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裡克看了看站在他面前的姑娘，她的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她給人一種非常少女的感覺，完全不像納維亞國立騎士學院的女僕，儘管他認為那是他的偏見。
“你呢，埃裡克先生？”阿萬問道，她的頭微微斜了斜。
埃裡克轉過頭，望著窗外，他們似乎已經不在納維亞省了，因為大地已經乾裂了。這意味著他們已經從納維亞省越過邊境，現在到了維爾紐斯省。
"我是個孤兒，所以我沒有家人來教我，他們的手藝或類似的東西。"
“噢！”阿萬用手捂住嘴，只讓人看到她震驚的眼睛。“我很抱歉！我並不想讓你想起這麼痛苦的事。”
“這沒什麼。”埃裡克毫不掩飾他的內疚。他們的談話剛開始幾秒鐘，他就已經對那個女孩吼了兩聲。他似乎真的不擅長這種談話。“你不知道，我很久以前就克服了。”
“不過，我還是很抱歉提起這件事。”
埃裡克搖搖頭。“沒有必要道歉，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說實話，我不太記得我的父母了。”
“這麼說，你不記得家裡的事了？”阿萬的身體好像枯萎了，就像一朵曬了太多陽光的花。
"我記得一點。"埃裡克輕聲承認。“我不記得我父親的任何事情，但我記得我的母親是一個非常善良的女人。她總是面帶微笑，不管我們過著怎樣的生活，她總是很開心。我從她那裡得到了我的容貌……我認為。”他的臉皺了起來。“但是……很難回憶起她長什麼樣，她去世時我還是個孩子，才三歲。關於那個後來照顧我的女人，我記得的比我自己的母親還多。但是，我記得她很漂亮，而且……”
抽噎聲。
埃裡克愣住了。慢慢地，非常緩慢地，他轉過頭，驚訝地看到阿萬在她的襯衫裡哭泣。
“這是……因為…悲傷……”
埃裡克試圖不感到內疚，但失敗了。看在鬼神的份上，他的確是最壞的，讓一個女孩子哭成這樣，似乎他之前的善良和禮貌到此為止。
“嘿，現在沒必要難過了。就像我說的，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幾乎什麼都不記得了。”
這樣說似乎不對，因為阿萬哭得更厲害了。在點餐檯的後面，等候客人點餐命令的女人怒視著他，彷彿他當面侮辱了她。
埃裡克不理會她的怒視，翻遍了他的口袋，然後掏出一塊小手帕，把它遞給她。實際上，與其說是手帕，不如說是塊破布，但阿萬似乎並不介意。她用它擦眼睛和擤鼻子，當她把它遞回來時，織物是溼的，上面滿是鼻涕。
埃裡克儘量不做鬼臉。
“你現在感覺好點了嗎？”他心不在焉地收起手帕，問道。他現在肯定不能把它放進口袋。
“是的。”阿萬吸了吸鼻子，似乎沒有更多的眼淚流出了。“我很抱歉讓你這麼激動，我只是不擅長處理這種悲傷的故事。”
埃裡克並不認為他的故事是那麼令人沮喪，但他認為從另一個人的角度來看，這是相當悲慘的。
“沒關係。”他說，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變得柔和而撫慰，試著尋找安慰女孩的關鍵詞。“我很抱歉讓你，呃，變得如此情緒化，我不是故意要讓你傷心的。”
“別在意。”阿萬對他笑了笑，但她的眼睛裡仍帶著淚光。“我很高興你告訴了我。”但隨後她又捂住了自己的嘴，她的眼睛睜大了。“我的意思是，我不高興悲劇發生在你身上，你的過去。我的意思是，只要你願意和我分享。”她的臉立刻就紅了。“所以，嗯，謝謝你，和一個完全陌生的人分享這樣的東西一定很難吧。”
埃裡克感到有點不舒服，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臉頰變暖了，卻不知道怎樣才能不讓熱量燙傷臉頰。他用手摸了摸後脖頸，心不在焉地揉了揉脖子，努力不去注意自己火辣辣的臉。“沒，沒關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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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之間接著是一陣尷尬的沉默，埃裡克不知道該不該說點別的，但他朝那女孩瞟了一眼，發現她在盯著地面、牆壁或天花板。她基本上盯著任何不是他的東西。
幸運的是，在尷尬的氣氛變得令人窒息之前，他們的食物來了。他們各自拿起自己的飯——埃裡克在這個過程中，收到了攤位後面那個女人的讚賞的眼光。可能是因為自己重新讓阿萬·瑪格麗特·沃丁堡開心了起來，很快就走回他們原來的小屋去了。或者說，阿萬的情況是，她的女主人住在小屋裡。
在穿過火車的時候，埃裡克注意到阿萬總是用眼角瞟他一眼。他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但還是決定不問。女人是一種奇怪的品種，至少他聽說過是這樣。有時候，與其去瞭解她們腦子裡在想什麼，不如別惹麻煩。
他們很快就到了火車中部附近的一節車廂，在一扇鑲嵌的滑動門前停了下來。滑動門上有一塊銘牌，上面寫著56這個數字。埃裡克用拿飲料的手比劃著門口，他的另一只手拿著裝三明治的袋子。“我就住在這裡。”
“哦……”阿萬說，她的肩膀耷拉下來。她看起來有點沮喪，但埃裡克不知道為什麼。也許她只是不想回到她的女主人身邊，也許她服務的女人，是那種會因為她花了這麼長時間而責罵她的潑婦。這種情況不會讓他感到驚訝，在埃裡克看來，貴族是一群浮躁、勢利、令人討厭的人。“我的女主人在火車的前部。”
“我明白了。”埃裡克感到奇怪……悲傷嗎？失望嗎？他不確定自己的感受，他只知道他有點希望阿萬能多呆一會兒，他看著那個抓著托盤的女人。“所以……我猜……這邊。”
“嗯，是的，看起來是這樣。”儘管阿萬說了這些話，她還是在走廊裡躑躅不前。
“那麼，嗯，再見。”
“再見。”
又過了幾分鐘尷尬的沉默。埃裡克終於走進車廂，隨手關上了門。在外面，他能聽到阿萬漸漸遠去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