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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回 舊事新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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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班軍訓的全過程是怎樣的,表面上看起來似乎已明晰通透、一覽無餘。

但隨著某人從重重的迷霧中顯露出他真實的身姿,許多已知之事都在此刻被賦予了更深一層的含義。

這時驀然回頭,再看軍訓:一切既成的事實都未被顛覆,但軍訓,卻變成了一副全然不同的嶄新面貌。】

——舊事新解——

軍訓第一晚,一頭獅子造訪了五班的營地。當學生們被獅子的吼叫聲驚醒,紛紛走出帳篷來想一探究竟時,第一個映入他們眼簾的畫面,便是何忍與那頭雄獅在極近距離下的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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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先一點點後退,你們離得比較遠,應該還有安全撤離的可能。但速度一定要慢,不要驚動獅子。”何忍頭也不回地說道,“一旦離開獅子的視線範圍,你們就兩人一組,分頭撤退。分散開來比集體一起行動更有希望活下來。”

起初,有人試圖想出一個對付獅子的辦法,也有人不捨得丟下何忍。但經過何忍的反覆勸說後,大家都明白了現狀的嚴峻,最終不得不聽從何忍的建議,兩人一組,陸續退出了營地。

而這時,和藤林涼夜一組的人是金建炎。

“我現在要去六班那邊,天亮之後才會回來。”走在林間的山路上,藤林涼夜對金建炎說道。此時,他們的身邊沒有別人。五班的學生們是按照何忍的指示分散撤退的,他們已兩兩結伴,四散到營地周圍的各個方向上去了。

“知道何忍為什麼要全班兩人一組撤退嗎?”藤林涼夜問。

“知道,所以我才會和你一組。”金建炎回道,“他需要有一個人監視和牽制著你,讓你施展不開拳腳。你無論想要做什麼都得先設法擺脫那人。雖然我知道你能做得到,但既然有我在,又何必那麼麻煩?”

“這種不安定要素能省則省,所以我就來和你一組了。這就阻斷了別人和你一組的機會。我想,明天何忍發現你不在營內時,一定會問和你同組的人,你去了哪裡。這話由我來說,總好過別人。因為我會完全遵照你的意思,你讓我怎麼說,我就怎麼說。”

“好。”藤林涼夜按照他的“劇本”,把金建炎到時候該說的“臺詞”教給了他。

“明白了。”金建炎點點頭。

“對了,你說何忍明天會問起我的去向,也就是說,你覺得他今天能活下來,不會被那獅子吃掉?”藤林涼夜饒有興致地問道。

“我不知道。”金建炎說,“他死或不死都有可能。我只是先考慮好,如果他沒死,我該如何應對罷了。”

“嗯。”藤林涼夜滿意地笑了笑。此時,他已經大略猜測出那頭獅子多半只是校方的一次“演習”,真正會傷人的機率並不大。金建炎雖沒猜到這一點,但他仍可以為“如果何忍沒被吃”的情況提前做好籌謀,能有這份心思,也足夠有資格成為藤林涼夜的“隊友”了。

“那我走了,記住我早先和你說過的話,接下來我還用得到你。”藤林涼夜說,“你隨便去哪裡逛一下,等快天亮時就和其他人匯合,回營地去。”

說完,他便獨自走在了去六班營地的路上。金建炎沒有繼續前進,而是順從地停下了腳步。

“需要我和你一起去嗎?你去六班的營地想要幹什麼?”——這些,金建炎都不知道。但他並沒有對此多問一句。因為他早已認準了一點:只要是藤林涼夜不說的,他就不主動問。

次日,金建炎和五班其他人一樣回到了營地。何忍果然沒被吃掉,而且幾乎安然無恙。這讓金建炎感到有些驚訝。但這,也依然在他意料之中。

“有人看到過藤林同學嗎?”何忍問,“昨天我叫你們兩人一組撤離,誰是和他一起走的?”

果然,何忍一發現藤林涼夜不在營地,就問出了這個問題。

金建炎按藤林涼夜事先所交代的,說出了他的“臺詞”:“我是和他一組的。沒過多久我們就走散了。後來我好像有聽到他的求救聲,我也不確定有沒有聽錯。我當時有找過他,但天色太黑,我也很害怕,最後還是沒找到。我以為……他會自己回來的。”(此對話見第二十六回)

這是一段不可能引起何忍懷疑的“臺詞”,因為從表面上看,它是那麼的自然,與金建炎的“性格”也無比的貼合。

當藤林涼夜回營,和班上的同學說出他昨晚虛構的經歷時,金建炎聽出來了,他的那份“臺詞”和藤林涼夜所編造的這個滾落山坡、揹包失蹤、而後又撿回揹包的故事,在邏輯上是暗和的。

“你們看看這個揹包裡有哪些東西是你們需要的,你們自己的東西裡有哪些是你們用不上的,我和你們交換。每個東西我都少要一個籌碼。”——當聽到藤林涼夜把他這個故事的落腳點定在這樣一句話上時,金建炎已大體猜出了他想做什麼。

