但這只白鳥已經不再是你的朋友。它是一隻沒有了神志,只會瘋狂攻擊的野獸。你不開槍,它會一直瘋狂地攻擊下去,見到什麼就摧毀什麼,直到自己精疲力竭地死去。如果有一天我異變了,我希望我的朋友能給我個痛快,讓我保留最後的尊嚴!”

駱尋舉起槍瞄準白鳥。

從瞄準器裡看出去,白鳥被圈在了一個十字小圓圈裡,變得很小。

依稀間,駱尋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封林的情景——

舞會上,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她這個不受歡迎的異國公主一個人都不認識,只能尷尬地賠著笑,努力想要打破僵局,卻因為辰砂的冷漠態度,其他公爵都帶著審視冷眼旁觀。

正沮喪失望時,一個身材高挑、氣質端雅的女子,旁若無人地穿過人群走了過來。她看到駱尋展顏而笑,衝過來抱住她,熱情地說:“您一定是洛蘭公主……”

駱尋永遠記得那一晚封林挽著她的胳膊,把她鄭重地介紹給每個人,讓她在奧丁聯邦的生活有了一個體面的開端。

駱尋淚眼模糊,扣動扳機的手指不停地發顫。

那個氣宇軒昂、談笑風生的女子竟然變成了瞄準器裡的一個白點,要被一顆子彈奪去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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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一聲,白鳥再次衝砸到飛車前窗上。

車窗驟然裂開,它匕首一樣尖銳的喙直衝著駱尋啄過來,駱尋用槍擋了一下,白鳥的力氣大得超出想象,竟然直接把她手裡的槍啄掉了。

駱尋驚慌地想要撿起槍,白鳥趁機啄向她的眼睛。

狄川的失聲驚呼中,一道銀光掠過,白鳥的頭和身子分成兩半,一半落在了車廂裡,一半重重砸在車前蓋上。

辰砂手握光劍,臉色鐵青地站在飛車旁,重重一揮,竟然用光劍把整扇飛車門直接劈掉了。他怒氣衝衝地質問:“你又不開槍!不但想害死自己,還想害死別人嗎?”

駱尋全身僵冷,呆呆地看著飛落到她懷裡的鳥頭。

鳥頭向著地上滑落,她竟然像是怕它摔到地上會摔疼,一下子抱住了它。

鮮血汩汩湧出,浸溼了她的衣服。

駱尋茫然地看向辰砂,滿臉難以置信。

她竟然抱著封林的頭?

封林竟然就這麼死了?

十多年來,亦師亦友,駱尋總覺得自己藏著生死秘密,說不準哪天就死了,可哪裡能預料到一直活得精神抖擻的封林竟然會死在她眼前。

過了一瞬,她才像是終於明白一切都是真的,喉嚨裡驟然發出幾聲破碎的悲痛嗚咽,眼淚滾滾而落,泣不成聲。

辰砂餘怒未消,本來還想再罵幾句,讓她長長記性,可看到駱尋的樣子,突然意識到這只白鳥有可能是誰,滿腔怒火一下子變成了綿綿無盡的悲傷,想說點什麼安慰她,卻又說不出來,只能默默地看著駱尋。

安冉帶著一隊軍人衝過來,對狄川說:“我們奉執政官的命令拘捕封林公爵,根據監控,她應該駕駛飛車逃往這裡,可附近只看到一輛疑似她駕駛的飛車,沒有看到封林公爵的蹤跡。你留意到什麼異常了嗎?”

