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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六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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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涼拿著手上散發著幽香的帖子, 還是頭一次看到如此富含女性化的賞花帖。

這是王府送來的, 換而言之,就是浙江巡撫府上的賞花宴。看起來和數日前巡撫大人王然所謂的賞花宴截然不同,溫涼注視著上頭的名諱,這是給蘇妹妹的帖子。

溫涼伸手揉揉眉心,他是想過他可能得偶爾偽裝一下蘇妹妹什麼的, 但沒想到頭次出場便是這麼多人的情況下,他或許需要綠意的化妝。

數日後,正是豔陽高照的好時候, 溫涼麵無表情地坐在銅鏡前“梳妝打扮”。他任著綠意折騰,花了大半個時辰終於弄成了一個病美人。

溫涼冷靜看著銅鏡中的女人,“你有點太興奮了。”不然不會弄得這般過火。

綠意抿唇笑道, “先生, 是您想要與之前截然不同的。”她那壓抑不住的笑意讓溫涼平靜地移開了視線。

溫涼畢竟剛和王然王朗打過照面,即便兄妹兩人的確會有很多相似之處,若是不能偽裝到極致, 一眼便被王然識破, 那便糟糕了。雖這賞花宴大多是女眷才會出席, 以防萬一還需小心。

“罷了, 你隨我出府吧。”溫涼站起身來,他往日出行都少帶綠意, 如今隨著這身份出去也未嘗不可。

綠意令人帶了需要的東西,然後又讓人備了馬車,前後跟著的人也立刻緊隨而上, 院落內又陷入了安靜中。

王府前。

王朗站在門口不住地望著街道的方向,府前來往客人絡繹不絕,今日賞花宴邀請了整個杭州的官家兒女,畢竟這可是這新任浙江巡撫王家頭次開這般宴會,受邀者眾,更引以為榮。

這候在府門前的王朗也倍受關注,王然膝下無子,作為王然帶在身側的侄子,他自然而然被人看在眼中,只是他這副做派,令人猜測到底是哪家姑娘少爺能得此看重,王家初至,近些日子來並不曾聽聞過才是。

一輛樸素簡單的馬車在王府門口停下,一個侍女先從馬車下來,掀開簾子候著,一道高挑的身影出現在王朗面前,當王朗看到那人模樣,頓時露出欣喜的笑意。

蘇姑娘。

王朗之所以親自在門口等著,是因為他孃親顧氏得知此事後,一直記掛在心。原本王朗是想著過些時日再安靜地邀請蘇姑娘過府一敘,可顧氏不想再等,這才挑了今日這個時候。

溫涼從馬車上剛下來,剛被綠意扶住時,王朗便邁步走開,衝著溫涼行了個大禮,“總算得見蘇姑娘,恕小子無禮,請姑娘受小子一拜。”

王朗此舉引來不少人的注目,更有那剛下馬車者視線便掃過來了。溫涼淡漠地說道,“王公子,是否進去再說?”再站下去,怕是他還沒進去就直接出名了。

“是是,姑娘請進,家母等候多時了。”王朗站直身子引著溫涼往裡面走去,綠意謹慎地跟在後面,注意到仍有人一直在關注。她微蹙眉,這倒不是什麼好消息。

直到他們入內時,王朗才又開口,“剛才著實是在下思慮不周。”他半大少年模樣,說話卻是老氣橫秋,“擾了姑娘清淨。”

溫涼淡聲說道,“你不必如此。”

王朗只是一曬,覺得蘇家兄妹果真一般,面容相似不說,連性格也很是相同,若不是蘇姑娘的相貌柔美許多,他怕是會誤以為兩人皆是從模子裡印出來一般。

溫涼注意到他們越發往後,半晌入了後面的正院,侍女掀開了簾子,屋內燻暖的香氣便飄逸開來,“孃親,孩兒帶蘇恩人來了。”他揚聲說道。

在後院沒有外人時,王朗顯然比前頭放鬆許多。

屋內左側坐著位風韻猶存的中年女子,隨著王朗的出現而露出溫柔的笑意,動作間珠翠交錯,隱約有叮噹作響的聲音。

王朗的母親顧氏是個溫婉堅韌的女子,在經歷種種事故後依舊護住了自個與孩子,富貴後又好生教導王朗,也一直頗得王然敬重。今日的賞花宴也是她在打理,如今主人家本該在前頭,可她為了等候溫涼而一直在正院留著。

