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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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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節大戰

魔宮確實被林家襲擊了。

這次,林家算是傾巢而出。

他們大概也厭倦了世世代代降妖除魔的使命,林家是一個大族,在人界早已混得風生水起,那些黑暗世界裡必須履行的責任對他們而言,早已形如雞肋。

只是,林家的人也有自己從出身開始就不得不揹負的命運。

而要擺脫這個使命,唯有一口氣滅了魔妖兩族,從此,他們亦是暗界的至尊了。

至於血族,人本來就很少,又多在西方活動,更何況,安穆他們也已經成為了他們的盟友。

事已至此,林家的存在,早已經不是為了什麼正義與和平。它只是一方勢力,一方維持平衡、均分天下的勢力。

只要是參戰方,都沒有對錯可分。

不過都是野心。

後院起火,魔族自然要緊急回防。我和音一起趕往對峙的戰場。站在三生河的這邊望過去,對岸黑壓壓的軍隊,已經流水般退了回去。旌旗翻卷,殘陽若血,我不太確定衍在不在隊伍裡面,不過,那裡確實有一些眼熟的面孔。他們曾從屬在我的麾下。

“是乘勝追擊,還是?”見音親臨,之前在邊防苦苦支撐的將士橫臂請示道。

說話時,他的目光冷冷地瞟著我,大概不懂為什麼我會站在音的旁邊。

眾人的神色間滿是警戒。

也對,妖界這些殘存的士兵將領,都曾與我兵戎相見過。

“給我上鐐銬枷鎖吧!”默然片刻,我轉向音,要求道。

如果讓音為難,那我的到來就沒有了任何意義。

音卻沒有理我,他靜靜地站在河邊,長髮隨風而舞,頎長優美的身姿被紅色的彼岸花掩映著,唯剩下一道銀白的剪影。

“不用追,全體駐紮在這裡。”他下了命令,轉身看向我,“你跟在我旁邊,半步不得離開。”

音的話,我不是不懂。

表面上他是要就近監視我,其實,這未嘗不是保護我的一種方式。

王帳設好,音閒閒地坐在裡面,對那邊的戰況未發一言。其他人都守在帳外,時刻注視著那邊的動向,我依言待在他身邊,屈膝坐在音的下方。

帳內很空很靜,音並不同我說話,只是靜靜地望著帳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也不敢開口,總覺得一旦說話,就會打破這片難得的祥和,反而不知該如何自處——我與音,都不知能如何自處。

林家的攻勢顯然比我預料的更加磅礴。想想也是,子情,不,清準備了那麼久,不可能太弱。相反,魔族卻比千年前弱得多了。

妖族沒落後,除了西方不關痛癢、時不時在小說影視裡打打醬油的血族,魔族便是一方獨大,太久的安逸,早已經磨去了他們的銳氣,從前披堅執銳的將士們,現在個個養尊處優,根本沒有太多心思大戰。不然,以妖族現在的綿薄之力,衍怎麼會攻克了那麼久,也沒有分出勝負呢?

嘆息之餘,我陡然一驚,心底突然寒透骨髓:抑或者,這個狀況,根本就是在子情的預料中?

千年前,他挑撥衍與音的關係,假意製造音與林家同盟、意欲侵吞魔族的假象,引發衍的大舉進攻,進而打破三界平衡,難道真的只是因為我嗎?

或者說,他只是想削弱他們的力量?

先藉著衍的手,除去妖族,然後,再在千年的潛伏裡,等待魔族慢慢萎靡,成為那只供他宰割的溫水青蛙?

一念既起,那森森的寒意一直沁到了指尖。山谷裡的纏綿彷彿歷歷在目,林子情傷痛至極的眼,沒有一點偽裝的痕跡,我相信他生不如死的痛,但也不會懷疑……他張揚的慾望與野心。

“這樣繼續下去,魔族似乎會敗。”音也在那一瞬間看透了局勢,他終於開口。

“……出兵吧。”我咽了一下,提出一個近乎天方夜譚的請求,“能不能暫且放下以前的仇恨,先出兵幫衍?”

音轉眸望向我,琥珀般的眼眸裡沒有半點懷疑或者驚訝,平靜如斯。

“好。”

他輕吐一個字,竟然答應了。

音竟然答應了!

答應幫助曾將妖界滅族的仇敵!