狄川蒼白著臉指了指駱尋懷裡的鳥頭。“公爵來找駱尋說話,突然發生了異變。”

“封……封林?”安冉震驚地看著駱尋懷裡的鳥頭,再看看車蓋上的半截鳥身,

臉色唰一下變了。

辰砂說:“事關重大,立即彙報給執政官閣下。”

安冉心神大亂,急忙聯絡殷南昭。

一瞬後,他對辰砂說:“執政官下令,先把屍體收殮,訊息暫時封鎖。”

棕離他們接到通知,召開緊急會議,必須儘快趕到。

他們立即放下手頭工作,趕往執政官� �官邸。

駱尋、辰砂把封林的遺體裝殮好,和安冉一起回到執政官的官邸時,其他幾位公爵已經等在議事廳。

大家看到駱尋身上恐怖的血跡,眼中閃過好奇,卻都保持著沉默。

殷南昭微欠了欠身子。“給我五分鐘。”

他匆匆走到駱尋身旁,握住駱尋的手,帶著她朝樓上走去。

大家眼睛發直,都傻傻地看著,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樓梯間,他們才驚疑不定地看向辰砂。

辰砂面沉如水,沒有一絲表情,找了個位置自顧自地坐下。

殷南昭直接把駱尋帶到浴室,幫她把鮮血浸透的衣服脫掉,把她整個人放進了花香濃郁、熱氣蒸騰的浴缸中。

嘩嘩的熱水沖刷過駱尋的身體,她好像終於有了點精神,渙散的目光漸漸凝聚到殷南昭臉上。

殷南昭捧著她的臉,抱歉地說:“我還要處理點事,過一會兒才能陪你。”駱尋現在肯定很需要他,但是他還有另一個身份是奧丁聯邦的執政官,必須先處理國事。

駱尋沉默地點點頭。

殷南昭溫柔地啄了一下她的嘴唇。“我的個人終端開著,有事隨時聯絡我。”

殷南昭回到議事廳,所有人立即站了起來。

大家雖然心裡好奇他和假公主之間的異常動作,但都知道執政官突然召集他們召開緊急會議肯定有非同尋常的重要事情。

殷南昭抬了下手,示意他們坐。

“左丘白到了嗎?”

“到了。”隨著左丘白的聲音,一個全息虛擬人像出現在議事廳。他身上還穿著大法官的黑色法官袍,顯然是接到緊急通知後,半途從法庭退席趕來開會。

殷南昭說:“打斷諸位的工作,召集諸位開會,是因為發生了一件事需要告知諸位。”

左丘白的目光在議事廳裡轉了一圈,突然問:“封林怎麼沒有參加會議?”

殷南昭還沒有回答,棕離冷哼了一聲,陰沉沉地說:“這還不明顯嗎?約瑟將軍和洛蘭公主出事後,安冉負責調查內奸,今天的會議應該就是告知我們調查結果,沒出現的那個人肯定已經被拘捕了。”

左丘白盯著棕離,不慍不火地說:“棕部長,說話前請先舉證,否則只能視為誹謗。”

“安冉敢抓捕封林,自然有充足的證據。”棕離恨恨地說:“上次如果不是你簽署法官令,以證據不足為由勒令我釋放封林,根本就不會發生約瑟將軍和洛蘭公主的事。”

左丘白懶得和一根筋的棕離糾纏,客氣地問安冉:“你抓捕了封林?”

安冉開啟幾份檔案,展示給所有人看。“這是調查結果。”

一段醫院的監控影片:封林利用職權,沒有經過主治醫生的允許,就去看過約瑟將軍和洛蘭公主,並且給他們送了兩瓶藥劑。雖然影象放大後顯示這兩瓶藥劑只是普通的鎮靜劑,有助睡眠,可是瓶子裡究竟是什麼沒有人知道。

根據影片顯示,她離開後不久就發生了約瑟將軍挾持洛蘭公主的事件。

一份調查檔案:封林在安教授的研究院做學術交流時,曾經用過安教授的智腦,她上傳的一份檔案有病毒,給研究院的智腦裡留下了一個後門,方便他人侵入監控程式,後來約瑟將軍和洛蘭公主死亡的影片就是透過這個後門洩露的。

