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縹緲難測，誰也說不清楚真正玄機，一切都只能靠著自己一步一個腳印走下去。
兩人慢慢向浮游劍宮而去，走進浮游劍宮的時候還沒人，李香蓮就帶著李當歸向老劍仙行見面禮，然後被安排到最前面的位置，坐下來後李當歸心裡默唸《老子想爾注》迫不及待運起氣機親自體驗一下磅礴大氣是何種感覺，細細琢磨其中生澀晦暗之處，起身向老劍仙請教，坐定半個時辰，李當歸所學吐納法門乃是道家正統，修煉這麼多年，略有小成。
而後所思所想其實也就是《春秋劍經》，據書中言語形容，劍修大道分為‘秘術神通’和‘道法藏劍’兩類，也便是聞名山河劍氣分裂的根本原因，世間最頂級劍道秘術書中明言標註為背劍山劍宗絕學《劍解》以及不傳秘法《一劍破萬法》，修氣便如同道家修士，與人間修士大同小異，只不過劍士擅長把氣灌到劍上，號稱‘藏天下大道於劍，三千道法，皆可一氣破之’，正如同葉青鸞所說《春秋劍經》能夠作為一教開山資本，裡面包羅萬千，但是他只學會了普通劍招，要想參悟某一種神通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當務之急也不是學習那些花裡胡哨神通法術，而是踏上御劍境界，努力修行，也好早日開劍爐。
修行大道漫漫長夜，動則便是數萬年。
這一點李當歸早有心理準備。
老劍仙看著坐定少年回神，思量片刻過後，驀然好奇問道：“你在觀音山也是修心？”
李當歸聞言抬頭看著老劍仙，尊重笑意行禮，這位前輩嘴裡所指‘修心’一詞自然不可能跟其他劍士一樣，觀音山修心講隨遇而安，有一種無為大道韻味摻雜其中，而且他也聽青鸞仙君說過，觀音山前身便主修道法，只不過這種問題也沒有什麼不好意思回答，連掌教真人都得尊稱一聲‘師伯’，可想而知，這個老前輩對於‘劍心’一道何其精通，如果能得知一二，肯定抵得過十年苦修。
李當歸心中認真醞釀措辭，儘量不浪費一個字。
他一臉認真回答，“師祖，其實我最開始想要登上了塵山學劍便是因為孃親遺願，很久以前我想過當一名除魔衛道的修士，只是世事無常，爹孃逝世後我毅然決然踏上旅途，一步一個腳印走，生怕摔倒後就沒有機會站起來，我覺得只要真心學劍，去哪座山峰都一樣。”
少年的答案已經很明了，其實青山知道，只不過他想確定一下，觀音山每一代山主都想重恢榮耀，可奈何沒有看中的弟子。
被李春秋尊稱為師伯的老劍仙慈眉善目，微笑道：“劍修大道就像人一樣，奇經八脈對應劍氣，周身竅穴便是劍意，劍心養劍意，劍爐孕育劍氣，山河劍道分為氣劍，術劍，一個人劍道往往由劍心決定。”
李當歸點了點頭，銘記在心。
李香蓮不清楚山底劍士還有多久上山，便泡了一壺茶，端到青山老劍仙身前，倒了一杯。
老劍仙端起喝了一口，換了個話題，溫醇道：“你是蜀
人？”
李當歸輕輕應了一聲示意。
老劍仙溫和問道：“現如今西蜀十門劍冢怎麼樣了？”
李當歸尷尬笑了笑，這種問題對於他來說有些為難，因此沉默了很久，當青山想起來謝雨那丫頭所說這個少年五歲就背井離鄉，那個年齡哪裡知道西蜀十門劍冢，於是再次轉移話題。
青山臉上浮現慈祥笑意，和氣道：“三千道法，同氣連枝，八百旁門屬於變異花朵，凡人修道總要有一個理由，我很想知道你為什麼學劍？”
這個問題在外人看起來有點白痴，少年為了完成孃親遺願登了塵山，自然也就是為了孃親學劍。
不過他還是問了，只因為他的名字叫‘青山’。
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
李當歸不想浪費老前輩時間，儘量以最短時間說出極為精煉的言語，“為了某個人而提劍，也為了自己，有個人跟我說一旦提起三尺青鋒，那麼遲早都要登背劍山。”
青山笑容濃郁，這個答案還可以，“世俗皇朝好久都沒有出過劍士了，你的毅力倒是同期劍士中卓越之輩，心性很好，只是沒有主見，為了別人登山，為了別人學劍，這樣在修行大道會走得很慢，甚至於寸步難行，有時候可以試著丟棄一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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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當歸笑了笑，不以為然道：“那就很慢吧！”