“這個揹包裡的新道具不是他撿的,是他從六班騙來的。不管他用了什麼方法,不管這些東西上面為什麼會有籌碼價值的標籤,他現在都要開始騙五班了。這些東西,可能根本不值什麼籌碼。”

這樣想了之後,金建炎也與藤林涼夜交換了東西。他先是把他的手電筒換給了藤林涼夜。從藤林涼夜那裡,他得到了一個頭戴式夜視鏡。

(藤林涼夜從上田教官處得到頭戴式夜視鏡,見第二十八回)

藤林涼夜剛一開啟揹包,金建炎就認出了這個東西。此物是忍器,和軍用夜視儀器的外形不同,班上很多“飛鏢”並不知道這是什麼,所以這東西也沒有成為其他學生換物的首選。

金建炎之前表現出的種種“無能”淡化了他的“門外”身份。他不是“飛鏢”,而是“門外”,這一點他早就說過了。而實際上,他對忍者相關知識的瞭解在班上不說是第一,也至少是前三。他能認出此物,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他知道,此物利用熱能感應原理,在夜間能顯示出生物的熱成像,戴上它走夜路將會暢通無阻。

與手電筒不同,此物自身並不會發光,所以晚上戴著它跟蹤別人,別人不易發現;與望遠鏡不同,此物被使用時不需要用手拿著,它可以解放人的雙手,所以隨時想把被跟蹤者撂倒,也不怕因為拿著東西而不方便騰出手來。

此物的標籤上寫著“墨鏡”二字,而沒有寫“夜視鏡”或更專業的名稱。金建炎領悟了藤林涼夜的意思——“這個是給你的。”這句話不需要藤林涼夜說出來,金建炎也能明白。他知道他往後是有任務在身的,所以立刻就交換了此物。

即使沒有這個,金建炎也有自信在晚上跟蹤別人不會被發現。但既然藤林涼夜給他準備了此物,能為他錦上添花,他自然也就樂於笑納。

其實,這個東西本來也不在藤林涼夜的宏觀計劃中。他是因為看到了上田教官的私人物品裡有這個,所以才想到這個可以拿給金建炎用的。

就這樣,金建炎和藤林涼夜在眾目睽睽之下,以一種根本無人會發覺有任何不妥的方式交換了這一關鍵道具。

當何忍為了使藤林涼夜輕敵,也和藤林涼夜交換了東西後,金建炎更是緊隨其後,把自己那副撲克牌、那根登山杖全都換給了藤林涼夜,從藤林涼夜那裡隨便拿來了兩個東西。

這種行為符合他“愚蠢”“貪便宜”的特質,在全班都被藤林涼夜騙了的情況下,沒有人會察覺到他這是在引導班上的風向,幫藤林涼夜積累籌碼,向藤林涼夜表示忠誠。

而且,這些東西也是他跟在何忍之後才換的,是何忍做出了表率,他才“學著做的”,自然就更沒人會發現其中的蹊蹺。

另外,他換後兩樣東西也還包含著為自己打掩護的意義。

如果他只從藤林涼夜那裡換來了一個夜視鏡,萬一有人事後察知了夜視鏡的作用,有可能就會懷疑他。而現在,他把自己除了帳篷和睡袋外的其他所有東西都換給藤林涼夜了。夜視鏡成為他交換物中的三分之一,其特殊性也就隨之被埋沒掉了。如此,他被人懷疑的可能性就會變得更小。

當天更晚的時候,藤林涼夜對中川教官說了這樣一番話:

“今天晚上輪到我守一次夜,我可否多守一人份?昨天的守夜最後兩小時本該是由我來的,可因為那頭獅子,我們本來的守夜安排都被打亂了,我最後沒守成夜。若就這麼少守一次夜矇混過關,我心裡也過意不去,我想我應該補一次回來。”

這天正好輪到金建炎守夜,所以他接上藤林涼夜的話頭這樣說道:“你願意幫我守的話就太好了!本來我也不太想守夜,能一覺睡到大天亮該多好啊!”(此對話見第三十三回)

藤林涼夜有可能會在今晚離開營地,這是金建炎估計的。可他並不知道藤林涼夜具體要做什麼事,也不知道眼下這個情況是藤林涼夜刻意安排出來的,抑或這僅僅只是一個巧合。但他秉著能幫就幫的理念,順理成章地把自己的守夜時間交給了藤林涼夜。

藤林涼夜多出來的這一份守夜時間是由金建炎交出去的——他本來就“懶惰”的性格不會讓人在事後覺得這一點有任何奇怪的地方,更不會有人因此來苛責他。

就這樣,他在幾乎完全不知道藤林涼夜計劃具體細節的情況下,對藤林涼夜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的助攻。

終於,時間行至了最重要的這一夜。

深夜裡,藤林涼夜在自己的守夜時間離開了營地。

然後,何忍從後面跟上了藤林涼夜。

再然後,金建炎也從後面跟上了何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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