安冉說:“不僅僅是這兩份證據,還有其他很多事。比如棕離部長曾經調查過的通話事件,封林公爵有一個未向聯邦披露的秘密通訊號,封林公爵的私人財務狀況也很奇怪,每年都有一筆鉅額資金不知去向……林林總總所有事加起來,我才向執政官閣下申請了逮捕令,正式拘捕封林,請她配合調查。”

棕離冷笑:“我早說了她有問題,一直鬼鬼祟祟,肯定有見不得人的秘密。”

左丘白站了起來,對殷南昭說:“這些都是客觀證據,捏造的可能性很低,我也絕沒有質疑安冉隊長採集證據和判別真偽的能力,但我常年斷案,深知同一件事可以有截然相反的解釋,我希望閣下能給封林機會,讓她解釋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棕離剛要出聲反駁,左丘白目光猶如利劍般地盯向他。“仔細查證,不冤枉好人,不放走壞人,才是執法者的最終目的。”

棕離想了想,悻悻地閉上了嘴。

殷南昭對左丘白說:“我同意拘捕封林,不是著急給她定罪,而是想徹底查清楚這事。”

左丘白立即說:“謝謝閣下。”

“但是……”殷南昭頓了頓,對安冉點點頭,示意他直接播放影片。

安冉把剛從婚姻事務處收集來的停車坪監控影片投映到議事廳中央。因為是公眾場合的監控攝像,根據個人隱私保護法,影象的畫素不高,也沒有聲音,可是大家依舊清楚地看到了封林和駱尋。

兩個女人正面對面地站著說話,突然,封林用力推開駱尋,拿出一個特殊的注射器給自己注射鎮靜劑。

議事廳裡響起兩個男人的失聲驚呼:“封林!”

楚墨全身緊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影片。

左丘白明明知道影片裡的事情已經發生過,卻依舊失態地大叫:“封林,保持清醒!”

但是,封林依舊在痛苦的掙扎中,一點點失去神志,徹底變成了一隻異變獸。

它瘋狂地攻擊駱尋和狄川,直到辰砂趕到,一劍砍斷了她的脖子。

影片關閉。

議事廳裡鴉雀無聲,只有沉重的喘息聲。

左丘白臉色慘白、眼睛發紅,雙手不受控制地輕顫,似乎完全不肯相信封林已經異變死亡。

辰砂和紫宴都表情悲痛、沉默不言,就連平時和封林關係不好的棕離和百里蒼臉上都露出了哀慼之色。

大家從小一起長大,成年後因為利益和政見不同各自為政、越走越遠,封林卻好像總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希望他們依舊像小時候一樣和睦相處。她看著剛強,卻是刀子嘴,豆腐心,一旦遇到事,總會心軟偏幫弱勢一方,就是棕離和百里蒼也受到過她的幫助。

棕離想到前幾天他還和封林在醫院裡冷嘲熱諷、打嘴仗。

百里蒼想到他被辰砂刺傷,封林送他去醫院,跑前跑後幫忙……

就算沒有突失好友的悲痛,也生了兔死狐悲的悲涼。

他們都是A級以上的體能者,也就是說他們都有可能像封林一樣,某個時刻突然異變,最終身首異處。

左丘白看向楚墨。

楚墨坐得筆挺,眉眼溫潤、翩翩公子,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異常。左丘白悲怒交加,慘笑著說:“楚墨,封林死了!”

楚墨沒有反應,像是一座玉石雕的人像般一動不動。

左丘白憤怒地大吼:“你為什麼不肯接受她?既然不肯接受她,為什麼又從小到大處處讓著她,對她有求必應?”左丘白猛地抓起手邊幾本厚厚的法典書砸向楚墨,“你還不如對她壞一點,讓她對你徹底死心!”

