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從來就沒有免費的中午飯。
李恩慧給了李傑三天休假，而且是到新建的首都，這是十七所中心基地的軍官們都可望不可即的福利。但領取了福利，也意味著一定要付出代價。
既然李傑都能猜到這一點，季憶也就沒有再動腦筋去想了。不過這時候古裂卻賣起了關子，不肯告訴他們接下來他們的任務會是什麼。李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該慶幸，還是該悲哀。按理說，在這樣的災難裡，能活著就好，不要奢望太多。他們現在不能一次次頑強的活下來了，而且認真說來，比一般的倖存者有更多的活下去的保障，但同時，他們又比一般的倖存者面臨更多的危險。
當然，就像古裂說的，這不是你想，或者不想的問題。說命運也許太文藝了，那麼，至少也是人在江湖吧。
和古裂的一番交談，收穫最大的是季憶而不是李傑，她覺得，他們離災難爆發的真相，已經越來越近了。季憶雖然也沒有想過要去拯救世界，不過她也一直認為，只有知道真相，才能謀求到更多的生存的機會。
而對於李傑來說，和古裂搞好關系倒是很重要的。古裂雖然沒說自己到底在首都謀得一個什麼樣的小頭目的職位，但是這可是災難後新建的首都哦，而他已經混在這裡當一個小頭目了。雖然李傑自己的老闆是李恩慧，但是對於李恩慧，他實在缺乏長久相處下去的信心和興趣，難道還有小白鼠真心喜歡拿自己做實驗的科學狂人？表面上她給了自己很多好處，但是，自由這個東西，也很可貴啊。而古裂就不一樣了，這傢伙猥瑣歸猥瑣，但是給人的感覺挺踏實的，要是能想辦法支開季憶，再跟古裂好好的聊半天就好了……
“我最後問一個問題。”李傑對於這一次和古裂的洗腳城會談還是比較滿意的，在談了一些玄而又玄，虛而又虛的災難真相一類的事情之後，他們真正坐下來洗了個腳，很純的按摩，這讓他們之間的關係又進了一步。尤其是在李傑主動買單之後，古裂對他的態度就更熱情了。這讓李傑很鄙視古裂，沒節操也要有個下限的好不好？
古裂才不在乎李傑的鄙視，雖然他現在有職務，但是他要養家啊。他的家人從災難爆發的一開始就跟在他身邊，這讓李傑意識到，所謂災難面前人人平等也是不完全正確的，其實在災難來臨時，有權有錢者總還是比普通老百姓有更多活下去的機會，如果這次的災難不是病毒，而是洪水海嘯什麼的，這一點會更突出。
“你問吧。”古裂不但對李傑買單欣然領受，而且還更加沒有節操的猛吃著消費後送的水果——用他的話說，現在，即使是在首都，水果也是限量供應的。這也讓李傑意識到，李恩慧雖然大方的給他們刷卡的機會，但是回去以後，估計她一定會變相找回來。
李傑說：“在我們之前的任務裡，最後遇到了一群淨土教的武裝份子，他們的代號是黑騎，和以前我們遇到過的淨土教的神棍不同的是，他們幾乎沒有提什麼神的事情，只是自稱是神聖法庭大審判官的直屬部隊。他們訓練有素，尤其是在面對捕食者時明顯的具有很豐富的戰鬥經驗，而他們的隊長，是一個叫易承烽的傢伙。這傢伙很牛叉，更牛叉的是，他的裝備很科幻，即使在李恩慧大小姐那裡也沒有這樣的裝備。而且他似乎知道很多事情，他聽到十七所的番號一點都不覺得陌生，最重要的是，他還認識我的老闆娘。古大，你那裡有沒有這個人的資料？”
古裂沒有立即回答，似乎是在記憶裡尋找這個人的資訊，又似乎是在琢磨怎麼給李傑回答這個問題。最後，他反問：“你想知道的是什麼？”
李傑聳了聳肩，說：“我也不知道。不過，這會不會有助於你更進一步的調查？其實我很好奇，淨土教的終極Boss，到底會是什麼人？如果這場災難真的是他搞出來的，那他的目的又是什麼呢？當一個皇帝，統治地球上的喪屍？”
古裂說：“淨土教的攤子到底有多大，這個我現在都還沒有完全弄清楚。我手上的線索，最多只能查到他們的三級機構，也就是在我們國內省一級的代理人。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我會告訴你，他們的終極BOSS，是被稱為教皇的一個傢伙，他是以神在地上的總代言人的身份出現的，但是到底是男是女，是胖是瘦，是騾子是狒狒，究竟在國內還是在國外，我還根本無從查證。不過我知道他們還把世界劃分成了幾個教區，由他們的二級機構管理，負責人叫做大主教，全世界一共分為中土、西洲、南荒、北風和廢土五大教區，所謂的中土，指的就是亞洲東部諸國；西洲主要是歐洲，也包括地中海沿岸；南荒橫跨南亞次大陸、非洲、南美洲和澳洲，是領域最大的教區；北風大概就是俄國和北歐一些國家了；而所謂的廢土，則指的是北美，他們說那是世間最骯髒和墮落的地方。哈哈。”
