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蔚藍,溫馨柔和的光芒普灑在大地上,令人有一種說不出的舒爽。在這雨水多愁善感的季節裡,難得遇到這般爽朗舒暢的天氣。
昨夜的一場淅淅細雨,沖洗著寧靜的道路,滲透進土地中。
在這條寧靜,寬闊的道路兩邊,錯落有致,參差不齊的栽種了一些不知名的樹木。
昨夜那場雨,滋潤了萬物。
那肥嫩肥嫩的俏綠兒,迎上枝頭,嶄露頭角。
空氣裡透著一屢屢清新自然,蘊含著絲絲桃色芳香的味道,令人精神不由為之一震。
這樣難得的一個好天氣,人們總是會有一個好心情。
然而,有的人卻不是。
不信,你看。
在滎陽的官道上,立著一支大約四五十人的隊伍。
這支隊伍穿著清一色的大漢甲冑,手持統一鋒利長矛,胯下一匹匹高頭駿馬,靜靜的站在道路上,威風凜凜,氣勢洶洶。
在隊伍的前方,兩道壯碩的身影猶若兩尊門神般,氣定神閒的坐在馬上。
一人豹頭環眼,燕頷虎須,膚色黝黑,手上拿著一杆丈八長的兵器,一身黑色的鑌鐵甲,坐在馬上,環眼圓睜,眸子炯炯有神,泛出興奮之色。
另一人膚色較為白皙,劍眉星目,高挺的鼻樑,臉上線條分明,猶若刀割斧劈,一襲黑色的短襦,穿在他身上,難掩其那威風凜凜的氣勢。
只是此刻,他的眉頭微蹙,眸子裡閃過一絲焦慮。
這兩人並非他人,正是此前在潁川長社,大破黃巾,槍挑波才,刀劈張寶的姜易和張飛。
你道為何,這兩人卻會在此。
那日,曹操說俘,言明利害,皇甫嵩最終意動,第二天一早就答應了姜易那救黃巾俘虜的請求。
雖說皇甫嵩應了這請求,但也沒讓姜易好過,一紙命令下來,讓其將這些救下來的黃巾俘虜全部押往遼東邊境。
就在姜易準備押往俘虜前往遼東之際,朝廷信使來報,言:北中郎將盧植按兵不動,怠慢軍心,肆意妄為,撤銷其職,收押前往洛陽定罪,漢帝劉宏命皇甫嵩即刻領麾下軍馬前往廣宗,夥同現任中郎將董卓,一起討伐賊酋張角,以平天下黃巾之禍。
這信使所言,皇甫嵩,朱儁紛紛不信,然朝廷公&文,漢帝印璽所在,不能有假。
這下,終於激起了姜易心中憤怒。
他明面上心平氣和,暗中卻向那信使將盧植一行人的行蹤,詳細問清楚了。
最後借押送黃巾俘虜為由,悄然離去。
皇甫嵩心煩意亂之下,也就沒在意。
在押送的路上,也是碰巧,竟然遇到從東阿處理完事情的張飛,姜易將盧植一事一說,氣得張飛哇哇大叫,恨不得將那閹寺生吞活剝了。
最終,三兄弟商議,由關羽押送俘虜前往遼東,而他和張飛帶親隨四五十人,火急火燎的趕往滎陽,解救落難的盧植。
“叔父,希望你最好沒遭受過多的罪,否則我姜易定活活剮了那進讒言的奸佞小人!”
姜易輕輕呼出一口氣,這一路上,他都十分剋制著自己,保持著清醒的頭腦。
如今即將見到盧植,他那心頭無名火又忍不住往上漲了。
“大哥,你看!”
就在姜易想著心事的時候,站在他左側的張飛突然嗓門一動,眸子放光。
姜易聞言,耳朵微微一動,眼神向著官道的盡頭望去。
只見在道路的盡頭,悄然走出了一支隊伍。
一支身披利甲,手持利器,打著大漢官員旗號的隊伍。
放眼望去,這支隊伍的人數大約在五百人左右。
很快,這支隊伍踏著地平線,湧入了眼前。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百多號穿戴盔甲,騎著馬匹的甲士。
在甲士的身後,有兩輛馬車。
這兩輛馬車一前一後,一華麗一破舊,在這五百人的隊伍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在那破舊的馬車上,放著一座由粗細均勻的圓木組建成的囚籠。
囚籠裡,此刻裝載著一人。
只見他頭髮披散,手腳套著鐵鏈,微閉著眸子靜靜的站在囚籠裡。
雖身著一身囚服,然身上那卓爾不群的氣息卻難以掩飾。
他不是別人,正是大漢北中郎將,享有海內知名大儒之稱的盧植盧子幹。
也是姜易所要救助之人。
只是如今他卻遭小人陷害,飽受囚籠之苦。
此時此刻,姜易感覺他的心怒了,眼紅了。
“三弟,走!”
