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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糟老頭子壞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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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先前程昱在鄄城對城中百姓的盤剝很重,所以討逆營進城後,百姓們倒並不抗拒,反正也都是打著大漢的旗幟,誰來管都差不多。→八→八→讀→書,↓o≥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被程昱徵發的戌卒們昨日傷亡不小,這些傷亡戌卒以及他們的家人對河北軍不免有些怨念。

顏良得知了這個情況後,下令但凡被程昱徵發的戌卒僮客,重傷、陣亡者皆可到縣寺登記發放一定的錢糧作為補償。

這項善政立刻獲得了闔城百姓的交口稱讚,簡直恨不得顏將軍早些時日來鄄城,他們也可以擺脫程老匹夫的盤剝。

顏良對此一笑置之,感嘆道:“人心吶!只要是受苦受累久了,稍許對他們好一些,都能被感恩戴德。”

其實顏良真也就沒花了多少錢,反正補償多少都是他說了算,且這些錢糧都是從鄄城府庫裡出,搶來的錢財散出去一些用來邀名,既得了好處又不心疼。

百姓們如此,而城中的大族更是耐不住寂寞,紛紛來到縣寺中拜謁顏良。

城中最近傳揚出的訊息,袁大將軍幾乎全線壓著曹司空打,攻克許都指日可待,讓這些大族們生出了改換門庭的想法。

但顏良對待這些大族可並不像對待黔首百姓那般仁慈,而是沿用了先前攻破各個郡縣一般的做法,拉攏一批打擊一批。

被仲棟說服,在討逆營攻城時裡應外合起到重要作用的周氏自然是正面典型,其族長周維首先得到了顏良的親切接見。

透過周維之口,顏良瞭解到城中各大族的基本情況,哪些名聲較好,哪些作惡多端,哪些又曾經在程昱駐守鄄城時拼命巴結幫著盤剝百姓。

當然,顏良也不會偏聽偏信,而是透過查驗縣中案卷並審問其餘官吏後綜合評判。

對於這三類宗族,第一類自然是要優崇對待,讓他們幫著治理縣鄉;

第二種則效法前例重新會審,找得到罪證的便重新審判,找不到罪證的也簡單,直接扣上一頂附逆曹賊的大帽子便是;

第三種則要狠狠訛詐一筆,讓他們把趁機搜刮下的民脂民膏全數吐出來還得倒貼,也算是讓他們為先前的舉動贖罪。

總之,一切向錢看。

抄家也是為了錢,訛詐也是為了錢,有了錢糧,一切好商量。

正當顏良高坐縣寺大堂中,指揮著原先的鄄城縣令、縣丞重新審理舊日案件,過一把當官老爺的癮頭時,突然隗冉急匆匆跑了進來。

隗冉經歷過不少大風大浪,平日裡都從容不迫,但這回卻顯得有些慌張,也不管堂內正在審理案件,就往顏良身邊湊來。

顏良打趣道:“不知何事讓進武如此慌張吶?”

隗冉湊到顏良身邊後小聲說道:“程昱死了。”

“啊?!你說什麼?”

乍聽之下,顏良有些不敢相信,但隗冉又壓低著聲音說了一遍後,顏良這才醒悟過來,並不是自己聽錯了。

顏良看了看兩邊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動的鄄城縣令、縣丞,心知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便站起身來拉著隗冉朝堂後走,邊走邊道:“昭先,你留在此處,代我監督審案,莫要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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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發生了什麼一臉疑惑,正準備緊緊跟上的畢軌只得應諾了一聲後重新坐下。

來到內室後,顏良問道:“怎麼回事?這不剛剛檻車押送出去,怎麼就死了?”

隗冉俯首道:“正是在檻車押送的途中被人殺害。→八八讀==書≥”

“噢?被人殺了?是誰人幹的!”

隗冉把頭低得更低道:“末將無能,沒能約束好部屬。”

顏良心中奇怪,看隗冉這說法是他屬下殺了程昱,可這又是鬧得哪一出啊,不由問道:“此事與進武有關?到底是誰殺的?”

“正是仇德升所為。”

聽到是仇升所為,顏良亦是大吃一驚道:“仇升?他怎麼會去殺了程昱?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且詳細道來。”

隗冉道:“麾下佈置在城外的遊騎來報,仇升與一眾兗州同鄉今日一同出城向西,於城西十里外攔下押送程昱的檻車,其人數眾多,押送的士卒無力阻攔。”

“仇升等人與程昱爭執了幾句後,便將程昱亂刀砍死,仇升更親自提刀割下程昱的首級,然後彼輩面東而拜,似是在行獻祭之禮。”

“但仇升等人只是針對程昱,並未為難押送的士卒,有士卒離開求援他們也並不阻攔,恰好遇著我麾下遊騎,便立刻來報。”

聽完了事情的始末,顏良發現此事不簡單,仇升約上兗州同鄉,那便不是臨時起意,多半是蓄謀已久。

顏良對仇升如此自作主張任意妄為的舉動很是不滿,有什麼事可以來找自己解決,為何要私下行事,若是人人都這麼幹,那還成何體統,如何統領部眾。

顏良大罵道:“那仇升好大的狗膽,現在人在何處?”