溫涼注意到這點時,微不可察地蹙眉。

王家對著恩情的看重的確超乎他的想象。為了侄子在碼頭上不經意的視線,王然可以大肆尋到他的蹤跡又請上門去,如今王朗其母更是一直在後院久候。

“這位便是蘇姑娘了。”溫涼能感覺到顧氏的視線在他身上一寸寸掃過,還未等一屋子的人反應過來,顧氏便衝著溫涼福禮。

溫涼蹙眉,頓時閃身避開,“夫人不必如此。”顧氏在福禮前的那片刻的停頓,若非考慮到彼此的身份,他會以為是欲要下跪。

他心中閃過絲絲疑慮。

顧氏被王朗扶著,溫和地說道,“蘇姑娘,你救了我們母子二人,如此自然是應該的。還請姑娘不要介懷。”

溫涼抿唇,淡聲道,“若是你們一直這般態度,我不該久待。”王家的態度讓他覺察出些許不妥。

顧氏溫柔笑道,“姑娘不必多慮,還請坐下吧。”

王朗雖想陪著顧氏,很快還是被顧氏趕出去見客人,屋內只餘下溫涼和顧氏兩人。當顧氏問及溫涼的名諱時,溫涼把先前的假名先挪來用了,自這個假名出現後,他還從來沒有真正使用過的時候。

“蘇然。”

顧氏笑道,“好名字。”她並未提及王然,只是和溫涼聊著家常,也並沒有打探溫涼情況的打算。溫涼覺得有些不大自在,許是他從來不曾和一位年長女性這般親切地交流。

好在不多時後,門外有人通傳,閩浙總督的夫人偕兒女登門拜訪,顧氏必須親自去迎接了。溫涼正打算告辭的時候,顧氏按住溫涼的手指,溫和地說道,“聽說你自來杭州,都不曾出門逛逛,今日便把這當做自個家裡,好生走走散心,也無需去關注其他。”

她把身邊的大丫鬟弱柳指給溫涼,讓她帶著溫涼在園中閒逛,溫涼見她行色匆匆,也沒在這個時候耗費她的時間,等著顧氏帶人走後,弱柳輕聲問道,“姑娘可欲出外走走?”

溫涼頷首,弱柳與綠意兩人跟在身後,朝著與熱鬧喧囂完全相反的地方而去。不知不覺中,他們又走到了前幾日他到過的湖心亭。

這裡雖景色優美,可大多數人都在遠處宴席處,此處卻是無人。弱柳見蘇姑娘在此停住,讓人去取來茶點軟糕,免得讓蘇姑娘有所不適。她可是知道顧氏對蘇姑娘的看重。

溫涼默不作聲地在此處坐下,為了營造出蘇妹妹的假象,這一次溫涼的確是得親自出席。不過倒是沒想到王家的態度如此溫和,他的思緒在此處停留半會,很快又滑落到浙江巡撫王然與閩浙總督梁鼐身上。

浙江巡撫掌管的乃是浙江一身的民生政務,雖也有監督軍務糧餉,可權勢居於閩浙總督之下,梁鼐乃武將出身,官至閩浙總督,如今這福建浙江兩省都在他的掌握之下。此人據說眼中揉不得沙子,只是很少插手政務,從不涉及這些敏感的領域。

如今江南已經被他隱約撬開了口子,可若只是這般,自然還是不夠的。當初溫涼羅列出來的單子中,上榜者十去八.九,餘下的大多在康熙心中仍留有地位,尚且動搖不得。可若是累加起來又如何呢?

溫涼漫不經意地望著水中湖色,這江南,可沒幾個是乾淨的。

這湖心亭清幽,溫涼在此多時都沒有人叨擾,正在弱柳打量著時辰,正欲請姑娘前頭去入席時,她聽到了遠處傳來的交談聲。弱柳提起精神,希望來的不是嬌蠻貴女。她們這些伺候的看多了在宴會中勾心鬥角各尋手段的大家閨秀,更擔心的是那些身份尊貴的姑娘,起了衝突更是難以收場。

溫涼淡漠瞥了眼那處的動靜,站起身道,“走吧。”

那些人的目的明顯是此處,溫涼並沒有留下來的打算。顧氏留她在後院的緣由,溫涼早已瞭然,他做的是未嫁女子裝扮,可如今溫涼已有二十餘歲,哪怕綠意的化妝再如何高超,與十幾歲的嬌俏少女總是不同的。這般歲數總會惹來非議,顧氏不願讓溫涼備受騷擾。

只是那行人的速度倒是極快,他們剛離開那木橋,那行人便已然走到他們面前來。打頭的嬌俏少女面露疑惑,“你是誰家的姐姐,為何獨自在這?”

