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火大會已經是昨天的事情了，而今天，明天，再過幾天，在東京的二十三區的各個地方，也都還是會繼續放著煙花，從七月末到八月中旬，夏之音將響徹東京。
但是對風間樹來說，他的夏天，他的花火大會已經足夠了，已經過去了。
白石麻衣最後說的那句話還縈繞在他腦海裡，她溫熱的話語正如一個恰到好處的懷抱，包裹住了他當時那顆顫抖的滾燙的心靈，夜空下，她溫柔的眼神像一團刺目的光亮，像夏天的蟬鳴，避無可避。
風間樹幾乎是下意識躲開她的眼神。
他還是不知道燕紋是什麼意思。
也許就這樣……？
煙火，浴衣和白石麻衣的記憶，這些能抵過一切的，在人生長河中閃閃發光的記憶，哪怕幾十年後也讓人難以忘懷，美好的不真實，卻又如此真切的存在於他的人生裡。
想必，只要是回想起那天的煙花，就會想起蜻蜓和燕雀紋路，想起那個羞怯，又勇敢的少女。
白石麻衣卻並未沮喪，她在風間樹閃躲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一些事情，換完衣服後，就在車站前揮揮手，笑著離去。
當然，他不會蠢到剛跟白石麻衣過完，就邀請有空了的橋本奈奈未去其他場次。
今天剛到凌晨，齋藤一也便發來訊息，根據花火大會的影響力和網路上的反饋訊息，又加印了一萬張，總共兩萬張的《夏之音》將在週三這天正式上架，網路配信已經開始了，一路長虹，今天攀升到了第三名。
雖然說發售日是週三，但其實早在周一時就已經開始出售了，也就是說到今天為止，已經銷售了兩天，銷量暫且不明，他沒得到訊息，但是sme records的負責人可能知道了，所以才會自信的加印。
荻原良介開始了宣傳，部分電臺廣播已經開始談起了這次花火大會的主題曲，只是受到了限制，他不敢太大手腳而已。
花火大會其實便是最棒的宣傳途徑，只需在結束時廣播和音響裡說上一句“本次花火大會主題曲《夏之音》在各大唱片店和網路上同步發售中。”也許就能吸引到潛在的消費人群去購買。
但這一切似乎都太緊促了些。
而這個數字看似很大，對於新人歌手而言更甚，但其實分散到東京各個或大或小的唱片店裡也只是小意思，大的店裡也許幾百張，小的店裡，幾十張到幾張都是可能的。
只是考慮到這個年代的歌手，solo歌手，沒名氣的solo歌手的現狀，兩萬張其實著實是讓人捏一把汗，風間樹想會不會等自己出道幾年後才把這兩萬張磨完。
他也頗感興趣問了齋藤一也，齋藤一也冷酷的回覆他說太久沒人買就會下架，並且讓他放心不要想太多。他們的預估是首周能有七千張左右，這麼算下來，兩萬多多少少能磨完，足夠了。
同時，齋藤一也不無惡意的說：
“今天發碟的有傑尼斯的kat-tun，akb分隊走廊隊，還有水樹奈奈和遊助，ske48新單和安室奈美惠的次周銷量應該也還能一戰，我很期待你的表現。”
“按照這兩天的銷售量看的話，周榜前二十應該是沒問題的，安心等訊息吧，網路上我們會把關的。”
簡單來說，男女偶像，當紅歌手和大物全佔了，競爭可謂十分激烈，不過其實這也遠遠算不上什麼競爭關係，只是風間樹這個顫顫巍巍的新人solo歌手單方面被壓迫而已。
如果沒有這些人，或者說不要扎堆的話，那麼七千的銷量，按照平常來說都可以蹭到的前十的邊了，只是這次多多少少增加了些懸念。
風間樹攥著手機半天無語，回了句：但願如此。
八月三日，週三，傍晚六點，澀谷區tower唱片店。
店內人聲鼎沸，收銀臺前排著長隊，有一列貨架上的cd幾近一空，幾個結伴而來的男女眼疾手快趕緊拿了幾張就小跑著排隊去了。
而一個短髮女孩子此時正擠過人群，匆匆跑來，拿走了最後一張cd。
後來的人左看右看，在店內搜尋一圈沒找到想要的唱片，叫來導購員問起，導購尷尬的指了指那邊，道：
“《夏之音》已經暫時售空了，不過我們已經在聯絡了，您可以去秋葉原店或是池袋店去看看還有沒有餘貨。”
那人興味索然，擺了擺手，嘟囔道：“這傢伙難道是什麼人氣歌手嗎……要不是女朋友非要我買一張給她我才不會來呢，算了……去其他店裡看看。”
