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一直將此事藏在心裡，只等著能遇到主持公道的青天大老爺，再講出真相。
“大人，老婆子雖年紀大了些，但並不湖塗。我家主人從小性格內向，又有著從孃胎裡帶來的體弱之症。這個假楊之林卻身體壯實，長袖善舞。”
知道自己必須拿出一些真憑實據，否則巡撫根本不會採納她的話。
“我家小主人，小的時候因為不受楊家重視，下人們不當心。曾經被一塊石頭砸到腳面上，所以他左腳的大拇指是被砸壞後，重新長出來的。”
“當時還是老身幫他處理外甲，敷藥新長出來的指甲，和正常的稍有些不同。比另一只大拇指的指甲小些，而且顏色更黃，中間有些空鼓。”
她提出的這點很是細微，普通人平時根本注意不到。
只要將屍體的腳趾指甲驗過，便知分曉。
“這個楊之林回來的時候，你們沒有看出什麼不對勁嗎？”胤禵也覺得奇怪，怎麼會有長得如此相像的兩個人。
他狐疑地看向佳玉，懷疑是不是假楊之林用了易容術。
佳玉篤定地搖搖頭，她已經檢查過楊之林的屍身，如果麵皮是假的，她肯定早就發現。
老婆婆皺著眉頭，回憶了很久：“當時他從山東回來之後，並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對。”
“只是老婆子將少爺帶大，對他的一言一行都很熟悉，所以才早有此疑慮。”
知道了這個爆炸性的訊息，倆人心裡都泛起了滴咕，立刻趕去楊家準備的靈堂查驗一二。
這老婆婆說的竟然是真事！
胤禵現在滿頭霧水：“這個楊之林，又沒有什麼過人之處，幹嘛要費盡心機地代替他呢？”
回去的路上，佳玉越想越不對勁。
“這場大局，從很多年前就開始佈下。我感覺事情的發展，已經超出了我們能預知的範圍。”
胤禵喃喃低語：“江南，白蓮教，楊之林……”
這些錯綜複雜的關係，已經讓他昏頭轉向。
本以為借了重兵，動用武力，誰敢不從？諸事可以解決。
沒想到京城之外，風雲詭譎，困難遠比他想的多得多。
已經知道楊之林是被調包，胤禵現在必須調查，到底是誰做下這個瞞天過海的勾當。
而且到底誰有這麼大的魄力和本事，能夠早有謀略，將活生生的一個人偷樑換柱。
此事胤禵暫時不想讓楊家知道，生怕這些草包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如果宣傳出去讓背後的那個人知曉，不知還要生出多少事端。
他和佳玉還在商量著，寫信給皇帝報告這裡的一切。
那廂楊家已經在密謀，準備於靈堂之上向巡撫發難。
京城的楊家分支已經傳來訊息，他們將寶壓在了九爺身上，已經完全地倒向八爺陣營。
太子最近於朝堂之上昏招頻出，惹得皇上很是不滿，大發雷霆。
一些心思活絡，頗有眼色的大臣已經開始頻繁動作，將寶壓在自己看中的阿哥身上。
楊家自覺已經站在了正確的陣營，所以根本就不憷這位巡撫。
他一來嘉定，就無緣無故地擼了自己家的皇商專供之職，楊家上下幾百號人口都靠著這筆買賣發財。
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
大家早就看這巡撫不順眼，如今之林的事情就是最好的發難藉口。
嘉定上下事宜都由江易道打理，處理地妥當公平。
胤禵對他很是放心，便想著將軍隊調集殺去揚州。
讓江北大營和他左右夾擊，把那一幫匪賊殺得片甲不留。
不過在走之前，他總歸是要上一炷香，表達自己遺憾的心情。
雖然這個假楊之林身上迷霧重重，但畢竟死於非命，對此人胤禵只能嘆句可惜。
調兵遣將，貴在神速。
胤禵已經想好，晚上祭拜之後便從水路出發。
所以也有不少精兵到了城中等候，只待他一聲令下，剩餘士兵便開拔趕去揚州。
楊家人早留了後手，將女卷和年幼的孩子都送到了別院，只有楊家成年嫡系男子留在府中。
胤禵剛到靈堂祭拜，楊大爺就先發制人：“敢問大人，我楊家犯了何事？大人一直看我們不爽，要除掉楊家。”
胤禵一開始還想維持體面，便寬慰道：“這話是從哪裡來本官自從到了嘉定，一直多受楊縣令的看顧，對楊家並無私人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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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他還在打太極，楊大爺直接頂撞道：“既然並不是對楊家不滿，為何屢屢發難，奪我楊家的產業？”
“這話恐怕有失偏頗，此次竹刻大賽，乃是眾人公正選出。並不是我一人舞弊，隻手遮天。”
佳玉看到楊家一幫人圍在前面，漸漸向他們靠攏。
知道這幫人來勢洶洶，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悄悄地往胤禵身邊挪了幾步，緊緊拽住他的腰帶。
“咱們好漢不吃眼前虧，若跟他們硬拼，受傷倒不值得。”佳玉知道胤禵一腔熱血，不會輕易地求援。
但是此時情勢變化，他們已經處於弱勢的一方。
佳玉心頭火起，看著這幫有恃無恐的人，知道他們肯定背地裡搞小動作。
以為自己又找到了一條粗壯的大腿，所以才敢陡然爆發。
佳玉頗為好奇，他們背後大老是誰。
故意釣魚：“我看你們是嫌命太長，得罪了巡撫，你們楊家還能有好日子過？別說是皇商之職被擼，到時候一家人流落街頭討飯吃！”
聽到她接連不斷放狠話，胤禵捏捏掌心的汗，吃驚地望著佳玉。
大姐，你到底在說什麼啊？像你這樣連珠炮似的言語攻擊，才會讓我們處境艱難好不好？
接收到胤禵疑惑的目光，佳玉安慰性地向他眨了眨眼。
不把這幫人惹急，他們又怎麼會自爆？
若要清除毒瘤，肯定要先將病因摸清楚，才好下刀。
佳玉信誓旦旦，楊家這幫人已經囂張太久，如今他們肯定是忍耐不住性子。
倒也並不是真的想傷害胤禵和自己，不過是想透過這種箭在弦上的緊張感，來逼迫他們就範。
看他們兩個還能維持鎮定，楊五爺覺得是時候再添一把火。
“大人，你可知你已大禍臨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