隗冉答道:“末將剛剛得到訊息就趕來知會將軍,並且已經遣手下部眾去追仇升等人回來。”

“此事不宜鬧大,且先feng suo xiao息,嚴禁私下相傳。”

“喏!”

隗冉去後,顏良已經沒了什麼扮演青天大老爺的心思,在室內來回走動,心想仇升這廝平時辦事挺機靈的,這回怎麼如此不靠譜。

若是讓顏良從仇升與程昱倆人二選一的話,一個是被自己簡拔於微末的親信福將,另一個是一肚子壞水的糟老頭子,答案不言自明,即便是選一萬次,他的選擇也不會變。

顏良不由想到,仇升這混蛋不會殺了人就跑吧?畢竟他是兗州人,若是往什麼雷澤、大野澤裡一鑽,自己想找也找不著他。

好在仇升並沒有辜負顏良的期望,沒多久就出現在了官寺外,而且並不是被隗冉派去的人追回來,而是自己跑回來的。

顏良聽聞訊息後連忙跑到縣寺門口,卻見縣寺外黑壓壓地跪了一地,所有人全部肉袒負荊,而仇升正跪在最前方。

見顏良出來後,仇升帶頭喊道:“我等有負將軍,特來請罪。”

眾口齊聲,顯得煞是整齊,把顏良弄得哭笑不得,但也只能板著臉道:“汝等還知道有罪?”

仇升以臉搶地道:“此事俱是小人一人所為,惟願將軍懲處小人一人,莫要牽累彼輩。”

其他人也急忙叩首道:“此事我等盡皆有份,請將軍一併責罰。”

顏良對這些人的態度很是反感,喝罵道:“汝等倒是心齊,卻視我軍中律令為無物,幹下此等大事,還跪在此處大聲喧譁,是想要丟人現眼麼?”

“隗冉!把他們全數押下去看起來,把仇升單獨給我押進來。”

“諾!”

待到回到室內,顏良猛地灌了三大碗涼白開,才稍稍平復氣憤的情緒,問道:“說說吧!到底怎麼回事?汝等幾十條性命便看你怎麼說了!”

仇升進來後十分老實地跪著,頭抵著地一動不動,聽顏良問話才答道:“回稟將軍,小人與那程老賊有不同戴天之仇,故而我得知其將被檻車押送西去後,召集鄉黨陪我前去,一刀斬了那老賊的頭顱。此事盡皆是小人一人籌劃施為,還望將軍寬釋彼輩,小人願意認罪伏誅。”

顏良聽了後氣不打一處來,將手中的空碗往仇升身上重重扔過來,訓斥道:“誅你個鬼!再要為他人開釋,莫怪我現在就下令將他們統統處死。”

仇升不閃不避,任由空碗砸在腦袋上,幸好是木製的,至多砸個包,倒不會被陶片劃傷。

被砸了一下的仇升依舊伏地跪拜,用力地叩首道:“小人不敢。”

“說吧!什麼不同戴天之仇,讓你甘願違反軍律擅自殺人?”

“此事還要從六年前說起,當年曹賊在州中大失人心,張邈、陳宮等人遂與呂布合謀,趁曹賊東攻徐州之時奪取兗州,郡縣響應者眾,唯獨荀彧、程昱等人力保鄄城、範縣、東阿三縣。”

“呂布攻鄄城不克,退保濮陽。而曹賊亦引軍回兗,與呂布相持百餘日,自夏至秋,競日相鬥。曹、呂兩方各自搜掠郡縣糧秣以為軍用,正值兗州當地連年乾旱,當年更遭逢蝗災,各郡各縣幾乎顆粒無收,致使百姓大飢,餓殍遍野。”

“此時各地已無糧可搜,雙方只得各自息兵,曹操退保鄄城,而呂布棄了濮陽一路沿濮水向東搜掠,離狐、句陽、成陽等地皆受荼毒。”

“當時仲氏族人駐守成陽,以部分資財供輸呂布,得保成陽不失。呂布雖然退去,然成陽城中亦是無糧可炊,百姓只得上山林之間搜尋桑葚野果聊以充飢。”

“然則,些許山林又怎養得活縣中百姓,我阿父聽說東平好似受災不重,便欲要帶領族人往北乞食。因我阿父在郡中為工師多年,頗有人望,故而鄉里間相從者眾多。我阿父亦推拒不得,遂帶著鄉民們沿著濮水北上。”

“然而一路行去,各地情形都不容樂觀,廩丘等地亦是田地荒蕪,餓殍載道,而隨同我們一同北上的鄉親亦餓斃不少。當行至東郡與東平相交的範縣時,卻遇到軍吏攔下我等,不使我等繼續遊走,反而設下流民營寨,將我等看押起來。”

“雖說流民營寨中每日亦施放粥湯,但那粥簡直似清水一般,一眼看下去能看清碗底。流民營中每日均有人餓斃,餓斃之人親眷家屬欲要掩埋入土,軍吏卻是不許,只將餓斃之人集中在一起運出營外。”

