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週後·錦城市第十七區某處——
“我的天吶，這鬼地方到底被放置了多少年？裡面的積灰都能沒過腳脖子了！”手裡拄著掃把頭上包著毛巾的阿龍灰頭土臉地站在門外，一邊抻腰一邊跟藍天抱怨。
“不知道，聽說很多安全屋都是在維和戰爭之前就存在了，大概這個也是吧。”藍天也是同樣的打扮同樣的灰頭土臉，強悍的義體效能和高超的駭客能力並不能讓她在大掃除時比阿龍更有效率，因為她還儲存的記憶中就從沒有過打掃房間的經驗。
“我們不能直接僱個清掃公司嗎？實在不行租臺家政無人機也可以啊。”瞥一眼依然煙塵瀰漫的房間內部，阿龍實在是提不起戴上防塵口罩進去繼續清掃的興趣。
“大概是不想這個地址被重新收入網路記錄吧，畢竟是早就被遺忘的世界陰暗角落了。”突然背後的坡道上傳來凌充的聲音。
“凌叔回來了。”阿龍探出頭去，“事情辦得怎麼樣？”
“在這兒，不知道她走得什麼路子但還真痛快。”凌充晃了晃手上的一張卡片，“對方連註冊地址都沒要求填寫，直接給我這張卡就把我給打發了。”
“這能用嗎？”阿龍懷疑道。
“應該能用，我在被你爹拉進警隊之前的註冊資格也是和這張一樣的卡片，只是沒想到有朝一日我還能拿到同樣的東西。”凌充情緒複雜地看向那張卡片，然後將它拋給了阿龍。
“誒？”阿龍手忙腳亂地接住卡片，朝凌充投去詢問的目光。
“上面註冊的名字是你不是我。”凌充解釋道，“你別忘記我現在名義上還是警局外派到智慧管理局的警官，怎麼能跑去治安管理中心再註冊一個偵探資格證？”
“所以我這算是被警局開除了？”阿龍看向卡片的目光也複雜了起來。
“你還想怎麼樣，反正你在去管理局之前不就已經做好辭職轉行當偵探的準備嘛，現在夢想成真了。”凌充撇著嘴說道。
“……也是。”阿龍露出自嘲的苦笑，“沒想到兜兜轉轉一大圈，最後還是這個結果。”
“藍小姐，你現在能直接聯絡到周小姐嗎？”沒有對阿龍的感慨做評論，凌充轉臉跟藍天問道。
“不行，我和她的通訊頻道現在是單向的。”藍天遺憾地搖頭，“我這邊可以把訊息送過去，什麼時候她會回覆可不好說。”
“那就算了。”凌充也沒多說什麼，“房間打掃出來沒有？”
“凌叔你自己進去看看，那是不用機器就能掃乾淨的程度？”腰酸背痛的阿龍趕緊大吐苦水，“實在不想暴露位置的話，哪怕我們買一臺無人機來掃也行啊，我願意出全款。”
“嚯，看著確實夠嗆。”來到門邊往裡面掃一眼，把頭縮回來的時候凌充也放棄了，“不過我們手頭的運營資金還沒闊綽到直接買一臺新的，不然我們到二十一區的跳蚤市場看看？說不定能淘到被強制搬遷到第九區的人留下的舊貨。”
“唉，她明明能調動那麼多資源，為什麼到我們這兒了就如此小氣？”阿龍不滿地嘀咕著。
“見過花錢大手大腳的私家偵探嗎？做我們這一行的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在貧困線上掙扎，每天能填飽肚子就算老天賞飯了。”作為一名老手私家偵探，凌充覺得自己有必要給阿龍上一課先。
“我也想去看看，說不定能發現什麼奇特的舊式韌體。”提起跳蚤市場，從來沒有機會在城裡亂逛的藍天也提起了興趣。
“去當然可以，但你要剋制亂花錢的慾望免得我們的事務所裡堆滿沒用的垃圾。”怎麼看藍天也不像是個對錢和這玩意兒的來之不易有概念，凌充決心防患於未然。
“我儘量。”好在藍天還算是個懂得剋制自己的好孩子。
商談完畢三人準備去市場淘一臺二手無人機回來，結果剛走下坡道就看見一張熟面孔正滿臉迷茫在路口晃悠。
“筱筱？”最驚訝的人無疑是凌充，“你怎麼在這兒？”
“爸，原來是這邊啊。”凌筱這副表情明顯不是碰巧撞見他們，“你們這地方可真夠偏僻的，我跟著全息導航轉了半個小時，光是這路口都走四五遍了楞沒發現。”
