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斯蒂瞪大了眼睛,眼睜睜地看著洛晨揮舞著那黑炎之刃斬向自己。
沒有刀光,也沒有噴放出什麼異樣的東西,那漆黑的火焰也沒有突然壯大數十倍……
那只是平平無奇的一斬而已。
可是本能的恐懼感,湧上她的心頭。
為什麼?
那東西,究竟斬的是什麼?
下一刻……
火焰,突然從密斯蒂的身上躥起。
“什……”
慌張了一瞬,但密斯蒂很快就發現……那火焰本身,似乎並沒有溫度。
她沒有因為這火焰感到炙熱,也沒有感到寒冷……甚至身上,也沒有因為這黑炎的燃燒受到什麼傷害。
火焰本身並不是物體,它是物體燃燒並釋放光和熱時產生的一種現象……
一定要有東西在燃燒,才會有火焰的吧?
可是那黑炎在燃燒的,究竟是什麼東西呢?
密斯蒂不明白。
結果連行動都沒有任何不便。
“嚇我一跳,我還以為會怎樣……”
話音一頓,霧之少女的突然意識到了洛晨那一擊,斬落的究竟是什麼東西。
“不!!!!!”
飛揚的黃沙、凝滯在空中的霧之狼……由密斯蒂創造出用來攻擊洛晨的東西,在霧之少女撕心裂肺的嘶吼聲中,漸漸消散。
“唔……?”
薇婭艱難地睜開眼,她愕然地發現,捏著自己的沙之手,已化作了最原初的淺灰色霧氣。
“發生了什麼?”
雖然已經完全失去了戰鬥力的林語及約翰就倒在自己的面前,但是此刻的薇婭根本沒辦法將自己的視線放在兩人身上。
她看著不遠處正在對峙的洛晨與霧之少女……
霧之少女先前那鋪天蓋地的霧狼軍勢此刻已經完全消散,守在她身旁的便只剩下那一匹約有兩層樓高的霧狼王。
雖然有些震驚,剛才還掌握著局勢主動權的密斯蒂竟然轉眼就被打成這幅模樣……可是更令薇婭在意的,卻洛晨背後那懸於半空的木偶樂團。
在音樂的伴奏聲中,依稀能聽到那小丫頭稚嫩的哼唱,雖然只是“咪咪”的呼喊聲,但薇婭愕然地發現,自己的腦中不由自主地隨著那丫頭的哼唱湧出了一些成句……
【我在被遺忘了的,積滿灰塵的街道,尋找著遺失之物】
那,是歌詞?
【即使紅著眼睛的你,輕聲的祈禱著,我也充耳不聞】
“沒了……”
霧之少女的身體在顫抖。
她抬起手,想要再次呼喚她那無敵的霧狼軍團。
“嗷嗚……”
可是除了那匹狼王,已經沒有任何霧狼能夠聽從她的指揮了……就連她掠奪來的那些能力,也已經無法再次施展了。
【與其伸出手,不如躲藏起來】
雖然沒有任何人能給薇婭解釋,但對著節奏和眼前的場景,她確信了。
那是歌詞,是伊姆拉絲為眼前的霧之少女所唱的歌。
“咪”
【指著破碎的天空,我們孩童般相視而笑】
“怎麼可能笑得出來啊!!!”
霧之少女顯然也聽得到這從內心中湧出來的歌詞,她紅著眼睛咆哮著。
躍上霧狼王的後背,少女駕馭著狼王向著洛晨一躍而起
“就算沒有了權柄……但是!!!”
