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哲和米莉所處的地點，是郊區的一座已經停工的工廠。
此刻，閆世德被關在一間早已搬空了的舊辦公室裡，而那一對少男少女，則坐在樓房外側的消防梯上。
兩人並肩坐在鐵質的臺階上。時刻變化著的夜風從兩人身周吹過，更讓人不禁有了種搖搖欲墜的感覺。不過他倆倒是一點都不害怕。
米莉忽然說道：“很諷刺……你一邊說人家踐踏法治，一邊自己在做什麼呢？”
王哲聳了聳肩：“你還好意思說我？不被抓到就不算，這話一開始是誰說的？”
“性質不一樣……”
“不，一模一樣。無論在網路上和在現實中，都是犯法，沒什麼實質性區別。一定要說的話，也只能說面臨的風險不同罷了。”
“對於這種事，你已經無所謂了嗎？”
王哲不禁苦笑道：“怎麼可能無所謂啊……但不突破點底線，咱們怎麼收拾掉楊宏信呢？”
米莉想了想，道：“其實如果沒有現在的行動，僅僅是弄出那個直播，把楊宏信最殘暴的一面徹底曝光，也就足以讓網戒中心開不下去了。貌似，上面已經打算關掉這個徹底惹了民憤的網戒中心……”
王哲搖了搖頭：“然後讓楊教授逃掉，逃到法律的制裁夠不著的地方？甚至讓他繼續在網上找罵，給自己續命？”
米莉低下了臉龐：“至少不會再有網戒中心這種東西……”
王哲嘆了口氣。他把手搭在女孩的肩上，輕聲問道：“你覺得這樣就足夠了？不想對楊宏信復仇麼？”
“我，我不知道……”
王哲的手從米莉的肩上挪開了，挪到了女孩那細嫩的脖頸之前，然後輕輕地抬起了她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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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莉就這樣“被迫”抬起臉龐，對上了王哲的視線。
對視了好一會，王哲才緩緩地開了口：“他把你害成這個樣子，所以我不可能放任他跑掉。違法就違法吧，我們自己知道我們行為的意義就好。賢者雖然沒有一般意義上的超能力，但和普通人早已經不在同一個世界裡了，當然也不能遵循同一套規則。否則，遲早被人玩死。”
米莉的大眼睛裡，此刻卻充滿了迷茫：“那你覺得，我們現在到底是為了什麼而行動？復仇，還是正義？”
王哲嘆了口氣：“誰敢說自己手握正義？宣揚自己就是正義的人，八成是個野心家。正是因為不可能做到絕對正義，所以大家才要遵守法律，遵循程式正義。但問題就在於……看看楊宏信，看看阿薩辛的獵人，你看出什麼了？”
“他們全都不遵守法律。”
“何止是不遵守，完全是踐踏好麼——綁架、拘禁、謀殺，當然還有電擊。這麼多行為，哪一條符合法律？”
米莉仍然在看著面前的王哲，可是視線卻彷彿失去了焦點。她喃喃道：“在賢者世界裡，大家都沒有底線的話，如果只有我們還在堅持底線……”
“那就會很慘很慘。而且我們畢竟和他們不一樣，我們是在制止違法行為，出於無奈只能使用一些超常規的手段。作為熱心公民，我們還能怎麼辦？我們也很絕望啊對不對？”
米莉忍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小米莉啊……”
“嗯？”
“笑起來真可愛。”
米莉頓時扭開臉，丟給他一個後腦勺：“說過了，別在我的名字前面加個小！”
“好的，米小莉。”
“……對了，我要去看看那個進度，你一個人呆在這兒吹風吧。”
“待會還要繼續修理那個閆世德，你不再看看麼？”
“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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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家長太過無能，沒辦法教育好孩子，所以只能用最粗暴的方式來矯正。但是這種方式是違法的，而且摧殘人性。更糟糕的是，孩子是否需要被電擊完全取決於家長的判斷，這是監護權力的濫用，直接踐踏了國家的法治。”
破舊的房間裡，閆世德終於完完整整地背了下來。
王哲站在他面前，笑道：“這也太慢了。如果讓你去參加高考，就這智力，大概會弄個兩位數的總成績出來吧？”
閆世德默默地咽了口唾沫，沒敢反駁。
王哲繼續說道：“好了，現在告訴我吧，你平時是怎麼和楊宏信聯絡的？”
閆世德弱弱地說：“我手機上有號碼……”
“我知道楊宏信的手機號，但我問的是——你怎麼和他聯絡的？”
閆世德一臉智障般的茫然。
王哲又道：“比如說，你一般什麼時候給他打電話？一開始通話，你怎麼稱呼他？”
“這個……”
“來，仔細說說吧。”王哲微笑道。
閆世德想了好半天。
王哲就站在他面前，靜靜地看著他。
此時雖然沒有電擊，但閆世德頭上冒出來的冷汗卻不減反增。
過了好半天，這個中年男人終於磕磕巴巴地說了起來……
“我肯定一開始先說楊教授好、上午好、晚上好……他對我也很熟悉了，所以他會直接喚我名字，問我什麼事。我一般打電話給他都是有正事，因為我在家委會裡負責網路輿論這一塊，事情還挺多的……不過大部分都不是好事情，因為洗地真的太難了……”
到這裡，王哲微笑著插了一句：“那當然，別人洗的是地，你要洗的可是下水道。”
“是啊，就是太難了，而且總被罵……不過楊教授還挺重視我的，因為我好歹還是能吸引到一些求助的家長，讓他們把孩子送進來……”
王哲又揮手打斷：“你能不能拿到錢？”
“啥……什麼錢？”
“你做這些，楊教授給不給你報酬？”
“當、當然是……有一點報酬的啊。”
“多少錢？”
“別人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是每個月五千塊錢。對了，新的孩子進來了還會有一點提成，這個是家委會除了我以外的幾個核心也都有，都一樣的。”
王哲點了點頭：“好吧，繼續。別說廢話了，就說說你和楊教授怎麼交談的。”
“呃……好的好的。就是我會給楊教授彙報，彙報我做了什麼，有什麼效果。然後他就再給我下命令……”
“OK，那你現在的任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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