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區·若水金融貿易中心——
“這位先生，您找我有事？”一位儀態端莊的中年女性穿過玻璃門走進會客室，看得出來她使用的是相當高階的商務型號終端，卻沒有在外表上追求年輕或者美豔，而是給人一種穩重的樸素之美。
“警察，關於您女兒失蹤一案，想再進行更多取證工作。”凌充直接亮出了自己的警官身份，至少在名義上他還是市局的高階警官，拿來唬人沒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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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已經取證過了麼？”女人的神色一下子黯淡下來，眼神中還能看得出懷疑。
“現在我們這邊有了新的線索，所以希望您能提供更多資訊，這也是為了儘快找到您女兒的下落所以希望您能配合。”凌充立即打著官腔解釋道。
“好吧，你想問什麼？我不確定我能答得上來，那天對所有人都像一場噩夢，我對那天的記憶也不是很清晰。”女人輕嘆口氣，坐到了凌充對面。
“您和您的丈夫都是期貨市場上的金牌經紀人對吧？”凌充也找了個舒適的姿勢坐下，對女人問道。
“金牌談不上，頂多算是有點名氣罷了，問這個幹什麼？”女人很謙虛也很清醒，馬上意識到凌充這個問題本身就有問題。
“我不是做經貿的，如果我說錯了請隨時指正，在我印象中你們經紀人的買賣都是一筆千百萬上下的豪賭，贏了豪車洋房輸了天台惆悵，真實情況到底是不是這樣？”凌充還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樣子。
“電視劇裡可能是那樣吧，您別忘了我們只是經紀人不是出資人，我們是在用客戶委託給我們的資金進行投資，所以讓客戶的委託資產保值才是首要任務，除非大機率確定某筆生意會賺否則我們不會輕易一擲千金。”女人上下打量著凌充，然後答道。
“所以還是會有賭一把的時候。”凌充笑道。
“當然，客戶如果想要更穩定的收益會選擇銀行和基金。”女人的態度依然淡定，但是她的語氣中已經透出來某種和四平八穩沾不上邊的危險氣息。
“那麼您有過特別失敗的生意嗎？”凌充盯著女人那張樸素的臉，問道。
“你懷疑有人為了報復我而出手綁我女兒。”果然這女人不是吃素的，凌充的暗示她馬上就理解了。
“或者您的丈夫，畢竟二位都在這一行裡。”凌充聳聳肩。
“我丈夫我不知道，我們兩個在結婚時就說好彼此不過問對方生意上的事情，但我可以保證在我的職業生涯中沒有造成過足夠讓客戶綁架我女兒的重大損失。”女人沉穩堅決地回答。
“那麼也許您現在就該打破約定跟您的丈夫問問了，我實在不想跑到您的丈夫那邊再問一遍同樣的問題。”
“……你等等。”女人猶豫之後還是答應了，她閉起眼睛似乎正在聯絡自己的丈夫。
幾分鐘的沉默後女人睜開眼睛，凌充沒能從她結束通話那一瞬間都被表情分辨出什麼東西。
“沒有，他也不承認自己造成過那種程度的損失。”女人搖搖頭，“現在我能問問是什麼讓警方產生這樣的懷疑嗎？”
“邏輯很簡單，您女兒在事發當天正因為臥病在床無法離家，我們的鑑證組也沒有發現您家中有任何被強行闖入的跡象，所以我們判斷您女兒的失蹤大機率和那天的情況無關，她只是不巧趕上了那一天失蹤而已。”凌充回答。
“也許是她自己跑出去然後碰上了那場災難。”女人並不接受凌充的看法，反而似乎想把問題歸結在她女兒身上。
“您知道您女兒那天得的什麼病嗎？”凌充眉頭微皺，反問。
“肺炎，沒什麼大不了，反正主治醫生這麼跟我說的。”
“是2025β型肺炎變種。”凌充糾正道。
“……所以？”女人不明所以。
“看來您自己沒得過這種病，很巧我家女兒小時候得過。”凌充像是陷入了某段回憶，“我女兒運氣不太好，對於那種病毒的疫苗過敏，現在還沒接種疫苗的人大抵應該和我女兒都是一個狀況，當然最後也免不了要遭一場罪。我記得她發病的時候虛弱得癱在床上連根手指都動彈不得，再怎麼說也是當年肆虐全球的傳染病，儘管現在有特效藥了發起病來還是挺讓人受不了，尤其是對柔弱的女孩子。”
“是麼，我不太清楚這些。”女人好像明白了凌充的意思，有意無意地挪開了視線。
“那是您的女兒，她在動彈不得的時候被獨自留在了家裡，您作為她的母親連她到底狀況如何都沒掌握？”凌充的話裡帶著責備的意味。
“我這邊有工作要忙，以為她只是感冒一樣的小病，醫生上門診療之後也是這麼跟我說的。”女人低著頭努力為自己的失職找藉口。
“好吧，這事輪不到我來指責您。”凌充聽得直搖頭但也沒有說得太多，“我主要是在提醒您得了這種病的人幾乎必然要在床上躺幾天才能恢復元氣，剛才您關於她自己偷跑出去玩的說法在物理上就無法實現。”
“這……”女人欲言又止，似乎想到了什麼。
“現在最可能的情況是某人在不觸發貴宅警報系統的情況下帶走了您女兒，對方大機率是熟人，不是親朋好友就是生意夥伴，我甚至懷疑是您女兒從床上支撐著爬起來自己給對方開的門，可惜那天的混亂讓監控系統丟失了全部記錄，要不然破案也不會變得這麼複雜。”凌充接著說道。
“你到底想說什麼？”女人終於抬起頭，凌充在她那雙解析度高到根本用不著的機械義眼中看到了憤怒和不耐煩。
“我是說您對於這位能敲開您家門的綁架者是誰真的一點數都沒有？還是說您明明知道只是不願意說？”凌充倒是心中竊喜，自己可算剝開了這女人堅持的偽裝。
“那是我女兒！如果我知道誰把她綁走我會閉嘴不說話？！”面對凌充拱火一樣的指控，女人理所當然地發了飆。
“那就請給我一張名單讓我可以查個清楚，”凌充故意拱火可不是為了找個人吵架，“除非您覺得您的朋友圈子外洩比您的女兒失蹤還重要。”
“……你等著。”女人的臉在幾秒鐘間變了數個顏色，直讓凌充感嘆這臺終端機的情感反饋裝置真是高階貨，普通的表情控制模組可做不到如此細緻的情感表達。
只見那女人先是丟下凌充徑自離去，過了幾分鐘後又拿著一張一次性的資料儲存晶片折返回來，沒好氣兒地將它丟在凌充面前。
“這是你要的東西，我覺得可疑的傢伙資料都在上面了。”女人氣呼呼地說道。
“包括您丈夫的交際圈？”凌充拿起晶片左右看了兩眼，然後小心翼翼地收進錢包。
“只包括我知道的。”女人似乎愈發氣憤了，“如果你去跟他要，我估計他能給你的也就是這些人的名字，建議你還是不要白跑一趟比較好。”
“明白了，多謝您的配合。”凌充點點頭，朝女人露出一個缺乏誠意的笑容後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