只要吞噬了眼前這傢伙,奪走他這份力量,打亂迷失霧都的基本法則……
與那個人一起的過去……便能延續到未來……
【在這永無黎明的國度,探尋著孤獨的光芒】
眸中燃燒著藍焰的洛晨,以握槍的姿勢握緊手中的黑炎之刃,遙指向那最後的霧狼。
鋪天蓋地的黑色槍影,便如萬千鳥雀出林一般與霧狼王撞在一起。
霧狀的獠牙與利爪,攔不下洛晨的槍勢,反而在那一陣陣仿若鳥雀鳴唱般的蜂鳴聲中被一點一點地粉碎……
密斯蒂,被擊落了。
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連打斷伊姆拉絲的哼唱都做不到。
【沐浴著從夜晚縫隙間露出的光芒,在此安眠……】
偏生歌詞,又似含著幾分嘲諷意味。
“憑什麼……”
倒在地上的少女用力地握緊了拳頭。
“明明我終於得到了力量,明明……”
密斯蒂咬著下唇,抬起拳頭用力地砸向地面,發洩著心中的不甘。
但是她是知道的……那份力量,並不是她自己的東西。她所擁有的,自始至終就只有剝奪別人過去的能力,最多……就是製造出身旁這匹一直陪伴著她的霧狼而已。
全知這迷失霧都中所有人的行蹤;
允許在這迷失霧都中自如來去;
利用迷失霧都再現過去的機能,將奪來的過去再現出來。
持有霧神賦予她的這些權柄,她才有機會實現自己的願望,她才能打敗林語她們……然而這一切,都被洛晨燒燬了。
當洛晨斬落那黑炎之刃的那一刻,其實就已經結束了。
密斯蒂知道這一點,只是,她不甘心。
“什麼狗屎命運……憑什麼……”
闔上眼睛,眼淚不爭氣地從眼眶裡湧了出來。
“憑什麼……這樣對待我們啊……”
“嗷嗚……”
一隻微微顫抖著的霧狀舌頭,舔去了少女眼角的淚水。
洛晨落在地上,默默地看著那匹正面接下了他全部攻勢的霧狼拖著殘軀,爬到了密斯蒂的身旁。
【雖受困於此、這乾渴的焦躁……】
洛晨愣了愣。
戰鬥顯然已經結束了,但是小丫頭竟然沒有停止歌唱的意思。
【但你純潔無垢的話語,動搖著我的心靈】
“以前都沒想過……”
密斯蒂的聲音響了起來。
倒在那裡的霧之少女聽到這個聲音,猛地翻身,手腳並用地向某個方向爬去。
“原來……你,還可以變成人呢……”
霧之少女噙著淚水,看著月光底下的兩道身影。
【像是要把一切沖淡一般、融化了我冷卻的心靈】
瀕死的少女,躺在與她一模一樣、只是身形有些透明的少女懷中。
“嗚……”
化作人形的黑狗嗚咽著。
“嘻嘻……你可真漂亮……不過明明,長得一樣,我……這算……自戀嗎?”
別說了……
【指著破碎的天空,我們孩童般相視而笑】
“把你打扮一下……我們一起挽著手,出門……回頭率,肯定,很高吧?”
為什麼,你還能笑得出來啊?
“我……好像,已經看到有人……因為你,撞上電線杆,的畫面了呢。”
“不要說了!!!”
密斯蒂高聲呼喊著,爬到瀕死少女的身前,伸手想要抱住她,可是……
失去了權柄的她,這一次,只能像是穿過幻影一般,穿過密斯蒂的身體而已。
“可惜了……本來還想考上大學,去爸在的那城市……然後帶著你一起喝紅茶,吃蛋糕……”
那只是過去的幻影而已,少女口中訴說的,僅僅是……已然發生的過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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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一家店,雖然沒去過,但聽說,他家的戚風和重芝士都超好吃的……”
“真可惜……啊,對了,既然你能變成我的樣子……那就拜託了……”
似乎,是用盡了最後的力氣,瀕死的少女掙扎著伸出了手。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你就是……”
“密斯蒂。”
被重新賦予了名字的少女顫抖著握住了飼主冰冷的手。
“我……密斯蒂?”
“對……”
少女的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明明……還有很多事情想做,很多地方想去看的”
但是,已經沒有力氣去做了呢。
“所以,只能拜託你……”
【沐浴著從夜晚縫隙間露出的光芒,在此安眠】
【只你我二人……】
雪,停了,伊姆拉絲的歌聲,也停了。
淺白色的迷霧氤氳著,漸漸地將過去封存,一切都變得朦朧起來。
隔著迷霧,彷彿還能聽見少女最後的輕語。
“一直陪在我的身邊。”
“真的,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