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泥沼之中，知月伸手向前探去。
神夢魚後比普通的神夢魚大一些，成人手臂大小，鱗片細而密，渾身滑膩，有一口尖銳鋒利的牙齒。
知月指尖觸碰到一片溫熱，是神夢魚後還未變涼的屍體。身體滑不溜秋，知月試了一次，沒能抓住。再次拿出手術刀，剖開神夢魚後的腹部。
知月驚了。
手術刀剖開神夢魚腹部的手感不對勁，本應平滑毫無阻礙的觸感，卻在剖腹時感受到一絲阻礙。
神夢魚後的腹內，藏著一塊溫熱的玉石。
知月怎麼也想不到這一出。
神夢魚後的肚子裡，居然有一枚玉石！
神夢魚雖然脆弱，但它們的生命很長，如果不是遇到危險，它們的壽命甚至比普通的修士還要長，是可以與海龜的長壽相提並論的種族。
神夢魚後壽命甚至更長，只有當上一任神夢魚後死亡，才會誕生下一個神夢魚後。
知月想起手術刀破腹時的手感，那一絲阻礙，讓她懷疑，是有人曾經將這條神夢魚後開膛破腹，藏進去一枚玉石，之後又將它的腹部縫合。
這種想法簡直匪夷所思，可知月想不出別的可能。
玉石並不小，神夢魚後以同類為食，絕不可能將這種東西吞入腹中。
排除所有不可能，唯一的可能，是有人將這塊溫熱的玉石放進的神夢魚的腹中。
在沼澤中取魚膽已經難如登天，更何況是這種操作。知月不敢想象，那人該是多麼厲害，才能在整個過程中，讓神夢魚後絲毫沒有意識到危險，配合對方完成一場難度極高的手術。
漫長的半柱香時間，等在岸上的胡萊幾次想要去拉那根細細的軟月絲，手臂抬起又放下，始終沒有真的下去手。
閉氣對於修士來說並不難，可是對於知月來說，不是什麼容易的事兒。尤其是她之前一直在沼澤中全神貫注，消耗了不少精力。這下可好，直接鑽進了沼澤了，看不見一點蹤影。
“到時間了嗎？”胡萊心裡急得起火，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問，好像時間已經過去了許久。
可實際上，不過是幾個呼吸的功夫。
“你們主子就這麼不要命嗎？以前也這樣？”胡萊急得走來走去，看到清笛忍不住唸叨幾句。
清笛用摺扇擋住胡萊胡亂揮舞的手，以前的知月啊，更不要命吧。
他知道知月有心事，只是那時候自己對她不過是存著一點逗弄的意思，留在她身邊說是報恩，不如說是發現了一個新鮮玩意兒，反正無所事事，不如留在杏林谷。
那幾年的知月，才是真的把命都拼了。若非如此，又怎麼會在短短五年的時間裡，有如今的勢力和實力。
時間一點點過去，軟月絲毫無動靜。
胡萊不能再等，一個跨步過去，抓緊軟月絲，就要去拉知月。
看似毫無攻擊能力的軟月絲，胡萊的手剛碰到，就冒出了血珠。胡萊只是隨意看了一眼，繼續伸手想要抓緊軟月絲。
就算廢了這雙手，他也要把知月拉回來。
“愚蠢。”清笛實在看不下去，只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抬手丟了一副銀絲手套給他，繼而站到一邊。
軟月絲雖然細軟，可它的殺傷力，不亞於最鋒利的劍。唯有戴上特製的銀絲手套，才能觸碰。
至於知月，她自然有自己特製的機關。
胡萊這傻子見知月什麼都沒戴，以為這軟月絲不過是條細一點結實一點的繩子，哪裡想到軟月絲還有這樣的殺傷力。
沼澤之下的知月，將手中的暖玉放在貼近胸口的位置，身體立刻感受到一陣溫熱。不等她細細感受，身後傳來一股拉扯的力量。
她無法像修士那樣屏息，但學習了這麼幾年古武，也算有些底子，屏氣的時間比一般人要強一些。
半柱香換成現代的時間，約莫有兩分半，她自己心裡有數。平時在水中她能堅持五六分鍾，如今換成沼澤，說半柱香，已經給自己留足了餘地。
沒想到胡萊會這麼急。
順著拉扯的力道向後，知月的頭很快露出沼澤。再一次呼吸到空氣，知月甚至可以忽略掉空氣中腐爛的味道。
“熱水！帳篷！”胡萊急切道，他們這一路輕裝上陣，帶的東西不多。好在侍衛裡水靈根和火靈根都有，能讓知月先把這一身冷冰冰又臭的泥漿洗乾淨。
知月被胡萊一手抓著塞進帳篷，裡邊的熱水已經換了好幾輪，確保知月不管什麼時候結束都能趕緊泡一泡，洗掉身上的冷意。
知月被塞進溫熱的水裡，一時間分不清到底是身體上傳來的熱，還是心底的暖意。
洗淨身上的髒汙，知月終於有機會拿出藏在胸前的暖玉。
暖玉像是球形，乒乓球打小，沒有什麼複雜的雕刻，通體呈白色，一絲雜質也無，瑩潤光滑。
知月想不到為什麼會有人要將這麼一塊東西藏進神夢魚後的肚子，又是如何藏進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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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她沒這本事，就算是鬼醫那老頭兒過來，也做不到這種事兒。
“知月，你還好嗎？”胡萊一直守在帳篷附近，擔心知月發生什麼事兒。
他現在最後悔的事兒，就是這一路沒有帶一個女侍衛，這種時候也能進去給知月幫幫忙。
想到這裡，胡萊再一次為自己的粗心感到懊悔。如果不是那人提醒，自己甚至想不到要為進入沼澤的知月準備熱水。
想起夜爵臨走前對自己說的話，胡萊有些自愧不如。
他說——
“她怕冷，要是進去沼澤的話，記得給她備著熱水，保持溫度不能冷了。”
那是他聽過的，夜爵說過的，最長的一句話。
大盛王朝最為神秘的夜爵，暗夜之王，富可敵國的夜爵，居然會親自交代他這些事。
雖然挺囉嗦的。
“沒事兒，別擔心。”知月應了一聲，再次收起暖玉。
“話說，你進去那麼久幹嘛去了，不是拿到神夢魚淚了嗎？”胡萊見知月沒什麼事兒，忍不住唸叨。
他在外邊都快擔心死了，要不是知道妹妹有分寸，他恨不得當下就反對知月進去一把子把她薅回來。
“哦，我想找找膽汁沒破的神夢魚後，看看能不能烤來吃，結果沒找著。”知月沒有告訴他自己的目的，她有預感，這塊球形暖玉的背後，藏著更大的秘密。
“啥玩意兒？”胡萊氣結，就為了吃口小燒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