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網->次元->逆流千年,一世傾城->章節

第九章

熱門推薦: 宇宙級寵愛 我真不是魔神 我有一座天地當鋪 諸天新時代 劍仙三千萬 女配她天生好命 從嚮往開始制霸娛樂圈 特種兵之戰狼崛起 食物鏈頂端的猛獸 都市國術女神

——到不了的都叫做遠方——

就這樣稀裡糊塗地成為了林子情的女朋友,種種跡象表明,他絕對是被我算計的啊!

不過,林子情真的是一個很稱職的男友,毋庸置疑。

他仍然在那個地下賭場工作,但沒有再受傷了,或者說,即便受傷,也不會讓我看見。晚上沒事的時候,他會陪著我吃飯,如果碰上有空,甚至還去看一場***。

泰國的電影多是鬼片,黑糊糊的影院裡,女孩子們被嚇得尖聲大叫,撲到男人的懷裡,我卻睜大眼睛,像一個無知無覺的孩童,看得不亦樂乎。

每當此時,子情就會笑,在恐怖鏡頭來的時候,會將手放在我的背後,輕摟住我的腰,無聲無息地護著我。

出來後,還能一起在路邊吃點燒烤,他總是被辣得夠嗆,卻還是會一陪到底。

這樣平和溫馨的日子好像永無盡頭似的,當初那個找麻煩的小妖,也一直沒有再出現。

偶爾,林子情會擦去我唇邊的冰激凌,輕輕地問我,“告訴我,錦夜,你想要什麼?”

我笑而不語,繼續啃我的蛋筒。

我只想與一個人相親相愛。

這個要求,到底算不算難?

第一節風波

泰國好像沒有秋天似的。

這樣過了一個六月,一個七月,眼見著就要踏入八月了,天氣依舊炎熱得緊。

我早早地收工回來,在院子裡煮湯,本來打算晚上帶給子情喝,阿來剛好也工作回來。

我給她一個信封,說:“房租。”

阿來推脫了一番,還是接下來了。將信封放進隨身的小包後,她坐到了我旁邊,有一下沒一下地與我聊天。這些日子,我漸漸學了許多泰國語,有了林子情這個師傅在,想學不會都難。與阿來的交談已經沒有任何阻礙,說了一些家常後,阿來問我:“夜,你和你男友,有什麼打算沒有?他是做那個職業的,很不保險,還是早點退出好。對了,你們準備什麼時候結婚?”

我相信阿來是真的關心我,這也是她的肺腑之言。

可是,我只能回以淡淡的笑。

對於未來,我沒有想過,也無從想起——林子情現在形魂不穩,但凡用一點法力,就會像當時見到的一樣,透明得幾乎消散;而且,即便是維持現在的模樣,大概也讓他覺得吃力了吧?而且,結婚嗎?

我抬起頭,遙望著遠方碧藍的蒼穹,天際雲卷雲舒,千百年來,見證過那麼多悲歡離合,滄海桑田,卻從未動容過。

它淡漠地旁觀一切。

“可他沒向我求婚啊!”我發了一會兒呆,隨即笑著對阿來說。

阿來認可地點了點頭,“對,得等著他來求你,你才能嫁給他,女孩子一定要矜持。”頓了頓,阿來又問:“你們……現在到什麼階段了?有沒有,那個?”

我大囧,望著一臉誠懇的阿來,心中腹誹:看來,永遠不能輕忽女人的八卦能力啊!

“還沒。”很窘很窘地丟下兩個字,見阿來一副不八到底不罷休的架勢,我趕緊抬頭望天,煞有介事道:“哎,是不是要下雨了?趕緊收衣服啊!”

好容易打發了好奇心爆滿的阿來,我捧著自己的愛心湯,優哉遊哉去探班。

去到賭場,才知道林子情不在。

“那你幫我把這個轉交給他,他回來後讓他打我電話。”我笑眯眯地將湯塞到工作人員的手中,非常賢惠地自個兒回家了。

不過,又不想直接溜達回家,回去面對阿來超級八卦的刨根問底,還不如在外面閒晃呢!