法典書呼嘯著砸向楚墨的頭,楚墨依舊一動沒有動,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法典書只是虛影,穿過他的頭,飛了出去,消散在半空中。

左丘白對殷南昭欠了下身子。“抱歉,我身體不舒服,必須暫時退出會議。”說完,立即切斷了通訊訊號,全息虛擬人像消失不見。

議事廳內寂靜無聲。

殷南昭的目光掃過剩下的幾個男人。“封林突然離世的訊息對諸位的衝擊肯定很大,對聯邦的衝擊會更大。訊息暫時封鎖!封林還沒有指定繼承人,第二區的爵位該怎麼辦,封林的責任和權力又該怎麼辦,請諸位仔細考慮後,二十四小時內,提交一份應急方案。今天的會議到此為止。”

所有人站起,默默地離開議事廳。

“辰砂。”殷南昭突然出聲,叫住了辰砂。

辰砂站定,安靜地等著殷南昭說話。

“你看著點楚墨,他的反應不太對。”

“明白。”辰砂對殷南昭敬了一禮後,立即去追楚墨。

殷南昭回到臥室,駱尋已經洗完澡。

她呆呆坐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什麼,魂遊天外的樣子。

殷南昭從背後擁住她,輕輕地吻她的側臉。

生命無常,誰都知道,可當這無常發生在身邊,發生在熟悉的人身上時,卻不是懂得道理就可以想通的。

殷南昭早已經看慣生死,連自己的命也不甚在意,但也許因為現在心裡有了牽絆和眷戀,他竟然在十六歲之後第一次對生命的無常生了敬畏。

駱尋自責地低語:“也許再多注射一些鎮靜劑就能救下封林,我出門時為什麼沒有帶上醫藥包?”

殷南昭沒有吭聲,只是按了下個人終端。

安教授的全息虛擬影像出現在房間內,他站在實驗室中,頭髮蓬亂、表情哀傷,顯然也在為封林的死亡悲慟。

駱尋的視線終於有了焦點,對安教授急切地說:“我覺得應該取消十五分鍾黃金搶救期的限制,南昭最近一次異變已經證明即使超過十五分鍾也有可能變回人。”

安教授語重心長地說:“根據執政官的描述,他最近一次異變自始至終沒有失去神志。因為想要救你的強烈意志,他一直很清醒。而且,執政官是傳說中的4A級體能,人類歷史上第一個4A級體能者,也是目前為止的唯一一個。他的體能和意志力都非常人可比,在徹底研究清楚前,執政官的病例只是給我們的研究指明了方向和希望,不能把個例套到所有病例中,否則會造成無法預估的傷害。駱尋,你要明白,異變本身的傷害固然可怕,可其實異變獸毀滅性的瘋狂攻擊才更可怕,在研製出能讓異變獸恢復平靜的鎮靜劑前,取消十五分鍾的限制沒有任何意義,只是延長所有人的痛苦。”

駱尋想到白鳥不死不休的瘋狂攻擊,不得不承認安教授說得很對。如果不能讓它平靜下來,即使把它抓住、關進了籠子,它依舊會像撞擊飛車一樣不停地撞擊籠子,直到死亡。但是,她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明明希望就在前面,他們卻就是不知道該怎麼走過去,只能看著死亡發生在眼前。

安教授開啟了一份檢測報告給駱尋看。“我已經檢查完異變鳥的屍體,像以前一樣,鎮靜劑對它沒有任何作用,就算封林在實驗室裡異變,有無限量的鎮靜劑也幫不到她。”

駱尋像是突然想到什麼,對安教授說:“我想立即開始研究工作。”

“這不是我能決定的。”安教授看了眼殷南昭,主動切斷了影片。

駱尋一下子冷靜下來。

真公主剛死,她這個假公主還是戴罪之身,兩大星國隨時有可能開戰,在這個節骨眼上,她如果要求恢復基因研究工作,太為難殷南昭了。

殷南昭輕撫著駱尋的背。“再忍耐一下。”

“我只是隨口一說,不用回到實驗室也可以工作,我正好可以多看看別人的研究論文,拓寬一下思路。”駱尋摟住他的腰,把臉埋在他胸膛前。

殷南昭柔聲說:“我知道你和封林感情很好,但封林的事你無能為力,不要再責怪自己了。”

駱尋悶悶地問:“如果我是壞人,做了很壞的事怎麼辦?”