“我與從弟仇仁在流民營中實在被餓得夠嗆,便偷摸出營,去往附近山林之中捕捉鳥雀,採摘桑葚,卻恰巧遇上前來掩埋屍首的兵卒。”

“我倆為怕流露行跡,遂潛藏在樹上,卻見士卒們推來的車上幕布一掀,下面卻非是餓斃之屍首,而是累累白骨。”

“我倆大為震怖,所幸離開稍遠,未能被發現。待兵卒遠去後,我倆來到掩埋之所,稍稍刨開浮土,發現這些乃是新近的骸骨,而附近類似的土坑不止一處。”

“我便聯想起了流民營中每日裡被拖出去的餓斃之屍,不由心頭發顫,噁心作嘔。”

“因著心裡生了懷疑,待心緒稍稍平靜後,我倆便不急著返歸流民營,而是悄悄潛入軍吏嚴禁我等靠近之處窺看。發現在幾處屋宅中屢有蠅蟲環繞,我倆從窗欞之間望去,發現內裡用繩子懸掛著一條條肉脯,地上猶有血痕。”

“我倆觀後心慌腿顫,俱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怖色,遂不敢再繼續探看,悄悄潛回了流民營中。”

“回營之後,我倆亦不敢大肆聲張,只告知了我父及幾個鄉里長者。我父及長者們俱都大為震怖,哪裡還敢待在此處等死後被製成人脯。”

“我父畢竟見多識廣,心知此事絕不能硬來,便與長者等人相約不可洩露,對外則稱成陽家中有人捎信來,說家中情況有所改觀,欲要返歸鄉里。”

“軍吏也無理由阻攔我等返鄉,況且我等三四百百姓相較於流民營中成千上萬的流民而言更如九牛一毛,我等遂得以從流民營中脫身,稍稍往南行後,見無人跟蹤便一路往西渡過黃河來到河北,然後又輾轉多地,最後來到趙郡。”

“我等離開範縣後,沿途經過東郡等地,因我等人數眾多,故而有不少零散流民與我等合流,等到來到趙郡時,已掩有六七百數。”

“我父知如此多的流民定不能被郡縣所容,遂來到襄國、中丘以西的西山腳下,聚落而居,獵獲野獸,採摘野果,開墾山田,最終得以生息。”

“對於我父帶領鄉人假意回鄉,卻渡河北上之舉,鄉民中多有不解乃至於反對者,幸好鄉里長者盡皆支援我父,遂得以成行。直至我等鄉里族人在趙郡安身之後,我父與鄉里長者才向鄉民陳說當日的情形,而我與從弟二人更是將親眼所見之事白於眾人。”

“鄉民們回想起那些餓斃被拖走的屍骸俱是又驚又怕,再也無人對我父的決定有所非議,我父亦正式成為流落到趙郡的兗州鄉民之首。”

“當年駐紮在範縣的,正是曹賊所署的東平相程昱,其人在巡視流民營時,我亦遙遙見過他一面。而我與從弟仇仁,因著是親眼所見,多年來一直對當日的地獄景象無法忘懷,無日不思誅除此賊,以告慰當年在範縣餓死的流民。”

“可我等小民哪裡有能耐對付得了此等手握重權銳卒的老賊,只有在趙郡山地間努力苟活,訓練些弓馬武藝以待非常。恰巧去歲相傳大將軍與曹賊交惡,廣召人馬欲要南下討賊,我等便以為良機來到,遂稟明父親與鄉里長者,帶著族中青壯投軍。”

“前日在得知程昱正為鄄城守將之時,小人便主動請求潛入鄄城。當時小人心想若能尋機刺殺此僚,亦能為將軍奪城有所助益。但入城之後,並未能見著程賊,又不能耽誤將軍的囑託,遂拿下東門,放隗司馬進城。”

“當隗司馬俘獲程賊時,小人也曾想過尋機動手,但程賊被看押甚嚴,小人不能得手。後來將軍當堂呵斥程賊時,小人心中歡喜,以為終能得見老賊身死,但將軍最終卻決定要將其交由袁公發落。”

“當程賊被檻車押送西去後,小人唯恐此僚到了袁公處憑著口舌之利能免於一死,又深恨不能手刃此僚,遂與鄉里子弟追上檻車,當面直斥其昔日犯下的歷歷罪孽,並親手施之以刃,以告慰昔年在範縣被其故意餓斃,製成人脯的亡者。”

仇升幾乎是從胸腔中一字一句迸出了這麼些話,然後再度俯首搶地道:“小人被經年仇恨衝昏了頭腦,枉顧軍中律法,更有負將軍之恩典,特向將軍請罪,任打任殺絕無怨言,唯請將軍念在我鄉里之人乃是附從的份上,饒彼輩一命,令彼輩奮勇殺賊,以報將軍之恩。”

顏良聽完之後,亦是震驚得久久不能言語,心道:“媽的!這糟老頭子,簡直是壞透了!”

s:嘿嘿嘿,程昱老兒是這個結局,沒想到吧?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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