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本奈奈未正拿著掃把清掃著地上的一些灰塵,她看上去十分認真,絲毫沒有其實只是剛搬進來初來乍到的感覺。
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半,風間樹還沒回來。她有很多的問題想要問風間樹,作為一個初次上京的少女,這個臨時的不能再臨時的家給了她安全感的同時,也矛盾的讓她覺得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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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風間樹撂下一句九點回來之後,卻延遲了一個半小時也沒見蹤影。
她不免的懷疑起來,以風間樹的條件,在什麼地方打工能到這麼晚呢。這種念頭剛燃起一絲煙火就被她強行掐滅了,就像男人總不願意看到高高在上的女神背地裡是個援交少女一樣,女性對於風間樹這種“高嶺之花”的精神潔癖其實更加嚴重。
她對風間樹的看法其實很矛盾,風間樹看上去冷淡的外在特點,和他性格中柔和的那一面居然結合到了一起,投射到身上的那帶著距離感的溫柔,其實本身就是一種矛盾。
就像一團火焰吸引著飛蛾們撲向它,卻又隱晦的告訴她們:離遠我點。只是她對當飛蛾可不感興趣。會這麼想,只是出於保護美好事物的本能。
她想著不知道什麼東西,立在原地,隨後緩過神般的看了眼廚房窗外的東京的夜晚,她突然聽見門鎖開了,就探出身子朝門口望去,看見風間樹疲憊的臉露了出來才松了口氣。
風間樹轉了個身關上門,手中提著一個袋子,然後踩掉鞋子進來了。他看見橋本奈奈未拿著掃把,放下袋子,看了看十分乾淨的地上,說:
“辛苦你了。”
橋本奈奈未笑著擺了擺手,風間樹突然覺得氣氛尷尬了起來。他解釋道:“最近打工和要準備開學之後的一些東西,有些累……”
他覺得這麼說乾巴巴的,就轉念一問:“橋本桑吃了嗎?”
橋本奈奈未看了一眼冰箱,說:“不好意思,吃了你一點水果。”
“那剛好。我也在想這附近公寓長得很像,便利店在外邊,橋本桑初來乍到是不是容易迷路之類的。”
他身子往前壓了一點,將放在桌子上的袋子勾了過來,說道:
“這個是黑椒豬排便當,吃吧。”
橋本奈奈未道謝後,拿過來拆開,慢條斯理的吃著,發現風間桑沒有在關注她的吃相才吃的大膽了一點,卻看見了風間桑的滿面疲憊,又想起了自己的猜測,放下筷子,試探的問道。
“風間桑是去打工了嗎?”
他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問,答道:
“是的,本來九點就能回來了,被朋友拉去看了演出,才這麼晚回來。”
她點點頭,吃著便當很滿足的樣子,看著她鼓鼓的臉頰,他突然覺得橋本奈奈未這一刻很像一隻志得意滿的倉鼠。
但氣氛也就此沉默下來,風間樹之前被腦子裡奇怪的記憶碎片侵擾,又接受了那些rb地下樂隊狂躁的音樂的洗禮,覺得自己現在疲憊不堪,不想再去思考任何東西,而橋本奈奈未安靜的吃著東西,兩個人坐在沙發的兩端,沒有交流。
他昏昏欲睡,正準備起身洗澡,卻聽見橋本奈奈未突然開口:
“風間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好的,容我先洗個澡。”
“啊,不好意思……”
橋本奈奈未因尷尬而臉紅起來。急忙揮著手。風間樹說了句失禮了,就站起身進了房間裡面,拿了幾件衣物出來走進衛生間。
他洗的時候也覺得渾身不自在,因為太過疲憊,所以只是沐浴露往身上抹了抹就沖洗掉了,穿上短褲和短袖走了出來,而緊張中的橋本奈奈未彷彿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覺得他才剛離開卻又馬上出來了。
空氣裡傳來薄荷的清新味道,她看見風間樹頭髮溼漉漉的散著,穿著白t恤黑短褲,輕輕的坐到了沙發上,精神看上去比之前好了點,然後側著頭看向她。
她像是組織著措辭,緩緩開口:
“風間桑,你現在是有在打工的對吧。”
“嗯。”
“那麼,風間桑讀的是什麼大學呢,現在打的這份工,夠支付學費和生活費嗎?”