王朗正站在後頭同一位高瘦男人說話,聞言抬頭看去,頓時脫口而出,“蘇姑娘,原來你竟是在這裡。”他驚喜地走到溫涼面前來,為著兩方做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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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眼前這兩位是梁鼐的兒女,長子梁河,次女梁媛,長相皆是不俗。

梁媛聽著王朗的介紹含糊不清,然以他對眼前這位蘇姑娘的態度,卻帶著強烈的敬重,如此倒說明了眼前人的態度。王朗雖只是王然的侄子,可官場上的人都敏銳,也無需說透。梁家此時雖為上者,可浙江巡撫也不能得罪。

“原來是蘇姑娘。”梁媛溫婉一笑,便站到溫涼身側好奇地與她交談起來。

梁河與王朗兩人站在身後,拍著王朗的肩頭說道,“你什麼時候有這樣一位蘇姑娘了?”王朗和梁河兩人也不是頭次見面,也算得上是一見如故,彼此間也隨意了些。

王朗正經地說道,“你可不得亂說,小心我額娘再也不讓你進來。”顧氏與梁河的母親以前是手帕交,以前失去聯絡,是在這兩年才又聯絡上的,關係甚好。

梁河可不想得罪顧伯母,回家又被額娘給擰耳朵,“行行行,這位蘇姑娘什麼來頭,你竟然這麼護著。”

王朗想起蘇姑娘的兄長,搖頭道,“你可別輕易開罪了人家,人家的兄長可不是好惹的。”這恩情的事情,王然曾囑咐過越少人知道越好,因而王朗並沒有告知梁河此事,至於蘇先生的事情,就更不能說了。

驟然間一道女子尖叫聲惹來兩人猛然扭頭,其中更著急的是梁河,那是他自家妹子的聲音!

但見梁媛被一道高挑的身影抱在懷裡,兩人都險之又險地靠在湖邊的小臺子處。溫涼很快鬆開握住梁媛的胳膊,梁媛驚魂未定,小臉煞白,然見到趕來的梁河王朗二人還是強撐著說道,“大哥,王公子,是蘇姐姐救了我。”湖邊溼滑,她剛才不曾注意,差點跌入湖中,蘇姐姐動作極快,立刻拉住了她才免於落水。

梁河松了口氣,仔細檢查了梁媛的情況,又向著溫涼道,“多謝蘇姑娘施救。”

溫涼搖頭,他蹲下.身來摸了摸湖邊小徑的石頭,起身後接過綠意遞來的帕子淡聲道,“這些鵝卵石已有多年,太過光滑,若不能加以改造,此事會常發生。”

王朗立刻點頭,“此事我回頭便稟告給孃親。”

溫涼頷首,道,“時候不早,我該告辭了。”來此一趟已經足以,不需再留了。

王朗連忙阻止,“蘇姐姐,這怎麼可以?孃親那頭已然備好了宴席,就等著我等入宴,你在這個時候便走了,我肯定要被額娘訓斥的。”

旁邊又有梁河梁媛兩人的勸語,溫涼默然想到,他今日怕是不該來。

溫涼不得不依著他們的話語一同離開,畢竟也不能因此事而起了衝突。等溫涼入座時,便把旁人當做不知,安然不說話。

梁媛因剛才突發的事情很是喜愛溫涼,特地拋棄了原先的位置跑來溫涼此處,梁媛的母親周氏無奈地說道,“真是不懂事。”

話雖這般說,然語氣滿是嬌寵。梁家乃武將出身,便是周氏自個也會些手腳,可落到自己嬌滴滴的女兒身上,梁鼐與周氏的確不捨得她舞槍弄棒,好生嬌養至今。

從王府回來後,溫涼眯著眼睛回想了一通今日的事情,還是深覺有些不妥當。不是在今日的出席上面,而是落在顧氏的態度上。他當初的所作所為的確是救了他們,可照著今日顧氏的態度,太過重視了些。

是顧氏太過疼寵王朗,還是說是溫涼想太過?