姜易在馬上一揮手,一踢馬腹,縱馬急衝了過去。
戰馬長嘶,鐵蹄踐踏,隆隆如雷,聲勢驚人。
此時,那走在前方的一百多號甲士聽到那如雷的馬蹄聲,微微一怔,旋即看到一騎風馳電掣,疾馳而來。
眨眼間,就到了眼前。
終於,這百多號甲士紛紛回過神來,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觀眼前之人,一身大漢甲冑,怎麼突然間向他們衝起陣來了呢?
此刻容不得他們多想,甲士中衝出一人,挺槍躍馬,對著那疾馳而來的騎士怒喝。
“爾乃何人,膽敢在此放肆?”
“滾!”
哪知道對面那騎迎面暴喝一聲,輕摘馬鞍橋上的大槍,當作棍使,對著他猛抽去。
“你……”
那甲士臉色一變,正要拿起手中的大槍抵擋,卻沒想到一股巨力傳來,整個人都拋飛了。
也就在眾甲士愣神間,那騎士手中的
大槍,輕輕抖動,猶若波湧浪推,鬼斧神差,將人群撥開,悄然間就穿了過去。
等他們回過神之時,想策馬上前阻止,可回想到剛才那騎士的容顏,紛紛止住了腳步,直勾勾的看著他向破舊的囚車衝了過去。
虎將之威,猶若當年!
望著那頭髮凌亂,臉色蒼白,滿面灰塵,疲色濃濃的盧植,姜易心頭一顫,眸子裡瞬間溼潤了。
想到此前,盧植一心為國,憂心憂民,嘔心瀝血。
如今,才十多天不見,卻遭逢大難,鐵鏈鎖腳,身入囚籠,一夜間彷彿蒼老許多。
那兩鬢本就稀鬆的白髮,而今增添的更多了。
“叔父!”
姜易從馬上快速跳了下來,奪步走向囚車,聲音嘶啞。
囚籠裡,盧植微閉著眸子,耳邊響起那熟悉的聲音,心頭微微一顫,緩緩的睜開了雙眸,尋著聲音望去,見一青年快步向他走來。
“興平!”
旋即像是想起了什麼,盧植臉色微變。
“胡鬧,胡鬧!你來此?那潁川黃巾若何?我大漢百姓可曾解救?怎能這般不分輕重?”
聽著盧植那氣急敗壞的話,姜易突然間笑了。
雖非子嗣,卻甚是!
而他,彷彿又回到了洛陽,在盧植門下求學光景。
“叔父,暫且安心!潁川群賊以破,賊首波才已被我斬首!
皇甫將軍即將率軍前往廣宗,討伐張角老道,到時候我大漢必將迎來一大盛世!”
姜易心中一嘆,臉上故作輕鬆,道。
盧植聽著姜易所言,臉上的凝重才漸漸緩了下來。
就在兩人交談間,後方卻炸開了鍋。
只見張飛率領著四五十騎,揮舞著兵器,一路橫衝直撞了過來。
路上,遇到那不開眼之人,張飛二話不說,掄起蛇矛,虎虎生風,橫掃過去。
一路過來,慘叫聲猶若蛙叫,彼起此伏,哀嚎一片。
“大哥,這些人恁不經打!”
“盧大人!”
張飛跳下馬來,對著囚車裡的盧植抱拳躬身行禮。
姜易望著跳下馬,站在自己身旁的的張飛,點了點頭。
“你們啦!”
