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相信世界上有幽靈或鬼魂的存在，所謂‘幽靈教授’一定是一個騙局。
當深入瞭解後，我發現，比起幽靈，‘它’更像是人。
但隨著瞭解的繼續深入，在‘它’身上，我卻又看到了一些邏輯的悖論。
如果‘它’真的是人，這些悖論就將無法解釋。
那麼，‘它’究竟是什麼？】
——幽靈悖論——
“幽靈教授？”
聽到這個詞，何忍感到有些茫然。
看著他的表情，高臨深做出了進一步的解釋：“我們學校為了把自己與外界的大學區別開來，所以我們只有老師，而沒有‘教授’這種稱呼。這是出於謙虛，也是校方親近學生的表現。比起‘老師’，‘教授’這兩個字會給一般學生帶來更大的距離感。但是……”
高臨深壓低嗓音說道：“一部分學生之間還流傳著另外一種說法。據說很久以前，吳服大學曾改革教員職稱制度，在某一段並不長的時間內，我們學校也是有過‘教授’的。”
“那時，教員的職稱升級和學生的考試合格率、學分增長率掛上了鉤，也就隨之出現了一種不良現象——有極少數教員向學生販賣與考試和學分有關的情報。以學生的身份，本不該知道那些資訊。”
“校方很快就發現了這一點，並立刻中止了職稱制度，那些涉事者也都遭到了處理。而其中有一位被處罰的教授因為內心不滿、或精神壓力、或良心的譴責，不論什麼原因……他選擇了上吊自縊。某一天深夜，他在教室裡用一根繩子把自己吊在電燈上，結束了生命。”
“而就在近幾年，很多學業困難、成績不佳的學生越來越希望學校內能出現一個拯救他們的人。這種呼聲在人心深處日積月累，聽說……那位教授的怨靈因感應到了這一點，又回到校園裡來了。”
“有時，它會以託夢的方式告訴學生一些資訊，助其學業更加順利。有時，它也會附身到一些貧窮的學生身上，去找另一些學生，向他們提供他們所需的情報，收取一定費用，並把這些錢留給他所附身的窮學生。而如果有人阻礙它辦事，它也會把災禍降臨到這些人身上。”
“這就是關於‘幽靈教授’傳說的全部內容。你問我們學校裡現在有沒有教授，我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這個‘人’了。”
聽完高臨深的話，何忍覺得脊背一陣發涼。他怎麼也想不到他得到的回答竟然會是這樣的一個鬼故事。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之前隔壁“忍食”食堂的大叔說“常食”食堂的大嬸特意把飯菜做得非常美味是為了報復學校，把學生都給吃胖，讓他們當不好忍者——同樣是傳說，這樣的傳說就可愛得多，是個可以博人一笑的笑話。而現在高臨深講的這一段，卻讓人如鯁在喉，沒法笑得出來。
“這是真事嗎？”何忍問，“我不是指幽靈，我指的是曾有教授自殺這件事。”
“你飯已經吃完了吧？那我們出去再說。”高臨深站了起來。雖然何忍在言談間已和他保有足夠的默契，他也很放心何忍不會把他是學生會成員這件事說漏嘴。但由於接下來要談到的話題實在不太適宜在人多的地方說，所以有必要借一步說話了。
“幽靈鬼魂之說我個人是不相信的，對於教授自殺一事的真假我也持保留態度。”二人離開食堂，走在一條小路上後，高臨深說道。
“首先，校方並不承認我們學校在任何一個時期有過‘教授’的職稱。你認為這是事實也好，還是校方為了掩蓋事實的託詞也好，真相已很難查探。因為我們學校沒有相關的資料可供查閱，我們也不清楚那到底是什麼時期的事，是十年前還是二十年前，所以根本無從查起。”
“其次，那個教授連名字也沒有留下，他是在哪幢教學樓，哪間教室裡自殺的，更是無人知曉。校方是否有銷燬某些東西，拆除或改建某棟教學樓，這些我們也都無從得知。”
“因此，這件事目前是處於一種模糊不明的狀態，持正反觀點的人都說服不了對方。我估計這種狀態也還會長期持續下去，直到人們都遺忘掉這個傳聞為止。”
“可不管這件事是真是假，它所衍生出的另一個傳聞都毫無疑問是假的。這個教授的幽靈回到了我們現在的校園，這肯定是捕風捉影的無稽之談。這一點你同意吧？”
“嗯。”何忍點了點頭。
他相信世界上沒有鬼。那個找藤林涼夜收錢的人怎麼看也不像是被鬼上了身的樣子。何忍確信，藏在盈利性質如此明確的一場情報交易背後的一定只會是一個人，而不會是別的什麼東西。
“那學長覺得比如入學測試的題目、軍訓的規則、地圖、各班紮營地的分配情況，以及各班教官的性格，諸如此類的情報，學生是否有可能從什麼途徑在事前預先知悉呢？”何忍又問道。
“校方有明確規定高年級學生不得向新生透露相關資訊，學生會對此是有監督責任的。這樣的事一旦被發現，都將嚴懲不貸。”高臨深說，“而且要辦到你所說的這些也並非易事，在校內若沒有一定的人脈、資源和足夠廣的訊息網，一般人不會知道這些事，更不可能透露給新生。”
