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無一人的屋子裡,靜悄悄的。
半大的黑狗趴在窗邊,靜靜地盯著窗外的開得正茂的紫丁香。
春天時節,天空時不時要半陰一下,就像現在,蒙著霾的天,滴答地落著雨。
“嗷嗚……”
它一動不動地盯著遠方,等待著……
黑狗突然站了起來,終於等到某人的它吐著舌頭,拼命地搖著尾巴只見遠處,漸漸出現三道身影,高個的女孩舉著她的揹包,遮著弟弟妹妹的腦袋。
急匆匆地踏過石砌小路跑進院落,女孩終於松了口氣,趕緊把弟弟妹妹趕去洗澡。
“汪!”
一瘸一拐地跑到女孩的腳邊,黑狗歡快地叫著,蹭著女孩的腿撒起嬌來。
蹲下身子摸了摸腦袋,女孩笑著伸手攔住了湊上來想要舔她臉頰的臉頰。
“你啊……我可不能吃哦!”
“汪汪!”
“看家辛苦了呢,是不是餓了?”
“汪!”
微笑著,女孩走向廚房,而黑狗則搖著尾巴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邊。
窗外,雨聲滴答,雖然因為小雨的緣故,紫丁香沒有春風燦爛之日那般散發著滿院的香氣,只是在那風中抖著雨珠的景象,也別有一番風味。
“……”
看著窗外的景象,女孩,一時有些出神。
“真美啊……”
如果這樣寧靜的日常……能夠永遠持續下去,該多好呢?
…………
……
“呃啊!!!!!”
黃沙與灰霧,在密斯蒂的操縱下自數個方向衝向約翰。雖然心知在物理層面的傷害,霧刃要低上許多,可是在林語已經昏厥、薇婭也被沙牢困住的當下,約翰覺得若連自己也被奪去了記憶的話,那麼他們的任務就算是以失敗告終了。
在沒有退路的情況下,他也只能選擇沙錐襲來的方向,用肉身硬抗著衝出去。
“噗哦……”
雖然支起靈氣盾擋下了絕大多數的攻擊,但是約翰顯然沒有想到,密斯蒂會自己藏身那片黃沙之中,突然穿過靈氣盾,攤開手掌,對準了他的臉龐。
“結束了。”
剎那間,密斯蒂的手中爆出了無數的霧刃。
約翰翻著白眼,跪倒在地。
正如密斯蒂所說,結束了,人理存續保障機構預測到了發生在迷失霧都的人理危機,並派遣了三人來解決這起異變,以防止世界因此毀滅……
但是因為情報誤差與輕敵的關係,三人團滅,看起來,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輪到你了。”
打倒了林語三人後,密斯蒂恢復到了最初與洛晨相見時那副冰冷的表情。
在她看來,區區一個洛晨連林語等人都及不上,更合況對上她?而霧神從一開始就站在她這邊,現在,已經沒有人可以妨礙她了。
也正是因此,看著洛晨牽著伊姆拉絲的手向自己走來,密斯蒂也沒有著急命令她的霧狼群將洛晨吞噬。
走到霧之少女的面前,洛晨看著密斯蒂的雙眸,眼中流露著異樣的神采。
是同情?
還是防備?
“在最後的戰鬥開始之前,我有個問題想問問你。”
“喔?”密斯蒂冷笑一聲,“反正你是要被我吞噬掉的,告訴你也沒有任何意義……雖然想這麼說。你究竟想問什麼?”
斟酌了一下語句,少年問道:
“如果,你尋回了過去……尋回了密斯蒂的生命,那,你打算和她一起做些什麼呢?”
密斯蒂的視線有些失神了。
她彷彿沉浸在了過去的回憶裡。
她回憶起在春風燦爛的日子裡與那個人一同細嗅丁香,她回憶起在炎炎夏日的照耀之下與那個人一起在山溪間摸泥鰍。
她還想起了,秋天的天空,總是比其他季節的天空顯得更高一些,萬里無雲的天空很靜,有時那個人會在忙完手上的事情後抱著她一起看著天空發呆……偶有大雁飛過,她就會給她講故事。
冬天……唯獨不需要冬天。所以要找個沒有冬天,沒有冰雪的地方。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回到過去那平靜而幸福的日子裡。”
本來那樣的日子應該永遠持續下去才對!
“雖然……是起遺憾的事故。”
伊姆拉絲的左眼燃起了藍色的火焰,溫和的力量,順著脖間的鎖鏈湧入洛晨的體內……稍後,他的右眸處,也跳動起了相同的火焰。
“雖然,無論如何,我都必須和你戰鬥……並且得贏。只是得到你的答案,我的決心大概能更加堅定一些吧?”
霧神說過,人,並不是能夠活在過去裡的生物。
拋開一切不談,就算眼前的霧之少女能夠成功將密斯蒂的生命從過去延續下去,可擁有了未來的她終究是要往前繼續前進的。
就算沒有那一場令人扼腕的意外,她們的幸福安寧也不見得會是永遠……更何況,霧之少女是以十數個世界的毀滅作為代價,來復活密斯蒂的。
密斯蒂,終究不屬於任何人。
“毫無疑問,我們都是阻撓你尋回幸福的阻礙。但是相對的……”
洛晨深吸一口氣。
“不斬斷過去,我們就沒辦法邁向未來啊!”