盧植望著那揮舞長矛,猶若魔神,橫衝直撞,此刻卻意猶未盡,一臉遺憾的張飛,搖了搖頭,一臉苦笑,心中卻升起一絲暖意。
自從落難,他從一開始的憤怒,到如今反而看開了。
一路上,他想到了很多。
此刻見姜易不遠千里跑來解救他,嘴上說是責怪,可這心裡卻是滿滿的感動。
只是這感動,他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罷了。
官道上,那此起彼伏的哀嚎聲終是驚動了坐在華麗富貴馬車裡之人。
馬車裡,坐著一位肥胖的中年男子。
男子頜下無須,穿著大漢內侍特有的官袍,微閉著眸子,坐在那靜靜冥思。
在他的前方,擺放著一道微小型號的厚實沉重的案几。
案几上,一座雕刻著精緻圖案的鼎爐,冉冉的升起淡淡的白色煙霧。
男子偶爾輕輕的允&吸一口,一股濃郁的香氣撲鼻而來,令其十分享受與陶醉。
這香味正是有凝心養神之稱的檀香。
車內的肥胖中年男子,正是大漢皇帝劉宏親派,前往幽、冀兩州考察軍情的小黃門左豐。
這左豐雖說聲名不顯,然卻是宮中內侍趙忠麾下得力助手。
這次前往幽州考察軍情,明為考察,實為替趙忠辦事。
想到自家將趙忠交代的事情辦妥了,左豐這心裡就非常興奮。
正當左豐想得出神之際,奔走的馬車突然停了下來,緊跟著車窗外響起了一陣慘叫聲。
左豐眸子睜開,閃過一絲怒色,扶了扶頭上的官帽,抬頭喝問道:“外面發生了何事?”
“大人,前方有人闖陣!”
驅車的馬伕渾厚的聲音響起,應答道。
“哦?”
左豐微微一怔,眸子閃過一抹詫異。
一路上,他押著盧植,一直很平靜,可以說是穩穩當當。
並且,此地快到滎陽了,離洛陽也就兩日的路程了。
他想不明白此刻不知是哪裡冒出來的人物,竟然膽敢闖陣,攔他去路。
要知道,他這支隊伍人數雖說不多,可卻個個精銳悍勇。
否則,這一路上豈會這般輕鬆。
心中雖有疑惑,但嘴上卻不慢。
“若是些剪徑之徒,就驅散了吧!離洛陽還有兩日之路程,就莫在此處耽擱了!”
“大人,那些人非剪徑之輩,反而身穿我漢軍甲冑,手持我大漢器械,而且個個兇猛異常,煞氣凌人!”
車伕聽完,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苦笑,解釋道。
“既是我大漢軍馬,為何攔我等去路?難不成我大漢軍律糜爛如斯?”
車內,肥胖男子冷哼一聲,發出一道尖銳的嗓音。
車外聞言臉上浮出一絲無奈,這大漢軍律糜不糜爛,豈是他一個趕車的能知曉的。
“讓他們快快讓開道路,若是耽誤了咱家回洛陽的時辰,小心他們的腦袋!”
此時,馬車內那公鴨般尖銳的嗓音又響了起來。
“諾!”
車伕不敢違抗,硬著頭皮,接下命令。
“爾等何處兵馬,為何攔我等去路?”
也正在這時候,姜易和盧植聊得正火熱,卻沒想到有人上前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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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易回眸一望,瞳孔裡掠過一縷寒光。
“三弟,將那左豐給我揪出來,我倒要看看他有何能耐!”
“好咧,大哥!”
張飛一聽姜易這話,立馬開心了起來。
其實剛才他就想將那誣陷盧植的左豐揪出來,只是一時沒得到姜易的吩咐。
“興平,你啊!”
盧植這臉上的苦笑更甚了。
“叔父,暫且安心!一切我自有安排!”
姜易示意盧植不要擔心,一切他都知曉分寸。
“叔父,在廣宗討賊,為何卻落得如此下落?”
望著盧植松神情鬆緩了下來,姜易跳上車,抓住他的手,追問了起來。
這一直是他不能理解的地方,那左豐和盧植往日無仇,近日無怨,為何偏偏選擇,栽贓陷害盧植。
“唉!此事一言難盡!”
盧植搖了搖頭,一臉苦笑。
想他從官數載,兩袖清風,又豈會有錢糧。
“那左天使,奉旨前來考察軍情,私下卻向我索取賄賂,我雖不喜其為人,然公事要緊,因此以‘軍糧尚缺,安有餘錢奉承天使’?來婉拒了他。
可沒想到此人,竟然懷恨在心,攜恨報怨,在陛下面前言我故意高壘不戰,怠慢軍心。
陛下震怒,一氣之下,撤免我軍中職務,待罪回京,聽候發落!”