我愕然,雖然提議是我說出來的,卻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音卻已經站了起來,緩緩地走到我的身側。我仰起頭,不明所以地望向他,音卻在此時俯下身,半蹲在我面前,目光與我相接。

“錦夜。”他終於叫出了我的名字,聲音和煦自然,一如既往。

“如果你執意要留在我這邊,定局之日,我必須親手殺了你,無論你在這一戰裡又立下什麼樣的豐功,我的國民永遠不會容下你。”音微微一笑,低頭執起我的手,很輕柔地握住,目光如水,憂傷而溫淺,“所以,抱歉……”

我坐了起來,有點茫然地看著面前熟悉的景象,最後的一幕還那麼清晰,音握著我的手……

然後呢?

然後——

“然後,他派人把你送還給我,並當著魔族所有人的面,指責你是故意潛伏到那邊的奸細。”淡淡的聲音在耳側響起,衍緩慢地解釋著我的疑惑,“錦夜,他不希望你連最後一片立足之地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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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豁地轉身,看著身側黑衣如墨的衍,訥訥不得語,“你認為呢?”

“你從不屑於做奸細。”他沒有看我,直視著前方幽謐的大殿,低聲道,“音在撒謊。”

“你也應該發現我給林家的令牌了吧?”我慘然一笑,“這算不算叛國罪?”

“算。”他輕輕頷首。

“你會絞死我嗎?”我又問,心中不免覺得無稽:音以為自己是為我好,卻不知道,這樣做只會讓我的處境變得更糟。

雖然,此時的我,其實並不怕死。

可我想活著看到結局。

衍沒有回答,只是轉過身,手一揮,屏退了身邊所有的侍衛。

大殿變得更加空曠,靜得可怕。

“……怎麼那麼安靜?”我從床上下來,向門口走了兩步,側耳傾聽外面的動靜,果然靜得古怪。

平時也就罷了,可是,現在明明是如火如荼的戰時,為什麼外面彷彿一個人都沒有?

“戰場轉移了。全軍出動,這裡剩下的人不多。”衍的語氣還是淡淡的,他緩步越過我的身側,一直走到大門前,手按在門上,稍一使勁,大門向兩側慢慢地滑開。

眼前是大片大片的火燒雲,獵獵的血紅色,一直燒到天的盡頭。

“……他們是我引來的。”我輕聲自語道,“到頭來,還是因我而起。”

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抬起手,近乎寵溺地摸了一下我的頭頂,“與你無關,男人的野心,無論是對權力,還是對女人,都是男人自己的事情。我們不需要為自己找藉口。”

他的聲音還是淡淡的,亦有一種說不出的柔和——那是我窮極千年,也沒有感受過的溫情。

眼眶突然有點發澀。

“讓我來結束這一切吧,錦夜。結束後,我們重新開始。”他抽回手,手掌虛張於半空,馬車迅風疾電般駛近,眼前異芒頓射,衍黑色的長袍迎風翻卷,英俊如雕塑般的臉,凝肅而威嚴,峙嶽臨淵,在那一瞬,巍峨的氣勢讓人喘不過氣。

我踉蹌地後退了一步,他的聲音已在半空中了:

“在這裡等著。”

他很快消失在紅雲的盡頭,大殿重新變得空空落落。幾個留下來照顧我的僕役持著托盤站得很遠,我跌坐在地上,茫然地看著天邊陡然炙熱的火焰,沖天的紅光映亮了陰沉沉的魔界上空。

也在這時,高高的丹陛下,一個打扮成魔族侍衛的人從陰影裡緩緩走了出來,他伸手掀開自己的斗篷,仰起臉,從下方平靜看向我。

“錦夜。”

我將頭探出去,看見了一張久違的臉。

丹青……林丹青。

他竟不在戰場上!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我呆了一呆,撐起身,警惕地望著他,“如果你打算在魔宮做什麼,只怕,先要過我這一關。”

林丹青笑笑,面容依舊乾淨如洗,宛如陽光流水。他的腳踩著臺階,一步一步走了上來,“我是來找你的。”

我沒有動,就這樣看著他走近,停在我的面前。

“找我什麼事?”我輕嘆,“又打算為林子情演一齣戲嗎?”