情感上的問題,溫涼不能過於獨斷。綠意正站在他身後幫他卸妝,“綠意,若是有人救了你,你會多次感謝甚至想著下跪謝禮嗎?先別考慮身份的問題。”

綠意沉思,手指靈巧地給溫涼取下頭上的飾物,“若是不考慮的話,銅雀救了奴婢,奴婢自然是感激的,日後會想著回報。但是下跪……不會。”

溫涼若有所思地點頭,如此這件事情怕是還有商榷的地方。顧氏的動作太過微妙,溫涼尚不能確定。

等溫涼卸妝完後,他抬手示意,一道身影驟然出現在他身側,“主子。”

“去查檢視王家是什麼情況?”溫涼放心不下,還是讓粘杆處的人去查了。

“是。”

……

深夜,官道上一行隊伍疾馳而過,在驛站快速換下疲憊的馬匹,又快速地朝著遠方而去。八百裡奔襲,如此的速度也算是難得了。

溫涼被尋上時,正是深夜時分,門房望著門外數人,連忙入屋稟報。

一刻鍾後,庭院中,溫涼接過了這隊人馬護送而來的聖旨。

在確保溫涼接下後,他們的身影又很快消失在黑夜中。溫涼注意到這些人都是偽裝後才出現,並沒有直接暴露了溫涼的身份。

他握著被卷起來的聖旨入屋,直到坐下後才開啟來看。

這是密旨,便是護送的人馬也是不知道內裡的內容是何物。

溫涼看完聖旨的內容後,合起來又重新收好。康熙帝果真如他所想,哪怕這些年手段更加溫和了些,可若是能整頓,他也不是不願意。只是高高在上遠在天邊時,不欲動搖朝政罷了。

奉旨辦事,肯定是自由許多。

他靠在椅背上沉思著如今江南的問題,剩下的這些該如何處理不是問題,最大的問題在於如何借力打力,還得考慮到京中的反應,不然便是多此一舉。

為何溫涼會把部分訊息送給胤禩,便是這些不能經由胤禛的手腕讓康熙帝注意到。

不然這些印象深刻了,只會在康熙帝心中留下詭謀者的名頭,一個如此心思的人,難登大雅之堂。說到底,就是在康熙帝面前學會如何掩飾自個,若是不小心暴露了真實的心思,便會招致大禍。

面具誰都有,就看誰戴得比較穩妥了。

溫涼沉思半晌後,取來筆墨紙硯,漫不經心地開始研磨墨水,等到差不多想完,那磨出來的墨水也著實有點多。溫涼停頓片刻,開始寫信。

……

“綠意,把這三封信寄出去。”溫涼把綠意叫來,把三封寄給不同人的信件交給她,“穩妥點,不要被發現。”

綠意點頭。自從上次蘇然在浙江巡撫府上露面後,也三三兩兩有人來給溫涼下帖子,大多數是邀請蘇然出面,包括梁府的梁媛,溫涼盡數拒絕了。

蘇然的存在已經成為他們的既定印象,接下來一段時間出不出現都沒有太大的問題。

梁府。

周氏對梁媛在王府遇到的事情很是不滿,把梁河給訓斥了一頓,還讓他去練武場繼續加強,哪有妹妹遇險讓旁人去救的道理?更何況兩者都還是嬌滴滴的姑娘。

梁河想起那位蘇然姑娘高挑的個子,也不知道孃親在說的嬌滴滴的小姑娘是誰,只得在練武場泡著。等到他重新再聽到有關“蘇”這個姓的訊息時,已經過了一個多月了。

梁河愕然地說道,“你要去書院讀書?”

王朗點頭,“的確如此,伯父說了,既然來了杭州,也不能落下功課。這幾日已經去過了,正好蘇先生也在那裡。”

“這個蘇先生和蘇然有關係?”梁河吊兒郎當地靠坐在椅子上,拿著個水果在啃,毫無貴公子的形象,看著王朗無奈地把他翹起來的二郎腿給拍下來,“你要是再這樣,我就去告訴伯母了。”

“別別。”梁河立刻坐正了身子,周氏看起來和善得緊,若真惹惱了她也沒什麼,但是他父親可疼愛母親了,若是知道,定然饒不了他!這邊周氏哭泣,那邊梁鼐怒火,梁河是一點都不想體會。

