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翠山之下，一條陌生的昂藏身軀，傲然挺立。
素白的道袍，一塵不染。滿頭黑髮整齊地束著，白皙剛毅的臉龐上，綴著兩粒散發著炯炯神光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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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直的後背，負著紫檀木劍匣，更是讓他看起來英姿颯爽。
而在此時，鳴翠山之上，法陣忽然洞開，旋即久違的辭號，再一次響徹。
“天上月星有象，棋中黑白無常。沉吟屈指數興亡，不過古今一樣。因勢定波世浪，謀才顛覆痴狂。誰堪與日共高長，自是白衣卿相。”
柳三變如帶春風般緩緩行來，溫文爾雅的氣質，更是叫人莫名心安。
兩人對立，各含宿慧的眼神對視，似乎在進行著一場無言的交談。
許久之後，柳三變率先開口，打破了沉寂。
“御天之橫·天和君。”
輕巧一開口，卻是直接點名了來者身份！
此人，竟是道門七天之首——御天之橫·天和君！
天和君笑了笑，道：“能一口道破天和君的身份，紅塵素衣你果然沒有辜負天和君的期望。”
柳三變出現在武林，不過是百多年的時間。而他早在三教內亂即將落幕的時候便銷聲匿跡了，能夠掌握如此久遠的情報，足以證明自己的眼光沒有錯。
“哦？閣下竟對柳某有這麼大的期望，真是慚愧了。”
柳三變笑了笑，面上卻是不動聲色。
道門七天，按理來說是值得信任之人，但是天和君銷聲匿跡多年，突然再出卻不回宗上天峰，反而是來到了鳴翠山，其間的關竅，足以讓柳三變保持警惕。
“不知道天和君蒞臨讀書堂，是有何要事？”柳三變問道。
天和君搖了搖頭，說道：“確有要事商談，但此地並非是談話之所。”
“確實如此，天和君請入讀書堂再作詳談吧。”
柳三變眯了眯雙眼，決意進一步試探。若天和君當真懷抱其他目的而來，那所談之事，恐不會選擇讓他人知道。而讀書堂目前有人做客，這一點他不相信天和君會沒有任何的訊息。
果然，柳三變說完之後，天和君又搖了搖頭，說道：“讀書堂尚有他人，天和君並不打算讓其他人看見。”
“哦？”
柳三變挑了挑眉，又認真地打量了天和君數眼，反惹得自己暗中皺眉了。
他精通相人之術，一向都能敏銳察覺眾人情態，但是天和君眉宇之間，盡是凜然，周身氣息隱約之間卻有些邪惡，令他有些捉摸不透了。
‘天和君銷聲匿跡這麼多年，莫非是修行出了什麼岔子？但既然如此，再出也理應迴轉宗上天峰才對，拜訪讀書堂，實在是有悖常理。嗯——對於此人，尚需要更多的瞭解。’
短短幾句話，柳三變心中已經轉過了萬千的思緒。
天和君繼續說道：“紅塵素衣不必多慮，天和君此來，目的只在一說心中願想。”
柳三變是一個聰明的人，而聰明的人難免會想得太多。天和君甚至不需要猜測，都能知道此刻柳三變心中必然在推測著自己的來意了。
“心中願想？哎呀，天和君，你可是讓柳某有些糊塗了。”
柳三變苦笑數聲。
天和君繼續說道：“當年，天和君獨自離開宗上天峰，其實並非隱退，而是一直在觀察這個武林——以天和君自己的角度去觀察。事實上，當你出現的那一刻起，我便留意到你了，只是當初的你尚不入天和君雙眼。但是時至今日，紅塵素衣，你有足夠的能力，與天和君一起為這個武林貢獻心力。”
“噫——柳某微薄之能，承蒙天和君看重了。只是柳某行事，自有定法，恐怕勉力合作，會互相影響了。”
柳三變雙眼微眯，在天和君說這番話的時候，他能夠明顯地感覺到天和君的情緒變得高漲昂揚了起來。這一點情緒波動十分薄弱，若非他天生敏感，恐怕也沒有辦法察覺。
“我們有共同的目標。”
天和君深深地看了一眼柳三變，說道：“你一心維護武林靖平，但是呢？依舊戰火四起。遠有妖域，誅仙海，近有惡魔道，即便是一向自詡正道的三教，也會為了各自的利益而展開爭鬥。三教內戰，你知道死傷了多少無辜的百姓嗎？
儒滅僧道，佛度儒道，道誅儒佛。數百年的內戰，因此役而死亡的無辜百姓，近乎百萬之巨。你，或者與你一樣的人，又維護了什麼？”
柳三變轉身，目光望向了遠處河山，道：“過去的遺憾，柳某無法回辨。但是未來，方是柳某所要爭取的存在。這個武林，就是一個浩瀚無邊的江湖，誰也不知在某一處，會出現怎樣的漩渦。我們所能做的，便是將已經出現的漩渦弭平，然後積攢自己的力量，直到我們的力量足夠，能夠面臨並且快速弭平任何出現的漩渦，武林靖平，終將到達！”
天和君緩緩搖頭，說道：“武林靖平，確實有此一日。但是你們，做法都錯了！”
以天和君之見，按照柳三變這種緩慢柔和的步調，等真正靖平的那一日，恐怕武林早已經是滿目瘡痍了。想要真正快速地達到靖平，必須要以快刀斬亂麻的姿態，鐵血暴力，橫掃武林之後，歸於一統！
“嗯？天和君有何高見？”
柳三變聞言，微微肅穆，做出了一副恭聽的姿態。
談話及此，柳三變已知天和君確為商討未來而來，因此對於他隱匿數百年觀察武林所得來的觀念，十分有興趣。
畢竟人力有盡，而道理無窮。有時候多聽聽他人的建議，或許對自己也會有莫大的啟發。
“嗯……”
天和君皺眉，沉沉地呼出了一口氣。眼角餘光，看了看左邊一塊光禿禿的大石頭，又看了看右面幾棵光禿禿的小樹。
老實說，現在的場景，與他心目中暢談心中願想的場景差距有些大。
但是話已經談到了這個地步，再移步他處，難免會有些壞了談興。天和君想了想，還是選擇了將就一下。
關於如何與柳三變交談，天和君早已經打好了腹稿，定下心念之後，便開著柳三變，說道：“紅塵素衣，或者說——白衣卿相，你還記得大唐王朝否？”
柳三變聞言，瞳孔驟然一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