“不是。”林丹青垂眸,淡淡回答。

我不明所以地望著他,全身不由得戒備了起來。

他大概看出了我的警惕,索性用最放鬆的姿態,蹲在了我的面前,“錦夜,我來這裡,只是想求你一件事。”

“什麼事?”我問。

“……阻止林子情。阻止清。”林丹青鄭重其事地說出了一句讓我驚奇不已的話。

“我不明白。”我盯著他,不肯放過他神色間的任何蛛絲馬跡。

如果這也是一場戲,那戲的開局,未免太匪夷所思了吧!

“子情……不,清太強了,他現在幾乎沒有弱點。而他的立場,早已不再代表人族,我擔心……擔心這場戰役結束後,他會成為三界真正的獨裁者,他的目的是毀天滅地,那與林家原本的初衷是相悖的。”林丹青微蹙眉,沉痛地說,“我們權衡過,雖然這樣做可能會錯失這千年一遇、一統三界的機會,但也只能放棄他。”

“放棄?”我重複著這個字眼,突然為林子情感到悲哀,“什麼叫做放棄?”

“錦夜,現在只有你能對付他了。”林丹青並不解釋,只是強調著自己最初的要求,“他是為了你活下來的,整整一千年,因為對你的執念,清才可以在禁忌的黑暗裡存活至今。就算他現在已無弱點,你始終是他的脈門。”

“我拒絕。”心中莫名地一痛。瀑布邊林子情哀傷的臉,很久很久以前,那個倔強少年的容顏,就這樣一股腦兒地湧了過來。我截口打斷林丹青的話,忍了一會兒,方淡淡地道,“這件事到此為止了,我所能做的,也到此為止了。”

無論誰對誰錯,誰算計了,誰被算計了,他們已經徹底與我無關。

“那麼,音呢?你欠了他一條命,現在,你能坐視他置身危險而不管嗎?”林丹青直視著我,繼續問。

我默然片刻,忽然想起一個早已無意追究的問題,“丹青,當初你為什麼要接近我?”

林丹青一愣,隨即微笑,“好奇吧!好奇他喜歡了一千年的女子,到底是什麼模樣。”

“只是這樣?”我逼問。

“也許,是真的喜歡了吧,你好歹是個美人……”他這樣回答。

“撒謊。”我冷冷地望著他道,“一開始,你就打算利用我對付子情吧?”

林丹青沉默,“太強的事物,總是令人害怕的。”

他沒有正面回答,卻也沒有否認。

我低下頭,不再追究這個問題,那也已經是無關緊要的事情了。

不過,林丹青的話卻是實情:如果子情的目的真的是毀天滅地,那麼,小愛現在必定很危險。

我確實無法坐視。

“我不能答應你什麼,可是——我想去那裡看看,告訴我,他們現在在哪裡?”最後,我這樣問林丹青。

林丹青微微松了口氣,“我帶你去。”

第五節終曲

決戰的地點,是三界的交叉口,也是那條流經魔妖兩界的三生河的盡頭。

這裡的彼岸花尤其多,鋪天蓋地、茂密而熱烈地生長著。

並不是所有的花最後都能修成妖,真正能到達我這個程度的,古往今來,似乎只我一人。

大多數的彼岸花,它們自然發芽,自然衰敗,最後化成河畔肥沃的土壤,養育著下一批火焰般的生靈。

而現在,在這片美麗的花海中,到處是傾斜的刀戟、蒸騰的煙塵以及垂死的士兵。

除了人高馬大的魔族,奇形怪狀的妖族,林家的人似乎也折損了不少。

目之所及,皆是灰敗死氣的煙霧。

這裡到底經歷了怎樣慘烈的一次惡戰。

林丹青自從抵達現場後,便著力於救治那些尚有呼吸的林家人,他很快消失在濃濃的煙霧後。我則踏著如注的血流,踏著宛如弔唁般的紅色花瓣,慢慢地往前走著。

我終於看見了他們。

小愛……不,音似乎受了重傷,妖族的人已經全部撤到了音的身側,保護著他。

想來也是,他本就是一個極重情的人,這一路來為了救治別人,自然會損耗自己的妖力。衍的親衛與子情身後的人正糾纏在一起。我看見了墨二,墨二正在對付一個看著頗為眼熟的老者,想來是林家長老級的人物吧!