“特別是你剛才說的各班教官的性格……要知道這種事難度也太大了。據我所知，今年有幾個教官是甲賀公司的新人，是第一次來帶隊軍訓，這個訊息我也是今天才聽說的。如果說光要拿到一份教官名單，還有可能有人能做得到；可這些教官各是什麼樣的性格，我們學校內的人又怎麼可能知道？”
“還有，你為什麼要問這些？你也不像是想找路子買訊息的人啊！你問得這麼詳細，是話裡有話嗎？”高臨深問道。打從剛才起他就在懷疑，何忍為什麼會突然提出這種問題了。
“不，我只是隨口一問。”何忍說，“在軍訓時我覺得有人知道的資訊超過了一個新生所應有的信息量，所以我才會有這種猜測。但我並沒有確鑿的證據來證明我的猜測，這也有可能只是我的錯覺而已。”
他沒有說出藤林涼夜的名字。萬一他說出來，使得學生會處罰藤林涼夜，那就等同於是打草驚蛇。
那個真正的幕後黑手現在還未能從藤林涼夜那裡收到錢，所以一定還會再找藤林涼夜，如果他發現藤林涼夜正在被學生會的人找麻煩，這就會引起他的警覺，反而會讓他因此而躲藏得更深了。而這並不是何忍所希望看到的。
“實不相瞞……學生會裡也有人有過這樣的感覺。”高臨深遲疑了幾秒後，說道，“要不然我剛才也不會和你說這麼多。”
何忍看得出來，高臨深也並非真的完全不認為學校內有人在販賣情報，他還是知道些什麼的。
“我聽說近幾年的確有一些跡象表明，有人疑似從不明渠道得到了他們本來不該知道的資訊，學生會也就此展開過調查。但最終都因為缺乏證據而不了了之了。”高臨深說，“沒有證據，一切就都只能停留在猜想的階段。學校裡到底有沒有這樣一條交易鏈，目前還是個未解之謎。”
“我今年也只是大二，這學校裡我所知道的事也有限。我和你說的這些，大多只是我從一些學長那裡聽來的。所以，你如果知道些什麼也不妨說出來，我們可以互相做個參考。”
“原來學生會已經做過相關調查了麼？”何忍心想，“也就是說，藤林涼夜的事不是個例，類似的事情幾年前就有過了。學生會並未對這個隱形的敵人完全視而不見，他們也採取過行動，只是沒有收穫成效而已。”
“之前高臨深因為不確定我所問的和他所想的是不是同一件事，所以他只說了那個恐怖傳說。如果他發現我只是異想天開才提出那個問題，或是只對那個鬼故事感興趣，我們的對話恐怕已經結束了。”
“現在，他知道我所問的就是學生會做過調查的這件事了，也就漸漸能夠打開天窗說亮話了。學生會對相關事件的調查應該是秘密進行的，在食堂裡他不方便說太多，所以他才拉我到外面人少的地方來。”
想到這裡，何忍開口道：“不，沒有證據的話我不能亂說。就算你或者我在學校裡看到有人在向另一個人收錢，他也可以說他是在借錢或者要債，我們從中提煉不出真正稱得上是證據的東西。”
何忍沒有和高臨深交換情報。他現在掌握的情報太少，也還沒到可以交換的時候。
“嗯……這種事想找到證據確實很難。學生會現在的口風也是‘當這事不存在’，只在檯面下做一些調查，而進展也幾乎是處於停滯狀態的。因為除了取證難，還有一個更大的難題。”高臨深終於把心底的話說了出來，“那就是這件事在最根本的邏輯上說不通。”
“據學生會的推測，這件事的幕後人可能擁有廣大的人脈和資源。就像我剛才說過的，想在這學校內掌握某些情報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此人絕非常人，他要麼有地位，要麼有能力。可這樣一個人為什麼會貪圖錢財去做這種勾當呢？”
“如果他有地位，那他自然不缺錢，不至於去做這種萬一被揭穿後會影響到他地位的事；如果他有能力，那麼無論是在我校還是在忍界其他地方，他憑這份能力也可以闖出一番更大的事業來，他不可能只滿足於做一個校園情報販子。無論從哪一點上來看，這都說不通。”
“這樣的事，怎麼看也不會發生在一個受過忍者教育的優秀人才身上。除非……他不是人。我本人並不相信怪力亂神，但是若把那個傳說擺上來一看，你就會發現，一切都變得順理成章了。”
“鬼魂不需要金錢，不需要為個人的進退而瞻前顧後，也不需要一個高度利己的動機。它已在學校內遊蕩了不知多少個年頭，它知道的內幕消息自然很多。它若能穿牆過室，那這學校裡就沒有秘密能瞞得住它。”
“而且，學生會猜測校園內出現所謂情報交易的時間，也正好是學校裡流傳出‘教授還魂’傳說的這幾年，時間上是吻合的。”
“當學生會把這個‘教授’看做一個人，會有許多不合理的吊詭之處橫亙在我們面前；而如果不把這個‘教授’看做一個人，這些矛盾的地方就都能得到解釋了。”
“悖論。”——聽完高臨深的話，何忍說出了這樣兩個字來。
“沒錯。”高臨深說，“對於我們這些不信鬼神之說的人而言，這已然形成了一個邏輯上的悖論。正是這個悖論讓學生會的調查走進了死衚衕。人，無據可查；鬼，調查不到。所以，學生會也就只好把這整件事當做僅僅是一個不存在的傳聞去進行冷處理了。”
“因為想查清此事，就必須先搞清一個問題：如果說這個‘教授’不像人，而它又肯定不是鬼……那麼，它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