“我現在在的居酒屋時薪2000上下,偶爾會去雜誌拍一些照片。”他沉默了一下,接著說:“東藝大是國立,學費統一都是五十萬,2000時薪平時肯定是夠了,但是我有額外的債務,所以只能說是勉勉強強。”
“東藝大嗎?”她驚訝的捂嘴,然後冷靜下來,問道:“那2000時薪的居酒屋……”
“只有我是2000,其他人都是1000左右。”
“為什麼?”
“因為我和老闆認識,而且我在的時候能拉到很多女性客源。”他的語氣彷彿此事跟他不相關。
他的語氣沒有波動,他好像什麼事情都是置身事外。
她看著風間樹掩蓋在長髮下隱約露出來的清俊側臉,心中升起了難言的沮喪。此時,卻聽見風間樹說:
“你也是旭川出身嗎。”
她收回了有些沮喪的心情,捕捉到了也這個字,答道:“是的。”
然後她心裡起了些猜測,只聽見風間樹說道:
“我也是,從小到大都是在旭川長大,高三的時候為了照顧母親才轉學到東京。大一讀完她就回老家修養了。”
橋本奈奈未搜尋著自己的記憶,確實是今年一月份左右,她第一次見到那位女士。如此一來,也說得通了。
人的心情轉變很快,只一會兒,她見風間樹沒說話了,就開始想自己的事情,又開始擔憂自己的未來生活。
此刻,她覺得還是要問的更清楚點。
“在東京的話,一個月大概需要多少錢才夠生活呢?”
他的話擊碎了她最後一點點的幻想:
“10萬,而這個已經是非常節省的地步了,事實上,我認為10萬能在東京活下來的人沒那麼多。”他問起了她:
“橋本桑讀的是什麼大學?”
“嗯…武藏野美大。”
“武藏野……很厲害啊,但是,私立美大的學費。”他頓了一下,也是在幫她考慮,說:“應該是國立的四倍差不多。”
她聽完,沉默的點點頭。像是早有準備一般。風間樹看著她忽的就咬著下唇,一副倔強的樣子,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在沒有父母幫助的情況下,一年200萬上下的學費他都會覺得吃力,而根據他的觀察,眼前這個少女的家境絕對算不上好。一年200萬的學費,幾乎是一個普通的工薪族年薪的一半了。
他也需要還母親當初治病,外公豁下老臉借的錢。但是如果她真的到了需要救急的地步,他是做不到見死不救的,雖然到目前為止,他們其實並不熟。
但是家長的關係也好,還是說他的母親和外公對他施加的壓力,和那些雲裡霧裡的暗示,都讓他覺得自己可能會和她產生些自己也預料不到的關係,至少他知道外公和母親說的暫時照顧好她的暫時的意思,遠遠不是這幾天幾周幾個月。
她自然是會搬出去的,但是不代表再無交集,以後過年過節回旭川,絕對還是要再見到的,這或許是一個內心敏感的人的多餘的臆測……說不定,她真的是我遠房表妹呢?
他又想起了外公的催促和母親柔弱的叮囑,心一軟,說道:“如果在什麼地方遇到困難,需要幫助的話,可以跟我說。”
然後他似乎是想掩飾什麼,馬上補了一句:“時間也不早了,橋本桑早點休息吧,明天我帶你熟悉一下東京,我也要睡了。”
橋本奈奈未朝他躬身,說道:“那麼麻煩你了……打擾到你的生活真是不好意思。”
“沒關係。”
他內心裡不免暗道一句:反正明後天你總得搬出去的。
他看著橋本奈奈未沉默的走進房鎖上門,門縫由大變小,到最後的一絲亮光消失不見,他關燈前最後看了眼東京的夜晚,咔的一聲,室內便黑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