“不是你等會，你先回答我的問題。”見女兒這副態度凌充有點發矇，“我換個問題，你怎麼知道這兒的？”
“周小姐給我的地址。”凌筱老實巴交地回答。
“啊？”凌充張著大嘴不明白周玉卿這是在搞什麼鬼。
“周小姐說媽不能見你否則會被牽連，但我已經是局內人就無所謂了，而且我來找你們是有正事。”凌筱則滿臉認真地說道。
“那說說你的正事吧。”阿龍只覺得好笑，配合著對方隨口道。
“龍哥你們不是開了個偵探事務所麼，我想僱你們找個人。”誰知凌筱說的還真是正事，“當然報酬我會按照市價支付，聽周小姐說你們現在的財務挺緊張的，我這邊還有以前攢下來的私房錢。”
“這……”凌充一副不知該說什麼好的表情，被自家女兒用自己以前給的零用錢僱傭，大概世上沒幾個父親會遭遇如此魔幻的場面。
“你想找的人有具體的情報嗎？”凌充不表態阿龍也不好表態，倒是完全局外人的藍天表現出濃厚的興趣。
“有，是我同學，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凌筱點點頭，“你的ID多少？我把資料直接給你發過去。”
“不必，我直接連線你。”藍天笑道。
“好厲害，這就是駭客？”立即收到藍天發起的強制連結的凌筱朝藍天投去崇拜的目光，像她這種做夢年紀的女孩對高科技的酷炫玩意兒總是缺乏抵抗力。
“一點小把戲而已，”藍天得意地笑笑，“讓我看看你的這位同學到底什麼情況。”
說著藍天開始檢查凌筱發來的資訊，同時這份資訊也被分給了凌充和阿龍各一份。
“人是在那場事件中失蹤的？”眼看著已經無法拒絕了，凌充只好認命地將注意力投入到委託本身。
“對，當時情況很亂，所有人都在忙著逃命，根本就沒有人指揮疏散。”凌筱大概這輩子都忘不了那時候街道上的混亂景象。
“她失蹤之前是和你在一起？”阿龍也問道。
“沒有，那天她生病沒來上學。”凌筱搖頭。
“生病了不是應該在家裡休息嘛，還是說她家裡有人身上有義體植入物？”這個答案就很奇怪了，按說當天沒去上學應該是好事才對，當時的混亂以街道上為主，待在家中則要安全許多，除非和你住在一起的人本身就是義體植入者。
“至少據我所知沒有。”凌筱又搖頭，“她父母我見過，都是每天大量使用終端進行工作的商務精英，她家裡除了她就只有她父母。”
“看來你這個同學是在養病的時候偷偷跑出去玩了。”凌充從家長的視角想當然地給出個判斷。
“我不知道，那天除了早上她跟我連過一次通訊之外就再沒訊息，等我聽說她失蹤已經是學校重新復課的時候了。”凌筱的眉頭微微皺起，看來是不喜歡父親的草率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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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之前那些爛事現在這座城市裡的失蹤人口太多了，就算報警局裡應該也不會給太多重視啊。”阿龍則是從一名前警官的角度出發看問題。
“這就是我來龍哥你們的原因。”凌筱點頭，“我是真的很擔心她，我不想她出事。”
“凌警官，”藍天朝凌充投去乞求的目光，“不如我們就幫幫忙吧？能把人找回來你女兒也會高興不是麼。”
“……好吧。”凌充無奈地嘆口氣，“但我不保證你一定能把人找回，這你清楚吧？”
“我知道，我只是想盡力不讓自己留下遺憾。”凌筱當然清楚，所謂虎父無犬子，身為凌充的女兒她要比同齡人成熟冷靜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