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亞當·斯密的意識空間之後，王哲看到房間中央擺著兩張扶手椅。背對著門口的椅子是空著的，而正對著門口的椅子上，坐著一位老人家。
這又是一位西歐白人男性，而且同樣是談不上什麼顏值，相貌平庸的那種。不過與卡爾、梵高先生相比，這位至少更注重儀容一些。比如說，他還戴了一頂帶卷的白色假髮。
“斯密先生，您的大名可真是如雷貫耳啊。”說著，王哲在他面前的扶手椅上坐下。
老人的雙肘擱到兩邊扶手上，抬起眼皮，仔細打量起了這個年輕人。
半晌，他說道：“市場營銷這種專業，太急功近利了。你應該直接學經濟學。轉修心理學也是個尚可的選擇，不過在那之後，最好還是轉回到經濟學的路子上來，用你的心理學基礎進一步發展現在的經濟學。如果你有志於此的話，我可以幫你。”
王哲愣了一下，馬上反問道：“您知道我多少事情？”
“基本上，關於你的一切事情都知道。別忘了，無限書塔裡也有你的書，記載著你的一切記憶。而我們這些得道者，除了梵高那類死後成名的以外，全都可以看到你們的書。怎麼，你爸爸和卡爾沒有告訴你這一點嗎？”
頗感不可置信的王哲緩緩搖了搖頭：“他們沒說……”
“那好，現在就讓我給你說清楚吧。每一個正常的得道者，都可以看到無限書塔裡的每一本書，除非那本書的主人已經達到了小目標。所謂的隱私從來都是不存在的東西，如果不希望別人觀看你的一切，那就去達成小目標吧。”
“那……你們得道者呢？你們互相之間，是不是也可以看到？”
斯密挑了挑眉毛：“不錯，這麼快就意識到重點了。你爸爸應該給你講過，他在無限書塔裡的許可權還算不錯，可是你知道這個‘許可權’是什麼意思麼？”
“……翻看別人書的許可權？”
“沒錯，就是這樣。對於一個得道者來說，許可權的來源是他在文明中的影響力，是他能夠持續引發多少人的情緒。影響力越大，許可權越高，在書塔裡就能翻看越多人的書，並且拒絕許可權不如你的人隨意翻看你的。”
王哲琢磨了一下，問道：“那就是說，假設書塔裡的兩個得道者都想看對方的記憶，那就是許可權高的那位能看，而許可權低的那位不行？”
斯密點了點頭：“比如說你爸爸看不了我的，我可以看你爸爸的。而你接下來要去見的那位……就可以隨便看你爸爸和我的，而我們看不了他的。”
王哲笑道：“您的意思是，我接下來要見的是一位頂級大神？”
“頂級大神……在我們這一輪文明中，應該算是了吧。”
“等等，您為什麼說‘我們這一輪文明’？這是什麼意思？”王哲敏銳地注意到了一個細節。
斯密悠然道：“這種事情，讓下一位大神來給你解釋吧……我現在更寧願和你討論些別的。”
“好吧，那您想討論什麼呢？”
“還記得剛才卡爾跟你說的那些嗎？”
王哲回憶了一下不久前與《資本論》作者的那一番談話，然後答道：“記得啊。”
“嗯，那就忘掉。”
“蛤？”
“卡爾的那一套歪理邪說，我真的已經受夠了。辯證法還好，但透過那些荒謬的假設，他推導出的那一套理論，簡直就是在侮辱經濟學。”
王哲撓了撓頭：“您對他的意見這麼大，居然沒有在書塔裡打起來，還真是奇蹟呢……”
斯密卻白了一眼，撇嘴道：“你以為我和卡爾沒打過架？只不過我們不像你們那個年代的流氓，不管分歧再大，至少還講點體面而已。”
“我們時代的流氓……”
“對啊，比如說你在進這個塔的時候第一個碰到的王小波。他在現實中的肉體死亡之後，剛剛成為得道者，他就在書塔裡就開始打架了。對於朱熹和霍布斯，他號稱見一次打一次。”
王哲：“……其實我還有點好奇，除了卡爾先生以外，還有誰是您看不慣的麼？”
斯密：“有啊，在我之後的經濟學家，大多數都是蠢貨。”
王哲：“……”
斯密：“比如說凱恩斯和哈耶克，在你來之前他們還打了一頓。在書塔世界裡，得道者不管受多重的傷，都可以很快恢復如初，而且還都有著無限的壽命。所以很多人都放下了紳士的面具，不管不顧地露出真面目來了。”
王哲不禁微笑起來：“那有誰是特別喜歡打架的麼？王小波？”
“那家夥其實還好，畢竟是作家出身，再流氓也有個限度。而且大多數得道者都不那麼喜歡打架，因為說到底反正都是無用功……不過有的人，算是大家的公共沙包了。”
“哦？”王哲滿臉的好奇，“還有人能引起公憤？”
“你知道的，第三帝國的元首嘛。在現實世界的歷史裡，愛因斯坦只能抗議一下。但到了這裡，他就可以振臂一呼，拉上一群人圍著那位元首開揍了。德意志的歷史人物不願意幫元首，因為他們也覺得這傢伙太過了。而愛因斯坦那邊……猶太種族裡出的得道者不少，這就已經是一群人圍毆一個人了。更何況，還有俄國人和法國人都特別樂意幫著一起揍。所以那位元首在塔裡經常是被吊起來打。在這種時候拿破崙往往會很生氣，因為他個子矮，腿短，經常沒辦法擠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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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嘖嘖，元首聽起來很慘的樣子啊……”
“沒事，我覺得他已經習慣了，”斯密先生也有點忍俊不禁了，“尤其是，考慮到元首的政策得罪的那些人裡，還有著西方文化中最頂級的那位……”
“哪一位？”
“你下一個就要去見的，同樣是猶太人的那位。”
聽斯密這麼說，王哲彷彿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他用手指在空中畫了個十字架，然後輕聲問：“是那位嗎？”
“當然，你猜對了。”
“那可是……真正的頂級大神啊！”
“誰敢說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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