“的確如此,蘇姐姐和蘇先生是兄妹。”王朗點頭,只是他還沒上到蘇先生的課,不知道蘇先生講課如何。

此刻王朗很是期待,等到他上了課才深覺不對。

從溫涼的課上回來後,他感覺整個人的腦子都給先生給狠狠地蹂.躪了一遍,直到現在都有些回不過神來。

王朗抓著下午來王府玩耍的梁河絕望地說道,“我現在覺得,李先生的授課也是極好的。”

梁河看著王朗這幅神色無奈攤手,“你究竟是怎麼了,看起來好像是被狠狠地揍了一頓。”前幾天還以為李先生的課又長又拖,很不講理。

王朗坐在椅子上兩眼放空,“蘇先生帶著我們把後山跑了一遍,在跑步的時候把要講的內容教導了一遍,跑到山頂時要求我等把內容複述出來,若有一半正確,便算透過了。”

“如果不透過呢?”梁河很是好奇。

“把內容抄寫一百遍。”王朗木然地開口。

“瞧你這樣……你是屬於後面的那截?”梁河試探著開口。王朗搖頭,他的身體很好,跑步並不是什麼大問題,記憶力也還可以,他成功地把蘇先生所教導的內容完整地複述了一遍。

“然後他讓我們兩個按著今日講解的內容寫文章,要有理有據,不得旁人指導的痕跡。”王朗說完後,猛地把頭磕到桌面上。

要知道蘇先生出的可是去年科舉的題目,他們不過十幾歲的年紀,這些對他們來說的確是有點超綱,而且還不能尋求幫忙。

梁河在旁看出些許不同來,“那蘇先生直說不能夠有旁人指導,可沒有說不能夠找人疏通思路。你可以先尋王大人說清楚此事,再看如何。”

王朗眼眸亮起來,頓時也有了思路。

溫涼去書院當教書先生,也的確是一件偶然的事情。他來杭州常去的地方只有附近的書鋪,一來二去就和書鋪的老闆熟悉了。這位老闆看起來只是個普通的老頭子,實際上他乃是杭州著名書院院長的父親。

他見溫涼談吐不凡,又剛好書院缺學生,便把溫涼推舉過去。溫涼閒來無事,也需要尋個遮掩的身份人,也便答應下來。只是應付兩三月,等尋到的數科先生過來了便可以了。

如往日一般,溫涼在清晨出門,馬車噠噠,不多時便有低啞聲音傳來,“先生,有人跟著我們。”

溫涼淡定地掀了又一頁,“讓他們跟著,若是攔截便停下。”

車伕應是。然並沒有人攔著他們。

往復了三日,在第三日清晨,溫涼剛出門,馬車還未走出巷口,便被攔住了。

溫涼如願以償見到了曹寅。

說來奇怪,以曹寅的身份,尋溫涼他可以用更加光明正大的方式,可偏偏他卻採取了這樣隱秘的形式多次刺探,不知是想知道溫涼身旁是否有人,又或者是想知道溫涼身後究竟是誰?

只可惜這兩者應該都沒有得到答案,溫涼這些時日看起來安逸得緊,並沒有透露出其他的訊息來。

曹寅如今四五十歲的人,確是矜貴驕傲的人,當溫涼望見身處的環境時,不論是那看起來普通至極的茶碗還是那樸素屏風,實則皆是昂貴之物,遍地難尋。這種無形之中顯露出來的貴氣,帶著高高在上的俯視

曹寅從溫涼進來時,就一直在打量著他。

這人從入內便一直沉著安穩,並不曾流露出半點畏懼之色,他更是看不透這人的城府如何。這讓曹寅稍稍收斂了之前輕視的態度。哪怕此前他的確怒火十足,可再看此人的情況,又露出溫和得體的笑容來。

“蘇先生請坐。”

溫涼安然落座,平視著曹寅。

他與曹寅的見面,早在預料之中。

曹寅面對他看似驕傲自大,實則乃是謹慎微小之人。王巡撫府上出現的事情不大不小也是個值得注意的方向。哪怕蘇並不是一個不常有的姓氏,可王朗在大庭廣眾之下叫出蘇姑娘時,他便猜到有這個可能。

王然在私底下的動靜,溫涼一清二楚。可王然也不是什麼善心人,不會一直給溫涼收尾。王府這訊息一旦流露出去,以曹寅的小心程度自然會去核實。

只是這見面的時間比溫涼預測的還要早上不少。

許是……因為站隊的問題?溫涼想道。

“曹大人安好。”

溫涼平靜地說道。

曹寅輕笑,“蘇先生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在,自也該知道,我尋你的緣由了?”他漫不經心地端起茶盞,雲淡風輕地說道。

溫涼一本正經地說道,“不,某不知道。某不知道曹大人是為了揚州的事情,還是為了二阿哥的事情。”

曹寅端著茶碗的動作一頓,這前者也便罷了,後者……他眯著眼睛看溫涼,據悉此事京中只有八貝勒知道,而八貝勒也同他接觸過,難道此人是八貝勒的人?

