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動搖過。”對於季憶提出的觀點，古裂沉默了好一會才說：“我動搖過。最開始我認為淨土教根本不可能做到這個事情，因為他們的成員大部分都是社會底層的人，他們不可能有這樣的技術實力。但是，隨著調查的深入，我發現他們的核心骨幹，往往都是社會精英，從大學教授到高階科研人員，到實力派的商人、各行業的領軍人物，都有。這個組織還是個國際性的邪教組織，他們的成員在世界各地都有，而支援他們的經費運作，既有販毒、走私等違法方式，手裡也有國際性的上市公司。一句話，他們的實力其實非常的強大。就現在而言，我不敢肯定他們沒有這個技術能力了。”
李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做出一副好像在思考的樣子，然後很認真的說：“其實我也這麼認為。”
“靠！”
“切！”
古裂是毫不客氣的給了李傑一個中指，而季憶則做了一個鄙視的手勢。
但是李傑絲毫沒有受到打擊，反而更加來勁的說：“我是真這麼認為的，我們大家關心的角度不一樣。我認為淨土教真的具備這樣的技術能力，那麼他們所謂神罰也就不攻自破，不是神，而是他們假借神的名義，實際上是透過技術來實現的。這比真的有神好多了，如果真的是神罰，那才是無解。這對想度過這場災難的人來說，反而是一種心理安慰，比如，如果我現在確信這一切真的都是神罰了，那麼我也會放棄掙扎，直接投奔神棍軍最好了。”
古裂說：“事實上，確實有很多倖存者投靠了淨土教。他們未必真的都相信這場災難是神罰，但是因為心裡放棄了掙扎，反正能活著就行。有沒有神反而不是最重要的了。我和我的部下調查了很久，也得到了很多重要的資訊，我手裡有一份黑名單，裡面是捲入這個草包邪教的人員，有很多已經死球了，但也有很多現在還活著，並且，他們不僅僅皈依到了淨土教的旗幟下，還有很多散步在倖存者之中。你們抓到的那個姓樂的，很不夠意思，我還沒怎麼開打了，他就招了。這使我的名單豐富了很多。我有時候覺得，我也越來越接近真相了。”
“恕我直言。”李傑用一種看一個已經死掉的人一樣的眼光看了看古裂，說：“如果真是這樣，恐怕你老人家活在世上的時間也不多了。”
古裂哈哈一笑，說：“你說得太對了，其實，這也是我一直害怕的事情。很多年前，當我一不小心從一個文職警察變成一個特別警察小隊的調查員的時候，我就一直充滿恐懼。那支小隊存在的目的，就是深入調查各種案件背後的真相，而每當真相即將大白的時候，也就是知道真相的人死求的時候。所以呢，我其實也一直很抗拒做這個事情，卻又被命運的齒輪拖動，不得不去做。”
“哥，”李傑說：“不用說得這麼文藝吧。”
古裂嘿嘿一笑，問：“知道為什麼李恩慧要把你們介紹給我嗎？”
李傑有點緊張的反問：“她難道要把我們調配給你那個什麼小隊？”
李傑覺得他的人生充滿傳奇色彩，他過去常常看末世文，但是他從來不相信會有這樣的事情，沒想到真的遇到末世了。他從來沒有想過要當軍人，結果他竟然當了軍人。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要當警察，難道說，這又是一個意想不到的結局？
如果真把他調給了古裂的話，他的直覺告訴他，古裂的小隊所進行的工作，死亡率嚴重的超標，但凡探究真相一類的事情，最後就像古裂自己說的，一旦真相即將大白，他們這些人就會死翹翹。而且，這潭水會超乎想象的深。
但是，這其實也壞不到哪兒去吧？留在李恩慧的手下，不但還要繼續被當做試驗品，而且以後接受的任務，也絕對是九死一生。這一次兩個小隊4個人僅僅回來了5個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跟著古裂走，至少會更有樂趣一些。
這時古裂收起了之前那種調侃和取笑的態度，很嚴肅的說：“我和李恩慧認識不下十年了，她和我老婆是閨蜜。李恩慧這個人，是一個純粹的科學論者，她從來都只相信科學能夠解釋的東西，而現在，她正在竭力尋找病毒的來源，以及竭力的探究克服這個病毒的方法。你們看到的李恩慧只是一個以前從來就不知道的技術少將，高階科研人才，好像還有很大的權力，可她在她的領域中，也遇到了很大的阻力。高層並不滿意她的研究進度，甚至準備用其他人來替換她。而在外部，她的直接競爭對手是家園組織，這個國際性的製藥行業同盟正在力推他們的抗病毒疫苗，而李恩慧認為家園系列疫苗本身就有很大的問題。我和她一樣，堅信這場災難不是什麼神罰，不過她更堅信可以依靠自己的科學力量找到出路，而我更傾向於挖掘出災難的源頭，我們中國有句古話，叫做解鈴還須繫鈴人。她讓你們來跟我見面，大概是她自己都把握不住究竟是更徹底的走研究的道路，還是走挖掘源頭的道路。”
