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春早已淚流滿面。
“恭喜夫人,賀喜夫人,少爺回來了,少爺回來了。”
她顧不得拭去眼淚,連忙雙手攙扶著劉惠琳走出門檻。
任誰都清楚,衛大人只要是活著回來,就定是安然無恙了。
這個好彩口,她討得應時又應景。
主僕二人也就剛站上遊廊,便見一個矯健的身影風風火火地走來。
“孃親!”
衛奕看見劉惠琳,二話不說,行下大禮。
“讓孃親替孩兒擔驚受怕,是孩兒不孝,請孃親責罰。”
寒風中,他僅著單薄錦袍,卻絲毫不見顫抖,只見面色紅潤,中氣十足,神采奕奕。
他似乎比之前更加健壯,更加挺拔。
劉惠琳喜極而泣,俯下身子緊緊抱住失而復得的孩子。
“好,好,奕兒,孃親的好奕兒。”
“孃親不怪你,孃親一刻也不曾怪過你。”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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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兒似乎更健壯了些。”
母子二人數月未見,激動、興奮在所難免。待劉惠琳終於平復下心情,與衛奕相偕走進思若閣坐下聊天,已是一刻鍾之後。
衛奕笑了笑,用手誇張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是的,孃親,孩兒這次算是因禍得福,身子骨不僅沒有受到一絲毒害,反而比以前更加健壯。”
他高聲談笑,眉飛色舞,將幾人在天山數月來的經歷一一向劉惠琳道來。
劉惠琳聽著,笑著,時而緊張,時而感慨,時而道田塵開是衛家的救命恩人,時而又道全是佛祖保佑。
衛奕說完天山血池之事,頓了一頓,坐到眉眼含笑的劉惠琳身旁,握住了她的手。
“孩兒好了,孃親卻老了。”
他看著劉惠琳,面露愧疚。
返京之後,他命姚進謙把田塵開送回朝廷覆命,就馬上趕回衛府。
衛府一切都是老樣子,唯一變化的只有衛中鴻和劉惠琳。
數月不見,衛中鴻兩鬢全白,而劉惠琳則是老態盡現。
他不用想也知道,在他離開的日子裡,二老為他操過多少心,默默流下過多少淚水。
他愧疚不已。
“是孩兒不孝,才讓孃親擔驚受怕。”
劉惠琳再度淚崩。
“不要這樣說,奕兒。”
她拿起錦帕,頻頻拭淚,“只要奕兒回來了,孃親就好了,什麼毛病都好了。”
“是人都會老,孃親也會老,只要奕兒沒事就好,奕兒沒事就好。”
衛奕見劉惠琳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淚再次奪眶,連忙安撫。
“好,好,孃親莫哭,孩兒這次回來便不會再讓孃親擔心。”
他想起什麼,咧嘴接著道,“無論哪一方面,都不會再讓孃親擔心。”
劉惠琳拭淚的雙手一滯。
“唔——”
她顧左右而言它,“奕兒餓不餓,孃親這就吩咐後廚去燉些雞湯來可好?”
衛奕笑道,“說來孩兒還惦記著孃親的大補湯呢。有沒有,不如給孩兒盛上一碗可好?”
劉惠琳扁了扁嘴。
“往後孃親不再讓你喝那些個亂七八糟的補湯了。”
“哦,為何?”衛奕問道。
劉惠琳似是十分氣憤,“那些補湯有何用?你喝了幾年,連頓小小的瓜宴都擋不住!而且,孃親也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進補這事兒,不是任何人都適合。需要補的可以補補,不需要補的反而會弄巧成拙。補,就是火,就是陽。人體還是應當以調和為宜,太過、太急只會傷及元氣,釀成大禍。何況我兒體內如今流淌的是神獸的血液,哪裡還需要進補?”
衛奕大笑,“沒有想到孃親還有如此見地。行,都聽孃親的,往後孩兒就不喝那些亂七八糟的補湯就是。”
在他來見劉惠琳之前,他已經見過衛中鴻。
在天山時,田塵開已經將他身中奇毒一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他。
六王妃經過劉惠琳之手,在他體內埋下劇毒炸藥。而七夕那晚的瓜宴,就相當於一根引信,點燃了這堆毒藥,令他險些喪命。
如今,慕容晉未歸,毒是何毒不清楚,六王妃病去兩年,六王爺又被派去天水,究竟是何人下毒更不清楚,有一點卻是毋容置疑。
有人試圖操縱他,甚至操縱他的生命。
那人讓他死,他便不得活。那人讓他幾時死,他活不過半刻。
瓜宴,只是一個偶然。
他終究一死,卻是必然,只是時間的早晚而已。
查,他當然要查。
如此深藏的心機,如此狠毒的手段,他當然不能放過這個真兇,可是,他不能傷害劉惠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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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六王妃是利用了劉惠琳的愛子之心才能得逞,那麼,一旦此案徹查,劉惠琳的悲痛與自責可想而知。
恐怕她會自戕,是衛中鴻擔心的,也是他擔心的。
所以父子二人達成一致,這件事,只可暗查,不可明說。一來是為了不至於打草驚蛇,二來則是為了保護劉惠琳。
父子二人口風一致,皆對劉惠琳道,他七夕之夜吐血是因為身子本身陽氣過重,又不停進補,適逢瓜宴陰寒溼涼,陰陽相沖才造成氣血紊亂。
劉惠琳本就是心性單純之人,聽父子二人和田塵開皆是一般口徑,也就深信不疑。
衛奕聞劉惠琳提及瓜宴,心中再次按捺不住。
想她,想她,十分地想她。
想見見她,抱抱她,吃吃她做的菜。
這幾個月來,他有多麼地思念她,她半分都不會比自己少罷。
若不是深知事情重大,他返京後本就打算立刻趕往京郊的。
這會兒與劉惠琳說了半天的話,更是坐立難安。
他笑著起身,道,“孃親若是不給孩兒張羅著補湯,孩兒就要去吃別人家的飯菜了。”
劉惠琳抿了抿下唇。
“對了,奕兒,你再給孃親說一遍,天山的雪是怎麼樣的?”
她顯出十分有興致的模樣,“前陣子京城也下了第一場雪,可惜落在地上不過一掌厚就全化了,好生無趣呢。”
衛奕哈哈笑道,“孃親怎麼如進謙一般,喜好玩雪,孩兒以為那都是小孩子鐘意的玩意兒呢。也好,等回頭孃親抱了孫兒,就有人陪著玩了……”
“咳,咳,咳——”
劉惠琳捂住胸口,連聲乾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