淨土教把北美視為世界上最骯髒和墮落的地方，這個說法倒是很讓季憶莞爾一笑。小姑娘笑起來依然那麼動人，連古裂這種老江湖都眼皮跳了跳。於是他補充說：“是的，據我瞭解，淨土教，呃，我還是習慣稱他們為死神棍，死神棍們認為，北美，特別是美國，正是這個世界被帶入地獄的源頭，正是因為美國人的存在，神才下定決心讓世界重來一次。不過有意思的是，在這場災難中，美國遭到的打擊是最大的，如果我們還有餘力的話，很輕易就可以派兵攻佔這個國家了。”
“難道淨土教的這個神就是本拉登的化身嗎？”季憶忍著笑，雖然她對美國人民遭受的災難還是深表同情的，但是她也很難掩飾，她真的有點幸災樂禍……
李傑問：“那麼第三極的機構呢？你說相當於一個省的管轄範圍是嗎？”
古裂說：“在我們國家，大致也就是管一個省的教徒吧，不過在歐洲，都能管好幾個國家了。三級教區的頭目叫黑衣主教，在我的調查檔案裡，有一些人幾乎可以查實是省一級的高官，和黑衣主教是否重疊，老實說，在災難前我遇到的阻力太大，根本查不下去了。災難後，呵呵，我想，用不了多久，他們會公然浮出水面的。至於你提到的神聖法庭，那是直屬於教皇的一個機構，對下面的教徒，包括各級的頭目都有調查權，很牛逼的。而你說的那個易承烽，我會去調查的。”
李傑說：“其實如果簡單化一點，我們是不是可以把這個教皇視為人類的公敵，就是他製造了這場史無前例的大災難，而我們只要代表大地和正義打倒他，世界就能恢復和平了？”
而這一次，古裂沉默了很久，說：“我也希望能這麼簡單。好吧，以後我會和你好好交流心得的，各種心得。前提是，我們彼此能活到和對方下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們的新首都儘管看起來很粗糙，但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建成並投入使用，也還是創造了一個奇蹟。你們還有兩天的時間，好好看看吧。”
在新的任務明確以前，李傑和季憶決定盡情的在首都玩樂，把李恩慧給他們的代物券全部花光，一點不剩。他們對這個全高架架構，緊湊得像個公園的首都興趣不大，只是最後一天，當他們逛到具有標誌性的悼念廣場時，才算的得到了真正的收穫。
在那個悼念廣場上，有一個由很多面顯示屏拼起來的紀念碑，一塊顯示屏就代表一個省份。在那塊顯示屏裡，可以找到每個省份主要城市死亡記錄。李傑和季憶生活過的光陰市，是中部省的省會，當然很容易就找到了。在地圖切換到光陰市以後，還可以詳細到每一個主城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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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季憶把畫面切換到自己生活過的明秀區的時候，她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來。
爸爸、媽媽……
季憶還沒有在一片密密麻麻的人名中找到她熟悉的那兩個名字，就已經淚流滿面。而最終，她還是在名單裡看到了那兩個自己熟悉的名字時，她把自己埋在了李傑的懷裡，伸手緊緊的抱著他，任由自己的淚水浸溼了李傑的衣服。
你可以說你早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可是當結果無情的擺在你面前時，你還是無法擺脫那撕心裂肺的痛。
“李傑，”季憶失聲痛哭，抽抽噎噎的說：“我真的是，孤兒了。”
李傑無從安慰，他只是抱著季憶，摩挲著她的頭髮。
我們早就失去了一切，無家可歸，不是嗎？
但我們依然要活下去。
而李傑查遍了全市所有的主城區，也沒有看到林野和米諾的名字。這裡的死亡名單當然不可能齊全，事實上，在災難中，很多人變成了枯骨，也沒有人知道。但是，這對李傑來說，無疑是打了一針雞血。他寧可相信，他們還活著。所以他們不在這個名單裡。
這一天，正好是清明，這個新建的，充滿著鋼鐵氣息的城市，正籠罩在一片濛濛的細雨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