李傑一臉茫然的問：“這跟我們又有什麼關係？”
古裂拍了拍李傑的肩膀，說：“這很難說，也許她只是無心為之，因為是你們抓到那個神棍的。也許，她是想把你作為和我溝通的橋樑。小夥子，你的領導很看重你哦。”
古裂這麼說的時候，季憶在一旁瞪了李傑一眼，並且把她的九陰白骨爪伸到李傑的衣服裡面去，在他的肉上面狠狠的抓了一把。李傑痛得倒吸了一口涼氣，最讓他難以置信的是季憶會有這樣的行為，這小女人不是一向自稱很開放，不介意他招惹別的女人的嗎？這還不是他去招惹別人而是別人來招惹他呢。
古裂以一種過來人的眼光，很同情的看著李傑，說：“永遠也不要以為你瞭解女人了，她們到底在想什麼，會怎麼去想問題，是你永遠也無法掌握的。”
“我喜歡制服誘惑。”李傑直言不諱的說：“不過我身邊有一個高智商的女人就已經夠了，我沒有興趣再去碰另外一個高智商的女人。而且說實話，李恩慧那個人，她對科學的迷信，就像把科學當成一種宗教了。其實這場災難到底怎麼來的，也許已經不是那麼重要，更重要的是大家究竟要怎麼活下去。而她堅信自己能用科技來拯救世界，並把為此做出的一切都視為理所當然，在我看來，也是很可怕的。”
季憶笑了一笑，繼而充滿無力感的說：“你後面這幾句話，總算像是跟我在一起所能得到的正面效果了，其實真這樣呢。你說到底是宣傳邪教的人可怕，還是堅信科學就是真理的科學家可怕？認真想來，似乎是後者更可怕呢？其實病毒不管到底是誰製造出來的，歸根到底，不就是人類相信自己可以隨心所欲的掌控生命了嗎？不管是生化技術還是克隆技術，每當那些科學家們進步一次，就是把這個世界往災難推進一步。即使我們今天沒有遇到這樣的災難，地球最終也會被越來越發達的科技所淹沒吧？幾百年後，當我們的子孫後代在太空中回憶被毀掉的地球時，他們會不會想，如果當時有人阻止那些自以為是的科學家就好了？”
一時間，三個人都沉默了。這是一個很深刻的問題，也是一個無法回答的問題。
人類究竟要不要那越來越發達的科技？就像工業革命給人類社會帶來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一樣，生活在現代社會的人們，出門可以坐飛機，地球都變成了一個村莊；坐在家裡就可以享受各種上門服務服務，家裡還有各種做家務的機器，壽命大大的延長，只要有錢，還可以永遠在0度的室溫中睡覺……但是，生活在現代社會的人，卻以短短幾十年，甚至幾年的速度消耗了過去幾百年，幾千年都沒有消耗的資源。
即使沒有這樣的災難，地球最終也是要被人類自己耗盡的，不是嗎？甚至，極端的想，這場災難，不是正好阻止了地球的毀滅嗎？這場災難讓人類社會遭到了毀滅性的的打擊，對於地球而言，會不會反而像一次休克療法？
想到這裡的時候，李傑突然打了個冷戰，原來李建軍就為此說他是淨土教的信徒，可他怎麼覺得，淨土教的言論，也有某些道理呢。
“你看過《聖鬥士小強》沒有？”在李傑和季憶都陷入了一片沉思的時候，古裂突然問了一句。
李傑說：“看過，我現在有個夥伴就像裡面一隻野牛座的黃金。”
古裂說：“在那部永遠都打不完的動漫裡，每次不管是海皇，還是冥王都會跳出來，說人類玷汙了這個世界，所以他們要重新洗牌，毀滅人類重新開創世界。然後小強們就會對神豎中指，說你們神裝得那麼道貌岸然的，但是你們想過沒有，被你們認為玷汙世界的人類，同樣有生存的權力。然後他們就打著跟某個小強有一腿的雅典娜的旗號，繼續心安理得的為大地的愛和正義戰鬥了。我覺得，這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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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傑頓時豁然開朗的說：“高，實在是高啊。難怪我看這個動漫的時候就一直想，為什麼星矢就是怎麼打都打不死呢，歸根到底，是因為他跟雅典娜有一腿啊。”看到季憶揚手想打他的樣子，李傑哈哈一笑，說：“我看我們不要想太多了，活著就是真理，管他為什麼活著呢。難道要我為了照顧豬的感受，就不吃肉了嗎？不說這些無聊的事情了，古大，你還是明白的說，李少將是想我怎麼跟你溝通的吧？”
古裂看著他，說：“當然是領取任務，然後去打怪升級了。”
李傑一聽就使勁的搖頭說：“不幹，她說我都已經沒有升級的空間了。”
古裂陰險的笑了起來，說：“這就不是你想不想幹的問題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