殷南昭毫不遲疑:“我和你一起接受懲罰,一起去贖罪。”

駱尋彷徨失措的心略微安穩了一點。

殷南昭問:“你做了什麼壞事?和封林有關?”

看影片時,他就在想封林甩脫安冉的抓捕,卻不是為了逃跑,而是為了找駱尋說話,肯定有非常特別的原因。

駱尋把封林死前告訴她的話,求她做的事全部告訴了殷南昭。

殷南昭思索了一瞬,說:“封林有個孩子,孩子在龍血兵團,所以,封林知道你是龍心後,推測你就是神之右手。”

駱尋抱歉地看著殷南昭。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還有多少深藏的黑暗秘密,總是心理上剛接受一個噩耗,就會又有新的噩耗冒出來。

殷南昭揉了揉駱尋的頭。“神之右手也許和龍心有關係,但你不是神之右手,這個黑鍋你就不要硬背了。”

“為什麼?”駱尋瞪大了眼睛。

“神之右手的傳說在星際間至少已經流傳了上百年,你才多大?人家在你出生前就已經是星際中的神秘傳說了。”

“我多大?”駱尋還真不知道自己多大。

“四十到五十之間,封林以前給你測過骨齡。”

“我和洛蘭公主差不多大。”駱尋背過洛蘭公主的資料,記得洛蘭公主今年應該是四十六歲。殷南昭不得不承認龍心和葉玠設計的這個局非常縝密,每個細節都沒有遺漏,“奧丁聯邦並沒有那麼容易上當受騙,當年封林檢查完你的身體,發現所有資料都吻合,才沒有起疑。”

駱尋想起封林,鼻子泛酸,又想哭。

殷南昭嘆道:“封林明知道你的年齡,卻把你當成神之右手,應該是知道你是龍心後,正巧趕上安冉去抓她。她怕沒有機會再私下見你,急急忙忙跑去找你,並沒有完全想清楚前因後果。”

駱尋難受地說:“封林肯定不是內奸,她只是被葉玠利用了,感覺她求我答應幫她救孩子後就會回去配合調查。”

“所有證據都指向她,偏偏她還拒捕逃跑,坐實了自己的罪名,現在又因為異變身亡,連為自己辯解的機會都沒有。”

駱尋揪著殷南昭的衣服,紅著眼眶說:“封林不是內奸,你要還她清白!”

殷南昭安撫地拍拍她的背。“我沒有說封林是內奸。本來還有很多疑點,但知道她在外面有個孩子後,秘密通訊、不知去向的大額金錢,以及她去私見約瑟將軍就都能解釋通了。”

“左丘白和楚墨……什麼反應?”也許因為遷怒,駱尋現在不僅看左丘白不順眼,連向來喜歡的楚墨也覺得很討厭。

“兩個都飽受打擊、悲痛欲絕,只不過一個外露,一個剋制。孩子的事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左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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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告訴他?”駱尋十分憤慨,聲音都禁不住提高了,“孩子和他沒有任何關係!當年他不想要,現在也不用他管!我答應了封林,一定會想辦法救出孩子,這個孩子我會照顧!”

殷南昭知道她現在正在氣頭上,講什麼都聽不進去,柔聲說:“好,好,沒有關係。不過,封林和左丘白已經分手二十多年了,算時間,孩子已經成年,封林要你幫忙救出孩子很合理,但為什麼封林還要拜託你照顧撫養他?”

駱尋愣住了,仔細回想了一下後也覺得很迷惘。“我當時沒想到這些,封林說話的語氣讓我下意識覺得孩子還很小,需要我照顧長大,也許……和孩子的病有關?”

“算了,這事不重要,等救出孩子就明白了。”

駱尋想到葉玠,心情越發沉重。她一直逃避著和葉玠的正面接觸,可現在不能再逃避了,她必須去面對葉玠,去面對自己的另一個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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