他放下茶碗,頓覺索然無味。曹寅做事從來小心,不曾留下半點證據。如今曹家家大業大,容易惹來太多事情。可曹家小輩依舊不知收斂,若是繼續下去,萬歲爺的寵愛可禁不得再三消磨。

“兩者都不是。”曹寅笑道,此次露出的笑意就比上一個顯得正常許多,“我只是想和蘇先生喝杯茶而已。”

溫涼微挑眉峰,端起茶盞,“若是如此,那某敬曹大人一杯。”他以茶代酒,自個先喝下了這澄澈茶水。

大費周章地把溫涼揪出來,又請到某個看似普通實則處處奢華的宅子,此處又化為另外的態度……溫涼推測曹寅實際是想同他這位蘇先生幕後的人打聲招呼。

玩我知道你你也知道我,不如我們來談談的遊戲。

想必經過這段時間的沉澱,曹寅早就不如當初那麼激動,和溫涼的交談也顯得很是和藹,就像個普通的老頭,除了千方百計想知道溫涼幕後之人是誰。

同時還附送了溫涼一個訊息……朱三太子。

溫涼凝眉,在曹寅脫口而出時,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曹大人想從某身上得知什麼?”

曹寅微笑,“以先生的能耐,該是清楚,我什麼都不會做。”只是賣個人情,順便探探方向罷了。

曹寅面上雖然是在笑,可實際上心中卻是嘆了口氣。他的確是在憂慮,可曹家危機正在眼前,若是曹家依舊得過且過,等日後一朝天子一朝臣時,曹家衰敗幾乎是不可避免的事實。

這也是有些蠢貨藉著他的名頭去做事的原因,然這只是雪上加霜。此刻有著曹寅與萬歲爺年幼的情分撐著,曹家還能支撐著,等他也退下來後,曹家還能有幾年?

當曹寅在偌大的曹家尋不出第二個人能商討時,他心中才有種惶惶然之感。子孫不肖,便是掙下再大的功績,都留存不住。

溫涼安靜地說道,“曹大人此舉,便是抬舉了。”

小半個時辰後,溫涼平安地從府內出來,抬手擋住了眼前的日頭,上了馬車,又往著書院趕去,好在他的課是在下午,倒也沒事。

身處搖搖晃晃的馬車中,溫涼閉目養神,似乎是想些什麼。綠意不敢打擾溫涼,剛才親眼看著溫涼出來後,她這心裡才算是平靜下來。

溫涼半闔著眼思忖,曹寅特地提起朱三太子,是有何意義?

自明朝滅亡後,反清復明的舉動貫穿了整個清朝的歷史,幾乎從不曾停止過。而朱三太子的旗號也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提起來,成為反清復明高舉的口號。然大多數的朱三太子都是假的……除了在康熙後期還真的被抓住了一個明皇子。

等等,溫涼驀然睜眼,眼波光華流轉,頓時抓住了一個點。朱三太子,康熙後期,浙江……這幾者結合起來,再加之此前並未曾聽聞朝廷抓捕過朱三太子,難道是此處又聽聞有什麼風聲?依著曹寅的能耐,想提前知道某些訊息也實屬正常。

這個先按下不表,除開朱三太子這個明面上的意義,曹寅又想說些什麼?值得他親自上門來尋溫涼?

好一會後,溫涼明白過來……原來如此。

溫涼又重新靠在車廂上,順著馬車搖晃的幅度整理著剛才的思緒,曹寅是想和溫涼幕後的人和解,又或者說,是合作。在明知道幕後可能會是位阿哥的情況下還發出這樣的邀請,不。溫涼在腦海中更正,是因為知道幕後是阿哥,才會找上門來。