青山扯了扯嘴角，他沒有料到少年會說出這樣一句話，若是讓他知道李當歸沒有說出口的另外一句話，說不準就要一氣之下趕人。
那句被隱藏的話，便是一位白袍女子，李當歸心想‘我為顏姑娘提劍出天都，現如今為了自己拋棄，豈不是忘恩負義’。
少年不太懂那些人生百態，不明白山河險惡，可是清楚做人，不能忘恩負義！
青山一笑置之，笑呵呵道：“那樣就得花費多於常人一倍，甚至百倍的努力，否則便會淪為落花，李春秋當年如果沒有拋棄世俗情感，那要想得悟大道幾乎起碼還需要一個春秋甲子年，像那位天山觀主，心有兒女情長，永遠都不可能走上劍宗，我休息學劍兩個春秋甲子，見過摯友壽終正寢，看過道家天君隕落，最後活下來的人屈指可數，有人學劍為了一劍斬落星辰，有人北上妖土降妖除魔，有人夢想登上背劍山，老夫便想，為何不能讓背劍山的劍士們夢想登上了塵山？”
老劍仙說著說邊把話題移回為什麼學劍，這個問題大師姐曾經問過，葉青鸞仙君也問過，現如今第一次聽人說自己初衷，讓李當歸有些震驚，但是相較於這一點，對於老前輩的志向更加瞠目結舌。
他幾乎想吐出一句痴人說夢。
青山哈哈一笑，端起茶細細品嚐，嘖嘖稱奇，觀音山的弟子除了學劍沒什麼出息之外，姿色出眾，當真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有時間去向吳引之討教一下，順便進劍冢選一把劍，山河第一劍修道統觀音山衣缽弟子揹著一把傘，成何體統。”
李當歸思索
片刻，笑道：“前輩，沒關係的。”
青山嗤笑一笑，“怕了？”
李當歸點了點頭，誠懇道：“有一點。”
青山猶豫片刻，忽然豪氣衝雲霄道：“我說的。”
李當歸咧嘴笑了笑。
李香蓮也笑了笑，生怕自家這個小師弟不識貨，提醒道：“一定記得去劍冢最後一層。”
老劍仙端起茶猛灌了一口，補充道：“沒事可以去洞天福地殺妖，多歷煉一下也好，你這個修為去參加二十四蓮池大會就是送死，有時間還可以向花八九請教一下，那丫頭性子貪玩，不過對於御劍一道的見解便是我也自嘆不如。”
李香蓮起身告辭。
李當歸恭敬行過一禮，隨著大師姐慢慢返回觀音山。
對於馬上到來的劍道宣講，他知道沒有什麼意思了，那位輩分威望似乎高過李春秋很多的老劍仙已經說過了劍道，待在浮游劍宮也就是重新聽一遍，這樣意義不大，與其如此，還不如回去認真調理一下身體狀況，看看天府中那三分短劍究竟有什麼用。
下山途中，兩人遇到不少弟子，甚至還看見了嫵媚年輕人張子玉，在守候一天一夜之後，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讓年輕人遇到了紅萸，原以為會發生什麼美妙愛情故事，不曾想那年輕人被罵一句‘嬌氣’。
途中，李當歸還端著一杯茶，松花釀酒，春水煮茶，讓少年回想起桃子塢打架、吵架很生猛的小丫頭十二歲，不過他並不擔心，因為那丫頭不是吃虧的主兒。
李當歸喝了一口，把杯子丟進劍池水域，開口問道：“師姐，青山前輩真的一劍斬削掉三花？”
李香蓮搖了搖頭，“沒有。”
李當歸微微一笑，要是一劍便能削去一位道家天君頂上三花，現如今百尺高樓更進一步，豈不是人間無敵嗎？
坊間流言果然當不得真。
李香蓮輕輕一笑，“他也被削了一魂一魄，只是因禍得福，反倒是劍心更上一層樓。”
頂上三花？
那可是《山河傳記》之中道家修士極為頂尖的存在，放到背劍山便是十三劍圖修為，這種實力為什麼沒有登上劍宗？還是根本不想登那座劍士？
那位名叫秋苡仁的劍士莫非是一尊聖人？
要是真有一個聖人獨斷劍道，那還學什麼劍？
李當歸一個踉蹌險些摔倒，李香蓮對此只是輕輕一笑置之，不作言語。
少年立馬又問其他問題，諸如那個劍士如何，當真正得知苡仁戰績之後，他覺得整個劍道忽然黑了下來，瞬間就沒有意思。
他的大道真是前途無亮。
那家夥，又是殺孔雀，又是殺佛祖，想來山河傳記上那些大事情也就開天、補天能夠超過她。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種人。
最後，他猛然記起元芩先生最欽佩的一名劍士便是那人，號稱春秋第一，盛名之下豈會存在虛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