白色的光輪焰火般一簇簇盛開,也讓這片荒蕪的戰場更加千瘡百孔。激烈的爭鬥也攪動了結界裡的氣流,風很大,獵獵地響。

而在風穴中央,有兩人始終未動,只是靜靜地對峙著:子情還是穿著一件普通至極的白襯衣,黑色輕揚,髮梢拂過臉頰,那是一張英俊而淡然的臉,碎銀般璀璨。

同在颶風中心的衍,黑袍翻卷,邪戾狂傲的眸張揚凌厲,神色卻異常莊嚴冷漠。還是那麼奇怪的混合體啊,即便到此時此刻,他仍然讓人看不出底細,辨不清端倪。

這大概是最後一次對決了。

他們都再無兵可調,也不會出現任何奇蹟的逆轉。

一戰決勝負。

“錦夜?”音終於發現了我的到來,在遠方愕然地叫著我的名字。

我轉向他,朝他點了點頭,神色已然冷淡。

音怔了怔。

我又將視線重新轉了回去,遠遠地看著半空中的子情與衍,心中不是不茫然的。

我希望一切都能恢復到千年前那場大戰之前的模樣,可是已經打破的平衡,又該用怎樣一種經天緯地的力量,才能將它歸置回原位呢?

如果衍贏了,林家便免不了被血洗的局面。

如果清贏了,那麼,便會像林丹青所說的那樣,三界面臨的命運,是被重新洗牌,繼而變得面目全非。

無論哪個結果,都不是我願意見到的,可無論哪個結局,都不是我能阻止的。

不過,這個問題似乎根本不容我細想,正思忖間,我聽見墨二的一聲驚呼,“王!”

衍突然從半空中栽了下來。

莫名而猝然。

我身形微動,不及思考,人已經搶到了衍的身側。他並沒有摔倒,只是臉色煞白,眉心輕蹙——能讓他蹙眉的不適,顯然是痛極。

“……你怎麼會在這裡?”見到我,他不由分說地斥道,目中湧出真正的驚慌與著急。

我還沒有回答,墨二已經擺脫了那邊的糾纏,衝到了衍的前面。他一看衍的樣子,不禁倒吸了一口氣,看看我,自語道:“難道,又到了天劫的時間了?”

因為新一輪天劫的緣故,衍受到了感應,所以牽動了舊傷。

“墨二!”衍厲聲截斷墨二剩下來的話,拽住我的手腕,幾乎稱得上粗魯地將我拉到一旁,“回去,現在!”

還是那麼頤指氣使的語氣。

我心中卻沒有了惱意,反而有種澀澀的疼痛。

他總是這樣不會表達。

回去又怎樣呢?

我的大限將至,難道你還要為我接下第二個天劫麼?就算你是魔君,就算你強大無敵、無所不能,也不能一次又一次地為我犧牲。

我也還不起了。

讓事情到此為止吧!

把自己的手從衍的桎梏裡抽出來,我坦然地轉向林子情,迎著他的目光,輕聲道:“子情,罷手吧,我們一起離開這裡。”

也許,在島上的時候,我就不該再試他。

也許,更早更早的時候,我就應該察覺到他的用心,問他,肯不肯放下一切跟我走?

林子情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眼中甚至蘊著我看不懂的悵惘與哀傷。他沉默了片刻,突然冷冷一笑,“罷手?我馬上就要成功了,成為三界的最強者,我可以輕而易舉地毀掉這一切,從此沒有什麼魔族妖族,連人類都會在我的掌控中,我為什麼要在此時罷手?”

他的臉上充滿了譏誚,那不僅僅是對我的譏誚,好像連他自己,也一併嘲諷了。“錦夜,你又能走去哪裡呢?我們無處可逃的,錦夜。曼珠沙華,承擔著這天地所有的絕望。只有這天地都不在,如果整個世界都只剩下絕望,你才能擺脫自己的命運。”頓了頓,他的表情突然變得溫和起來,“你也不曾喜歡過這個世界,你生來就不會喜歡它,不是嗎?”

我啞然。

是啊,不喜歡。

從來就不喜歡,可這並不妨礙我在這個世界裡予載予浮,不妨礙我為它悲歡離合,愛恨喜痛。

誰又能生來如意呢?