溫涼蹙眉,難道曹家的情況竟然到了如此地步,連曹寅都不得不變成之前的策略?此前按著溫涼尋到的內容來看,曹寅的確是從始至終的保皇派,曹家和曹寅的作派還是不同的。

此事倒是可以留到日後再仔細探究,如今溫涼已經到了書院內,沒多久便是溫涼上課的時間了。

溫涼上課的時候並不依據書籍,也從來是隨心所欲地教習。君子六藝,禮、樂、射、藝、書、數

溫涼所負責的便是幾乎沒有人學習的數科。如今科舉對此涉獵極少,書院雖然開設此科,然也不是很重視,哪怕溫涼的確天花亂墜,只要不擾亂書院的正常教習,院長也沒有阻止溫涼的行為。

因而溫涼的學生是痛並快樂著。

溫涼的教學既然隨心,便沒有固定的模板。可能上一次還讓他們去爬山背書,下一刻便是讓他們下水摸魚,並且要他們做出關於河道變更對周邊城鎮的影響之類的文章。這和數科可是一點關係都沒有!

可溫涼每日都會佈置一道數科題目,並在下次課程時加以解釋,通俗易懂得可怕,等過去一月後,他們忽而發現,他們似乎還真的學到了些東西。

王朗同樣是其中的一個,而且因為他的表現突出,偶爾還被折騰得更慘。因為你永遠都不知道,溫涼到底是給表現優秀者佈置作業,還是給落後者布置任務。

半個時辰後,溫涼施然然地從屋內出來,徑直地回府,身後的學生慘叫連連,其中最可憐的自然是王朗,他又一次中招,又有了一份文章的任務。

簡直可怕,這段時間他尋王然的次數可比以前多多了,不然他都不知道怎生完成蘇先生的作業。連王然這段時日都在委婉詢問王朗是否在拔苗助長。

王朗一臉木然地回了王府,在見到顧氏時一跟頭栽倒在身側,惹來顧氏無奈的笑聲,“你這孩子,這些時日是怎麼了?”王朗總不能說是被先生折騰的,只能爬起來認真說道,“孃親,沒事。只是有些疲勞。”他說到此處,突然注意到顧氏的眼皮底下也帶著青痕,頓時著急道,“孃親,您這幾日沒休息好嗎?”

顧氏按下王朗的手,溫和地說道,“夏日炎熱,忍忍就過去了。”

王朗抿唇,還是有些擔憂。顧氏身體嬌弱,尋常人能用冰山避寒,她卻是一點都不能動用,如此才引來些難事。

顧氏好不容易把愛操心的兒子給打發出去,弱柳站在身後給她揉捏著肩膀,“夫人,您別太擔心。”

顧氏半闔著眼睛,臉上流露出擔憂神色,“我怎能不擔心,朗兒可還什麼都不知道呢。若是真出事了……”

弱柳也一時無言,誰都判斷不了以後的事情。

……

溫涼回到府內,剛剛從門口走到廊下,還不曾跨入石子路時,一隻大貓從天而降,狠狠地降落在了溫涼的肩膀上,砸得他整個人晃悠了一下。

大貓甜美嬌柔地叫了一聲,全然沒有剛才那瞬間的強勢態度,反而是柔柔嬌嬌的,聽起來可愛極了。她趴在溫涼的肩膀,長尾巴勾住溫涼的脖頸,四隻小爪子順理成章地勾住了溫涼的衣服。

綠意在後面無奈地發現,先生的衣服已經被溫良的爪子給勾破了,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五件衣服了,而這個月才剛剛過去六天,的確好生尷尬。

溫良直到入了屋內才主動地從溫涼的肩膀輕巧地跳下,開開心心地奔著軟塌去了,踩著小爪子在軟枕上踩奶,舒舒服服地啪嘰在上頭打滾。

綠意忍住把這小壞蛋丟出去的念頭,給她尋來了食物,在這過程中,溫涼坐在書桌那處看著昨日還不曾看完的信件。

京城的訊息是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傳來,溫涼剛拆開的便是最近京城的情況。他三兩眼掃完後,視線落在中間的一行字跡上。

四貝勒至今未娶。

溫涼抿唇,這的確是個不大不小的訊息了,只是夾雜在這麼多傳過來的訊息中,溫涼不得不懷疑,咳,公器私用。

罷了。

溫涼提筆,取了新的信紙,開始給胤禛寫信。

每次的開頭依舊是那麼正經嚴肅,從不變化。

“四爺鈞啟。”

有對比才有差距,溫涼的信可以說非常冷酷無情了。

作者有話要說:  萬字更新get√

早起容易成癮(面不改色胡說八道),希望我能有這樣的癮( ̄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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