而那個女孩子排到了隊伍的末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端詳著手中的唱片，把正反上下翻了個遍，想看出什麼不同似的。
唱片封面是沙灘上風間樹穿著浴衣回望，手中拿著花火，將他安靜溫柔的臉映照的出奇柔和，而在他身後一束煙花緩緩升起，斜上角夜空處三個白色大字《夏の音》，下方三個字風間樹。
沒有多強的設計感，甚至還製造了景深，把人像外的景色模糊化，在她看來，這個封面的簡單粗暴，只是想靠風間樹的臉吸引到一些沒聽過夏之音，但是無意中看到了這張單曲封面的顏狗（無貶義）而已。
但確實，挺好看的。
她怔怔的看著封面，輕輕摩挲，她還沒和穿浴衣拿花火的風間樹相處過，被另一個女人捷足先登了。
過了一會兒，驚醒，她撇撇嘴，還是老老實實的排著隊。
隊伍的長龍慢慢縮減長度，她也來到了收銀臺，結算後，收銀員微笑著說：
“承蒙惠顧，1100元。”
女孩從錢包裡拿出相應的錢，收銀員接過後拿出袋子幫她裝起，她想了想，問道：“那個，很抱歉，我冒昧的問一下，這張唱片賣得好嗎？”
收銀員楞了一下，道：“如您所見幾乎已經賣空了，澀谷店賣空了的話，其他地方，其他唱片店也是差不多的。”
“這個歌手似乎還是新人吧，相當不錯了。”
唱片店的工作人員其實某種程度上才是最清楚最接地氣的能知道一個歌手火不火的人，她很滿意這個情況，輕快的接過袋子，笑道：“謝謝你了。”
“請慢走。”
她提著袋子踏出了門，突然輕嘆一聲，摸了摸錢包，小聲抱怨著：
“1100元好像已經是一頓飯錢了……”
說完，她看了眼手錶，提著袋子匆匆跑向車站。
與此同時，東京範圍內其他的唱片店內，類似的情況不斷的發生，風間樹與夏之音，不斷發酵著。
……
……
今天依舊是以往的的訓練課程，風間樹已經駕輕就熟，但是還是會感到疲憊。回到家，洗完澡後他感覺到了飢餓，便在廚房搜尋起了吃的東西。
他熟練地拆開泡麵，煮熱水，把泡麵的碎渣倒進嘴裡嚼著以暫且果腹，這是只有面沒有味包的泡麵，在過去那段艱難悽苦的生活中，這就是他的主食。
他一邊嘟囔著什麼，一邊開啟各種調味料的瓶蓋，看了這些瓶瓶罐罐卻無從下手，有些苦惱起來。
“放什麼才好吃來著……”
近來，隨著生活逐漸優越起來，他也慢慢的忘記了曾經自己在這方面的造詣，想來還有些可惜，當時他研究出了各種泡麵的吃法，卻無一例外的倒在了烤肉的噴香下。
一會兒，水開了，他咬著筷子把面倒進去，然後隨便往裡面加了些鹽，味精，辣椒粉，又遲疑的切了幾片西紅柿放進去。看著翻滾著的湯才安心蓋上了鍋蓋。
在等待時，他看了眼窗外的夜幕漸起，東京的夜景因為一幢高樓，故而沒能在他眼前展開。
他卻無端想起，橋本奈奈未她為什麼還沒回來。
半晌，他看泡麵煮的差不多了，就揭開鍋，停火，然後倒進碗裡。
“我回來了。”
橋本奈奈未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她一邊脫鞋一邊關門，手中提個袋子，與風間樹正面相對，風間樹端著個碗，愣愣的說：
“一起嗎？”
“不了。”
她看了一會兒他手中的碗，搖頭笑道，走去廚房洗手。
風間樹只是隨便一說，坐在沙發上開啟電視，筷子夾起麵條，輕輕吹了吹便往嘴裡送，眼睛無意中看到她放在桌上的袋子，袋子上面印著tower records的字樣。
“夏之音？”
橋本奈奈未點點頭，疲憊的坐下，半眯著眼注視著電視屏幕。
“為什麼要買？籤名版的我都給你準備好了。”
“這不一樣……給你貢獻銷量還不好嗎？”
風間樹沒由的笑出聲，起身收拾起碗筷走向廚房，橋本奈奈未眯眼看著他的背影有一會兒才扭頭，風間樹整理完後又回來了，說：
“現場賣得怎麼樣？”
橋本奈奈未鼓著嘴，悶悶不樂的說：“反正，你可以期待一下了。”
風間樹靠在沙發上輕輕舒了口氣，氣氛便就此安靜下來，只剩下電視發出聲音。
片刻後，風間樹說道：“這次一共是印了兩萬張左右，能賣光的話就好了。”
“兩萬張嗎？……應該可以吧。”