“——抱歉,子情,可你必須離開。”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將手臂平伸出去,手指輕劃劍刃,鋒利的刃在指腹上留下一條深深的傷口,殷紅的血痕在雪光肆意的刃口上蜿蜒著,冰寒而耀目,“清,我們很久沒有比試過了。”

子情靜靜地看著我,許久,終於橫劍於胸。

事到如今,該有一個結局了。

我不得不讓這一戰提前發生,若沒有林家這個同仇敵愾的敵人,魔族與妖族就永遠沒有和解的那一天。

此戰之後,無論勝敗,他們都會明白和睦共處的重要性。這一場慘烈的傷亡,將換來三界未來千秋萬世的和平,只是,犧牲的人,註定要成為犧牲品。

子情,我利用你至深,你知不知道?

此時,這個已經停不下來的你,是不是,我一手促成的?

“你想打敗我嗎,錦夜?——你果然還是護著衍。”子情說著,眸裡漸漸有了冷意。

我並不回答,“出招吧!”

林子情的劍芒便這樣席捲而來。

那一劍之熾,宛如盛世齊放的焰火;那一劍之快,幾可挽回流轉的時光;那一劍之利,足可劈開紅塵,斬斷情緣。

我卻已經放下了長劍,閉上眼,唇角帶笑。

正如林丹青所說,真正能阻止林子情的人,只有我而已。

我打不贏他,毋庸置疑。

可是,他會因為我而收手吧……倘若,我死了的話,他還有什麼理由,去爭這個已然空乏的天地呢?

無敵的劍氣疾風般撲到了臉上,我已經準備好將它接下來,腰間忽而一緊,衍不知何時到了我身後,伸手將我撈進懷裡,腳一旋,黑色的披風羽翼般包裹住我,那無雙的劍氣則被他擋在了背後。

有紫色的血濺到了我的臉上。

“你怎麼樣?”我呆了呆,連忙抓緊他的衣領,慌忙問。

“沒事。”衍勉強應了聲,不等我看清楚他的狀況,他已經用力將我推了出去,“在旁邊待著!”

咬牙切齒的語氣。

我一恍神,戰場上,便重新只剩下衍和清了。

衍明顯體力不支,且不說之前的舊傷,就剛才的那一劍,也不可小覷。

他漸漸不抵子情越來越凌厲磅礴的攻勢。

幾個回合後,衍一個不防,被氣壓逼得退後幾步,還未站穩,林子情已經俯身刺了過來。

我心口一跳,只能仗劍迎上,冰冷的劍尖直抵他的眉心時,他突然抬眸平靜地看向我,眸底的隱痛讓我的劍鋒猛偏,那痛意彷彿能傳染一般,我全身酸澀,突然覺得無比難過,可是,卻不能給子情以喘息的機會,只能這樣一直一直逼著他,將他逼出衍的攻擊範圍。

“除了衍,你心中從來沒有裝過任何人!”他連退了數步,突然站定,那抹隱痛終於成為一片冰寒。林子情變得無比憤然,周身氣勢強得驚人,結界上空風起雲湧,整個大地都在顫抖,“那就全部毀掉,入不了你心的東西留之何用!”

話音甫落,黑壓壓的天空裡,有猩紅的閃電撕裂雲幕,彷彿天毀地滅來臨前的徵兆。

他以手結印,原本就刺眼得讓人不敢直視的長劍,變得更加炙熱耀目,鋒芒如同實質,即便“萬箭穿心”也不足以形容出它的萬一。

這一劍,竟凌厲得這般避無可避,如不可逆轉的末日。

“沒有衍了,我的心裡已經沒有衍了,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心中雪亮,筆直地望著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齒。

風捲著髮尾,熱氣拍在臉頰上生疼。

他的動作一滯,劍鋒擦過我的頸側,手已抓住我的胳膊。

“你讓開!”

林子情沒有傷我,只是將我猛地扯到後面,海嘯般的劍芒割斷我揚起的髮絲,一刻不停地襲向衍。也在同時,雪亮的劍芒,在空中劃過一道冷酷的弧線,我伸臂,極快地反轉了劍身,刺向了他。

原本,原本,我只是想逼退他。

因為此時的衍,接不下這一劍。

我只能攔著子情。

可是,那決然刺出去的劍,卻沒有破空,它卡在骨肉裡,“撲哧”一聲,彷彿地獄的鳴哨。

那讓日月黯淡無光的劍芒在最炙的一瞬後,頓時黯淡。

林子情後退一步,倒在了我的懷裡。

而劍已刺入。

沉默。

長達幾世紀的沉默。

衍勉力站直,臉色蒼白,震驚地望著這邊。

音也朝這邊邁了兩步,而後停在了原地。

“為什麼?”也不知道又過了多久,我與林子情的聲音同時響起。

他的聲音很低,瀰漫著濃得化不開的悵惘與絕望。

我卻是滿心空茫。

為什麼,你不躲開?

