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男人圍桌而坐，沉默不語。
景慕白看著對面那個和自己小時候一模一樣的臉，遙兒像知月多一些，遠兒這張臉，簡直和他年幼時一模一樣。
“你有錢嗎？”江遠瞪著景慕白，問出了景慕白怎麼想也想不到的問題。
景慕白點點頭，想不通自己的兒子怎麼會是個財迷。驚雷說他被明月公子訛了兩倍的醫藥費，這事兒該不會是他的好兒子幹的吧？
真是……幹得漂亮！
“有嗎？”江遠皺眉，這人該不會還要孃親養吧？孃親養他們三個已經很辛苦了，這種累贅，不要也罷。
景慕白點頭，養一家五口肯定是夠了。
江遠的眼神柔和了一點。
“那你會錢給孃親多少？”男人有錢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願不願意給孃親。
景慕白看著親兒子，有這麼跟自己爹說話的嗎？
算了算了，看在他不知道的份兒上。
“一大半。”景慕白伸出雙手，比了一個很大的姿勢。
“什麼？”江遠皺眉。
景慕白以為兒子在震驚他把那麼多錢給知月，結果卻聽他說：“居然不是全部？”
渣男！
景慕白沉默，“還要給遙兒留一點呢。”
他景慕白豈是那種有了老婆忘了孩子的人，怎麼可能把全部家產都給媳婦兒，怎麼著也得給孩子留點零花錢買糖吃吧。
江遠看著景慕白，兩人之間突然多了一點惺惺相惜，又或者是同病相憐。
“其實，你自己留一點也行。”江遠想了一會兒，以過來人的身份告誡他。
一年到頭節日挺多的，男人還是得留點零花錢。上回孃親生辰，他送了一塊五文錢的石頭，孃親可生氣了。
景慕白看著孩子，不知道這小孩兒都經歷了什麼，五歲出頭的年紀，怎麼能有這樣滄桑的語氣說出如此飽含哲理的話。
“要不，也給你留點兒？”景慕白盤算著自己的資產，除了夜爵和王府，他名下還有點別的。
江遠眼睛亮了一下。
“算了，還是給遙兒吧。”男孩子又不像姑娘家那樣，皮糙肉厚的，用不上什麼錢。
江遠突然覺得這個後爹不行。
“遇哥哥，遠哥哥！”遙兒直接開啟房門，撲了過來。一早看見清笛叔叔，知道哥哥們過來，她來不及換衣服直接進了哥哥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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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遇開啟雙臂，接著撲過來的遙兒。江遠看著遙兒只穿了一層單衣，皺著眉頭。
若是景慕白摘下面具，就會發現，江遠皺眉的表情和自己一模一樣。
四個加起來不過二十歲的小朋友嘰嘰喳喳，壓過了隔壁房間說話的大人。
知月看著清笛，這人向來隨心所欲，唯獨對那件事執著。如今來了京城，不可能只為了過年。
清笛開口吐出兩個字，知月聽到後愣住了。怎麼會呢，以那家人的心性，怎麼會做出滅人滿門這種事？
“確定嗎？”知月一個外人，都聽過關將軍的事蹟。那等高風亮節，為國捐軀之人，又怎麼會是清笛的仇人，會不會是有什麼誤會？
清笛點頭，不再多言。
關山月早在二十多年前與異獸的戰鬥中犧牲，關家如今已是每況愈下，強撐著關家的臉面罷了。
如今關昕雖然身居後位，可寧家那邊咄咄逼人，寧貴妃寵冠六宮，勢頭早已蓋過關昕這個皇后。
如果是關家為了秘籍將清笛父母殺害，又怎麼會落得如此地步？
“小姐呢，不是說過一陣子就回去，怎麼現在連小相公都有了，這是要在京城紮根嗎？”清笛收起心中的那點憤恨，再一次戴上他那張無形的面具。
人啊，要在這滿是汙穢的世界上隱藏自己，總是要戴上一張討人喜歡的面具。
“還是說，小姐只不過是寂寞難耐，找個小奶狗解解悶兒罷了。”清笛嘟著嘴，馬上十的人了，就算身著白衣，身材也不賴，知月還是有一點點被油到了。
小奶狗站在門口，眼裡是燃燒的熊熊烈火。他，景慕白，解悶的小奶狗？
他是狼！
江遠和江遇站在景慕白左右兩邊，遙兒抱著小白的脖子，坐在他的懷裡。
“祝孃親新年快樂，平安順遂。”三小只乖巧地給知月拜年，就連原本黏在景慕白身上的遙兒也跳下來，老老實實地跪下給知月磕頭。
這是他們新年的習俗，一年裡邊也就這麼一天會給孃親磕頭。
“好孩子，都起來吧。”知月笑著扶三個孩子起來，每人塞了一個早就準備好的大紅包。
“怎麼，有了孃親給的大紅包，就不要清笛叔叔給的紅包了嗎？”清笛在一旁看著，故意忽略旁邊的景慕白。
“要的要的，祝清笛叔叔開開心心，永遠不會老！”遙兒走到清笛身前，杏眼眯成小橋，看得人心都化了。
“小沒良心。”清笛抬手點了一下遙兒的鼻尖，平白看顧了四五年，結果居然被一個才認識半個月的人給拐走了。跟那人的關係可比跟自己親近多了，也不知道是被人下了迷魂藥還是怎麼著。
他就這麼不討人喜歡嗎？
清笛看著乖巧的孩子們，也就這麼一天因為紅包才裝得老實，平時一個個的都跟皮猴子似的。
“給我們遙兒的玉鎖，祝我們遙兒平安喜樂。”清笛拿出一枚玉佩戴在遙兒脖子上，水頭極好的帝王綠，靈力充沛。整個汝南礦場也出不了幾塊這樣的靈玉，就這麼戴在了一個五歲小孩兒的脖子上。
景慕白盯著兩人之間的動作，見遙兒對他沒有那麼親密，總算放心了一些。
只是那枚玉佩，總覺得有些眼熟。前些日子汝南那邊有訊息稱靈玉礦場那邊採出一塊極品靈玉，該不會就是這一塊吧。
景慕白抬眸看了一眼這個男人，明月公子，到底還有誰什麼是他不知道的。
“你們的。”清笛將玉佩給遙兒戴上，隨手遞給兩個孩子一個破盒子。
灰撲撲的木盒沒什麼特別，像是從某個犄角旮旯裡扒拉出來的東西，隨手扔給了兩個小男孩兒。
江遇和江遠習慣了清笛的這番作風，只是這幅模樣，讓景慕白心裡有點不是滋味兒。
他的孩子，才不要別人給壓歲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