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上午，臨近中午的時候，某個補課機構的小教室裡，令人心神疲憊的課程終於到了盡頭。但在這間小教室的十幾個學生心中，他們的苦難還遠未結束……
“今天的課就上到這裡。這幾張卷子拿好，回去認認真真做，下星期上課之前交給我。你們也知道，我會一道題一道題仔細批改的。就這樣吧，大家可以散了。”
說完，王哲走回到小講桌旁邊，整理教案。
可憐的學生們如蒙大赦，連忙收拾好東西，爭先恐後地逃了出去——透過這幾節課的相處他們已然明白，這個看起來只比初中生大幾歲的年輕老師其實是個毫不留情的狠角色。
轉眼間，小教室就變得空蕩蕩，只剩下了王哲一人。
他拿起一本墊在試卷下面的書，隨意坐在了一張桌子上，翻開書，靜靜地看了起來。與此同時，他從口袋裡拿出鉛筆，在這本書上勾畫起來。時不時地，他還會用書頁的空白部分當做演算紙，做一些運算。
那本已然轉職為熟練吐槽役的書靈，就在周圍飄了飄去，但王哲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它身上。
不知過了多久，小教室的門口響起了敲門聲。
他抬起頭，循著聲音看去，望見教室門沒有關，而那個面相嚴肅的蔣老師就站在門口。
“王老師在看什麼？”她問道。
王哲合上手中的書，揚起，讓對方能夠看清書的封面。
“微積分？你在自學這個？”
“算不上自學吧，畢竟再過一段時間，我的期末考試科目裡就有這一門。我時間比較有限，所以抓緊時間複習一下。”
聞言，蔣老師不禁點頭，臉上也擠出了一絲罕見的微笑：“不錯，像你這樣上進的年輕人，很不錯。”
【呵呵，上進？明明是平時上課時間在睡覺，現在為了不掛科而自學罷了。】
一旁的書靈忙著吐槽的時候，蔣老師還在繼續說道：“上進當然是好事，但你也別逼得太急了。勞逸結合，對學習效率還是有幫助的。”
“對啊。”王哲彷彿沒聽出對方的言外之意似的，只是簡單地點了點頭。
蔣老師打量著他的表情，又說道：“最近有些家長給我反映，你教的孩子……負擔都有點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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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可是我怎麼覺得那些家長對於上課內容和作業量都挺滿意的？而且以我的經驗而言，這種程度應該沒什麼大不了的吧？”王哲皺著眉頭，似乎頗有些不解。
“你經歷過高考，我理解，你的承受能力肯定很不錯。但是你教的都是初中生，他們對於高考級別的課業壓力很不習慣，這也很正常，你可以理解吧？你回想一下吧，難道在初中時期你就開始大量做題了嗎？”
對於這個問題，王哲相當無恥地點了點頭：“對啊。”
“初中就開始？”
“嗯，因為我這個人智力和悟性都比較有限，只能笨鳥先飛，所以……”王哲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了，略顯木訥地笑了笑，“而且我覺得，學習是一件蠻快樂的事情。或者換種說法——學習，使我感到快樂。”
蔣老師的表情頗有些錯愕。
書靈則繞著他飛速轉了起來。轉了十幾圈之後，它展開來，露出這麼兩句話：【居然好意思說這種話，你的無恥真是令我讚歎啊。需不需要我幫你數數，你這學期翹了幾節課？】
愣了半晌之後，蔣老師皺眉道：“總而言之，你以後給學生佈置家庭作業的時候最好慎重一些……”
“但若是沒有作業，學生怎麼熟練掌握知識點！”王哲振振有詞。
“我的意思也不是讓你完全取消，只是注意一下作業量，別給學生造成太多負擔。他們還有學校佈置的作業要做，已經有不止一個家長反映說他們家的孩子因為你留的作業熬到深夜，結果白天上課沒精神，甚至上課睡覺了。”
“那為什麼我的課上沒一個睡覺的？”
“因為那些孩子已經怕了你了。”
王哲的態度忽然一變：“明白了，那我以後少佈置些作業。”
“那就好……”蔣老師見他終於答應，便換了個話題，“你工作了一個月，也該給你發工資了。你提供的銀行卡資訊，需要再確認一下嗎？”
“當然，多謝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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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家培訓機構裡出來時，王哲忽然注意到，有無數宛若鵝毛的潔白之物從天而降。
下雪了。
他抬起頭，看了看被陰雲鋪滿的天穹。
此時正是正午，卻看不到陽光。穿透了那一層陰雲之後，陽光失去了燦爛的顏色，變成了銀色的天光。但因為沒有風，體感溫度倒是並沒有多冷。
自從入冬以來，帝都的霧霾便經久不散。此時，在霧霾中紛舞、飄落的鵝毛大雪，居然多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美感。
大街上依然人流熙攘。但不時有人停下腳步，欣賞一番雪景——今天是星期天，不是工作日，街上的人們大都有些閒心。而在這些賞雪景的人之中，有不少都是成雙成對的情侶。
王哲甚至看到，就在前方幾步開外便有一對情侶。男生拿著摟著女生，女生拿著手機，兩人擺好了自拍的姿勢。背後靜靜飄落的大雪和堵塞的車流，則充當了背景。
王哲忽然掏出了手機，給米莉撥了過去。
電話接通之後，他淡然說道：“我剛拿到了兼職工資，算是人生中的第一筆工資吧……請你吃頓飯，怎麼樣？”
“為什麼？”電話那頭的聲音比他更冷淡。
“表示一下感謝。這段時間，多虧你幫忙了。”
“哦，那吃什麼？”
“你想吃什麼？”王哲試探著問道，“西餐？粵菜？日料？”
女孩只思考了不到一秒，就給出了自己的答案：“火鍋。”
“呃，咱能不能換個……”王哲本想說“換個更有氣氛的”，但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你不喜歡？這天氣最適合吃火鍋了啊！”
“上次吃的就是火鍋，這次換點新鮮的吧。”
米莉沒有多想，想了想，道：“那我查一下吧，看看有什麼口碑比較好的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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