“嗷嗚!!!!!”
密斯蒂抬手,無數的霧狼向洛晨湧去……
足下一點,洛晨一躍而起數丈之高,輕而易舉地躲過了霧狼的撲擊。
“雖然話說得好聽,但你也不過如此!”
密斯蒂高聲吼著,她抬起雙手,洛晨背後的濃霧立即化作一雙巨大的雙手向他拍來。
“乖乖地……墜落吧!”
“所列瓦多卡納!”
足下,出現一個紋滿了玄妙紋路的魔陣,洛晨踩在那魔陣之上,便如同腳踏著實地……用力一點,洛晨再次高高地躍起,從上而下拍向洛晨的一雙巨掌攻擊自然是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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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下再度出現一個魔陣,洛晨穩穩地站立在離地足有十餘丈的半空中,將懷中的女孩託舉起來,讓她坐到了自己的左肩上。
“歌唱吧,伊姆拉絲!”少年的表情,此刻,無比莊嚴,“以監護者之名,我許可!”
聽到指令的小丫頭低頭看了看洛晨的臉龐,小丫頭臉上原本帶著點害怕的表情此時此刻發生了變化清澈的眼眸裡,顯現出的是喜悅之情,那是年幼的孩子被允許去做自己最喜歡的遊戲時的表情。
“咪……咪咪……”
靠坐在並不寬大卻足夠沉穩的肩膀上,伊姆拉絲闔上了眼鏡,清脆的稚童音調從她口中輕哼起來。起初,只是有些不成調子的胡亂哼唱,但是漸漸的……
伊姆拉絲的輕哼聲,變得流暢,甚至嘹亮起來。
“你……”
雖然不知道對方究竟在做什麼,但是那個小丫頭在哼唱的歌曲絕不是什麼尋常的東西。
畢竟凡人歌唱,是不會在背後顯現出一支虛幻的樂團出來的雖然只是“咪咪咪”地哼唱,連歌詞都沒有一句,可是隨著伊姆拉絲的歌聲……
一具具如同提線木偶似的東西,浮現在女孩背後。
豎琴、大小提琴、倍低音提琴、瑤琴、革胡……長短笛、單雙簧管、巴松管、薩克管、長短大圓等各式號……弦樂器、管樂器、打擊樂器,各種各樣或常見或稀有的樂器,此時正被那些提線木偶們演奏著,伴隨著伊姆拉絲那稚嫩的音調轟鳴起來。
雖然並不清楚那是什麼,但是密斯蒂非常清楚。
不能讓那個小丫頭繼續演奏下去!
用力一躍,密斯蒂的身體彷彿化作了一道灰色的閃電般,射向空中坐在洛晨肩上的伊姆拉絲。與之同時的,還有那些掉線了很久的霧之狼群,它們隨著主人的攻勢,從四面八方一同向空中演奏著恢宏樂曲的木偶樂團。
那匹最為高大的霧狼王則一邊咆哮著,分化出數之不盡的狼首、揚起遮天蔽日的黃沙,一齊轟向洛晨。
“噓……”
豎起食指,抵在唇前。
此時的少年如同一位音樂劇上的司儀,正向入場觀眾們宣導應注意的事項……
“演出開始,切勿大聲喧譁、隨意走動……”
空間,兀然一滯。
眼前的景象,就與之前的霧神使用身為迷失霧都管理者的權柄停滯了時空一般,那些霧狼就這樣因洛晨的一句話而凝滯在空中,動彈不得。
除了密斯蒂。
她已然衝到了洛晨的身前,伸手向伊姆拉絲抓去。
“嗡~~”
絃樂組的音調,突然抬高了八階,音浪裹挾著龐大的風壓,將向著小丫頭撲來的密斯蒂壓向了地面。
“這?!”
難以置信,已經在提防奇怪招式的密斯蒂剛才明明已經將身體虛化,她確信,此時此刻沒有任何人能夠攻擊到她……
本該如此的。
“密斯蒂,結束了。”
看著無敵的密斯蒂被伊姆拉絲擊墜,洛晨決定補上最後一刀。
他抬起右手,向自己身側的虛空抓去……接著,像是抓到了什麼東西的樣子,洛晨右手猛地握緊,用力地往回一拔。
黑色的火焰,在虛空中熊熊燃燒起來。
究竟應該稱作炎之劍,還是該稱作炎之槍呢?
洛晨無法形容,他只能說明明自己手中沒有任何東西,但那黑色的火焰便像是順著某個不可視的長條狀物在他的手中瘋狂地燃燒。
根據霧神的自白她一直在欺騙那霧之少女。
但有一點,霧神並沒有說謊。
“這,就是你一直想要的東西……那所謂的可以打破法則的東西。”
揮舞著黑色的火焰之刃,少年用力地斬向霧之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