那一劍,林子情明明是可以躲開的。

而他問的,卻是,為什麼我要殺他。

我的手從劍柄上頹然放開,然後張開雙臂,緊緊地抱住他的背,“對不起,對不起,子情——”

然後,我聽到了他的嘆息。

“沒關係。”

那麼平和清淡的聲音。恍惚間,又回到了那個午後,他帶著鑽石般的笑容,帶著他一生一世的等待,走進我的鏡頭。

那長達千年的落寞與痴迷,終於,只化成這樣輕輕一嘆,在我的懷中,我的劍下。

我的淚倏地滑了下來,臉埋在他的肩膀上,終於嗚咽,“為什麼不罷手?為什麼你不肯罷手——”

“錦夜,只要我成了三界之主,我就可以逆天,可以與任何人對抗,甚至於神。你不用再擔心天誅了,從今以後,一直留在我身邊,這樣不好嗎?”他低下頭,看著胸口微涼的長劍,眉眼溫柔,滿是憧憬。

我哽咽。

“可是,以後,大概只能留你一個人了。”他竟然微笑起來。

“不是這樣的,不應該是這樣的……”我搖頭,咬著唇,只覺得全身都痛,痛得不能自已,卻偏偏,不能暈倒,甚至連麻木的仁慈也不肯賜予我。

只能生生地受著,心就要被撕裂。

“錦夜,除了為衍做的一切,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呢?”他緩緩抬起手,手指停留在我的臉頰,琥珀般的眼睛,深谷溪潭般明鏡,沒有絲毫漣漪。

於他而言,這並不是一個疑問,只是一聲遺憾的喟嘆。

我怔怔然,還未回答,他卻突然展顏,臉上是明媚得沒有一絲陰霾的笑容。近乎完美的容顏上漾著讓人窒息的淺紋,眼中魚鱗般的漣漪,是足以融化天地的溫柔和淡淡的哀愁。

“你終究……不會留在我身邊。”他的聲音漸低,身體重新變得透明起來,就像那一天,我在泰國的小屋裡看到的一樣。

我的心沉了下去。

一直沉,一直沉,胸口被掏空,大大的窟窿,風乾的窟窿,空虛得不可承受。

古書上記載的段落,再次湧入我的腦海。

永生術,是用自己靈魂與黑暗做交換的禁忌法術,它依託於執念,也毀於執念。

如果修成的身體再次消亡,那麼,林子情將不再是林子情,也不再是清,只是一抹執念,一抹連自己的意願都不會擁有的執念。

一念成魔。

“好。從今以後,我會一直留在你身邊。”我淡淡垂眸,心突然平靜了,手腕輕翻,重新握緊劍柄,然後,用力地推了進去。

在衍驚怒的低呼聲裡,用力地,推進去。

透過他的心臟,直直地插進我的。

有什麼翻湧到喉間,體內的真氣迅速流失,連同熱度與生命。林子情卻在此刻握住我的手。他全身冰冷,比我更冷,可有什麼溫暖的東西從貼著我手背的掌心裡汩汩流出,又流進我的體內。懷中的軀體,終於緩緩僵硬,然後越來越輕,越來越淡。

“錦夜,答應我,活下去。為了……”

他輕聲說,唇邊淺笑未滅,只是同他的身體一樣,變得越來越淡,越來越透明。

最後幾個字,我沒有聽清,或者,他根本沒有說出口。

懷中終於變得空落落,衣服委頓在地,白色的煙浮了起來,又隨風慢慢地飄散了。在劍的中央,有一顆被洞穿的、鮮紅的心臟,它在空氣裡慢慢變成黑色,變成一截焦炭。然後,灰化在我面前。

那顆為我跳動千年的心,終於終於,停息了。

扼殺在我冰冷的劍下。

而隨之停息的,還有那串用隕石編制的手鍊,一粒一粒,從衣服裡滾落出來,彈跳著,散落滿地。

我的手一鬆,長劍哐當落地。喉嚨裡的東西終於湧到嘴邊,殷紅的血,染透了身前隨風翻滾的塵埃。(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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