風間樹起了些精神，調笑道：“對我這麼有信心嗎？”
“是對你的粉絲們有信心。”
她語氣平淡，在粉絲幾個字上加重了音量。
“不過，如果真的賣出去，你能賺到多少錢啊？”
橋本奈奈未對這個很感興趣，而風間樹自然也非常關注這個。
他大概想了下，遲疑道：“詞曲歌手都是我，後期也包辦了一大半……那大概將近兩百萬吧，還沒算網路配信呢。”
她這回是真的驚訝起來，音量逐漸走高，驚叫起來：“誒？！！”
“…而且，算上ktv點唱這種後續版權收入，應該還會高一點點。”
風間樹在算過之後自己也有些驚訝，rb一首歌的分成中，除去唱片店和公司的抽成以及交給著作權協會的手續費之外，餘下的百分之十幾會分給歌手，詞曲作者，和後期制作的人員，如編曲，混響，母帶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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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定一張碟1500，那麼akb48一張破了百萬的單曲銷售額就能到整整十五億日元！
但是akb的成員們能分到的只是蚊子腿...
最真實的是，歌手只能分到百分之一，也許會根據人氣等適當上漲，但是也不會漲得太多，除去發行公司和唱片店，版權持有者才是最大的收益者，編曲不佔版權，這就是為什麼有些歌手哪怕不作曲也一定要作詞。
寫出勉勉強強的詞，總比譜曲簡單，更遑論直接影響一首歌的氣質的編曲了。
大部分都被公司分走了，留下點的肉還要被詞曲和製作人分走，再剩下的，其實連肉也算不上了。
風間樹詞曲版權在手，懂編曲和混音，幾乎除了母帶之外的後期制作他能一個人負責，自然收入也就高了。霓虹對於智慧財產權的尊重還是讓音樂人感到放心的。
但試想，如果風間樹只是唱歌的，那麼這2200萬銷售額，他只能分到22萬不到，多麼真實無力的數字。
但如果，他也能有一張百萬單曲呢？
他自己否認了這個荒唐的想法，百萬配信單曲還差不多，足夠稱得上一句real red了。
他們又看了會兒電視，橋本奈奈未鼓著嘴，興致不高的樣子，隨後便起身走向房間，風間樹則是開啟了電腦，無聊的看起了網上關於他的評論。
看了一會兒推特和臉書他心底多少有些瞭然，youtube就不去看了，不知道那個影片的點選又漲了多少。但是只看這些sns平臺的話，自己居然還是出奇受歡迎的。
此時，手機響起，是齋藤一也打來的，風間樹接起後，齋藤一也便說：
“恭喜。”
風間樹瞬間精神抖擻，直直的坐了起來：“怎麼了？”
“本來是懶得跟你說的，週一和週二累計銷量其實已經超過了原本我們預想中的首周銷量，今天又收到十幾家店的補貨請求，對你的期望被臨時提高了。”
齋藤一也的話冷靜而短促，風間樹問：
“那為什麼你要說我排不進周榜前二十。”
“這不是重點！”齋藤一也無奈地說：“重點是你的歌賣的比預料中好！配信更好！而且好像是柚子又在推薦你了……你不會跟他們也有聯絡吧？”
“聽過他們的歌算是有聯絡嗎？”
“……”
齋藤一也沉默了下，道：“那就奇怪了，荻原桑也沒聯絡過玩具工廠的人……三番兩次的，難不成他們還真在做善事不成。”
柚子便是玩具工廠旗下的樂隊，這家唱片公司的老闆是rb著名的音樂製作人小林武史，旗下還有著棒棒雞bumpchicken，mr.children，世終等樂隊，一家相當本質的唱片公司。
“算了，不管這些，這個銷量已經足夠出色，再加上配信……荻原桑可以昂首挺胸的繼續推你了。”
掛了電話後，時間也不早了，他站起身，轉身走向浴室卻發現橋本奈奈未站在房門門口，見他轉身趕忙移開眼神，然後站進房間內，慌張中，她手忙腳亂，隨便說了句：
“恭喜。”
風間樹楞了一下，不置可否，擺了擺手道：“謝謝，等錢到了請你吃烤肉。”
橋本奈奈未歪歪頭，沒說什麼，輕輕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