姜易聽完眼珠子一轉,追問道:“叔父,那你此前可有見過這左豐?”
盧植搖了搖頭,輕嘆道:“這宮中官小位卑者眾,小黃門一職,不說千人,但也有百人,我又豈能全數見到。
更何況此人我聞所未聞,又豈會有見過一說?”
姜易聽罷,眸子掠過一絲寒芒。
這是有人在針對盧植啊!
想想也是,作為海內知名大儒,聲高位重,在天下士人眼中,可以說是領軍人物了。
若是將他扳倒或者除掉,那麼士人一黨必斷一臂,更重要的是,天下士人遭此一役,聲望必將受損。
好一個一石二鳥之計!
姜易現在不得不佩服想出這條計策之人了。
若是他們成功的話,到時候,這權利爭逐之間的天平說不定頃刻間發生巨大的變化。
想到這裡,姜易這心裡不得不謹慎起來了。
“大哥,這廝我給你抓來了!”
張飛一手拎著左豐那肥胖的身體,將他扔在了地上,輕描淡寫的道。
“這、這位將軍,饒命啊,饒命啊!”
“廢掉一條腿,一隻手臂,讓他漲漲記性,知道不是什麼人都是他可以栽贓陷害的!”
姜易眉頭一簇,站在破舊的囚車上,頭都沒回,淡淡道。
左豐聽見姜易那惡狠狠的語言,嚇得三魂無主,六魄無神,旋即看到身在囚車裡的盧植,彷彿抓到一棵救命草般,哀嚎著求救。
“盧大人,盧中郎將,救命啊,救命啊!”
“興平,有些過了!不管怎樣,他都是朝廷親派的天使,代表著天子顏面!況且,我確實是壁壘不戰,高居營寨!”
盧植在囚車裡,一聽姜易下狠手,在望著那叩首,哭得一抹鼻子的左豐,心中微微不忍,忙阻止道。
“叔父,正是因為他是朝廷親派的天使,代表著陛下的顏面,否則,我早就一刀劈了他!”
姜易揮手示意張飛執行下去。
“啊!”
隨著張飛一手一腳,那左豐頓時慘叫了起來,肥胖的臉扭成一團,額上冷汗直流。
“叔父,聽你落難,易這心裡甚是難過,如今見你無恙,興平這心裡也去了一病。”
姜易緊握著盧植的手,感慨道。
“如今,張角一流已到了苟延殘喘之際,我將隨軍,將這最後的餘賊,一腳踏之,快速結束這動亂的時刻,早日天下太平!”
“好好好!我大漢之未來,將靠爾等敢戰之士了!”
盧植站在囚車裡望著那充滿戰意的姜易,心中大是欣慰,哈哈大笑了起來。
“叔父,這離洛陽還有兩日路程,我擔心你在路上會再次吃苦,我現在就將你放出來?”
姜易望著開懷大笑的盧植,在一掃囚住他的籠子和鐵鏈,說道。
“戴罪之人,安敢求困!興平,勿須費手腳了!”
盧植搖了搖頭,不讓姜易在做下去了。
姜易今日能來,以出乎他的意料,更何況還為他討了口氣。
若是在讓他放下去,那就有些過了。
畢竟大漢的律法在那!
見盧植執意如此,姜易輕輕拍了下他的手背,然後從馬車上跳了下來,望著那蜷縮,哀號不止,猶若豬叫般的左豐,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領,語氣森冷,低聲喝道。
“回去告訴宮中的那位,就說他日我姜興平回洛陽之時,在與他新仇舊賬一起算,讓他先洗乾淨脖子等著!”
說完,姜易環視四周,見四周軍士望著他猶若神靈,微微點了點頭,旋即突然怒喝一聲,再次道。
“爾等聽好了,此次前往洛陽的路上,定要好好照顧好我叔父,若在聽到他少了根頭髮,那他日我回洛陽,定取爾等小命!”
聲音未落,只見姜易怒吼一聲,掄起手臂,將手中的左豐扔向了人群。
“叔父,興平走了!他日掃賊歸來,我們洛陽見!”
姜易接過韁繩,翻身騎上馬,對著囚籠中的盧植躬身抱拳,然後一踢馬腹縱馬離去。
“叔父,興平能做的也就這些了,一路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