這樣轉啊轉啊,轉到了上次灌醉林子情的酒吧。酒吧裡喧鬧依舊,我會心一笑,慢悠悠地踱了進去。

酒保似乎對我還有點印象,非常熱情地打了聲招呼,將一杯冰鎮的啤酒推到我的面前。

只是,我還沒有喝上幾口,本能的危險預知能力,讓我警覺地抬起頭,望著燈火最迷離的舞臺下首。那裡本是舞臺燈的正下方,卻也是全場的盲區,這交叉閃爍的光芒,幾乎鮮少能照到那張大大的圓桌,以及桌側幾個修長神秘的黑影。

我也不清楚那種危險的感覺從何而來,只是,警覺一經升起,就那麼洶湧強烈,我心跳如鐳,很快結了賬,就要離開。

那幾條人影卻隨之站了起來,不緊不慢地跟上了我。

我暗知不好,本打算快速跑到大街裡去,不過,他們的動作實在太快,我才剛走出酒吧呢,只見黑影一閃,人已經擋在了前面。

“你們想幹嗎?”我被抵著牆壁,冷靜地問。

那些人沒有說話,只是從逆光的地方慢慢地走到了近處:乍一看,我還以為他們是參加化裝舞會的,有男有女,一共五名,單單只是外觀,應該都是美人,身量高挑,容色出眾。可是,他們身上都有一些迥於常人的東西,譬如隱在頭髮裡的耳朵,譬如尖牙,譬如毛茸茸的手……而且,我能肯定,這些都不是道具。

如果是道具,不可能給人那麼真實的恐懼。

“你們不是人,是妖界的?”我認出他們的身份後,反而鎮定了,背靠著冰冷的牆壁,冷然問。

那些人不語,其中一個則越眾而出,綠色的眼睛上下打量著我,漂亮得過於邪氣的嘴巴往上一抬,充滿輕蔑與奇怪的悲涼,“真的是你?真的是你這個叛徒?呵呵,戰神,魔界的戰神,怎麼淪落到了如今這個境界?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報應?”

我沒有言語。

“怎麼,想不認賬了嗎?”那人繼續道:“我很想知道,你手上沾了那麼多同伴的鮮血,晚上睡覺時,不會做噩夢嗎?”

我抿著嘴,依舊不做聲。

“怎麼了?忘記了嗎?”他向前逼了一步,見我還是沉默不語,他的眼中劃過狠厲與不甘,“這些滔天罪行,你怎麼可以忘得一乾二淨?”

我終於嘆息著開口,“沒忘。我知道自己做過什麼,你們來尋仇,無可厚非。只不過——我現在卻不想死。”

“你說不想死,我們就應該放過你嗎?”那人冷笑,“錦夜,你在人間混了幾百年,難道把腦子混笨了?”

我也笑,笑得無辜而自若,“我知道自己罪不可赦,雖九死不足以抵萬一。不過,我現在還要為了另一個人……活下來,所以,暫時不能讓你們如願了。”

“你們應該知道,只要我不願意,你們根本就殺不了我。既然如此,又何必要做那種以卵擊石的事情?”頓了一會兒,我又冷冷地加了一句。

“戰神的實力,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惜——王讓我們不要動你……也正因為如此,我們才必須要殺了你。”那人咬牙切齒道:“我們等了那麼多年,才等到了王的重生迴歸,等待著妖界重振的這一天,他是我們所有人的希望與信仰,王不能被任何東西矇蔽雙眼,尤其是你這個叛徒妖孽!”

我默然。

小愛嗎?

不了,現在應該不叫小愛了,他重生了,他迴歸到了他高貴的妖王寶座上,有了他的臣民,他的責任,不再是從前那只什麼都不懂的色貓……妖王叫什麼名字呢?

我垂眸,唇間吐出一個仍然覺得陌生的詞,“音”。

還是小愛這個名字好聽一些啊,我想。

“你沒有資格直呼王的名字!”那人暴走,拳頭捏得咯吱咯吱響。

他們蠢蠢欲動,就要全部撲過來。

怎麼,想以多壓少嗎?

殊不知,當年魔妖大戰時,我從來都是單槍匹馬,以少勝多的。

臉上笑意更濃,身體如火山岩漿般迸發著熱量,酒吧外面充當招牌的鏡子裡,映出一個拉長的影子,我的側影:臉色出奇蒼白,瓷片般沒有瑕疵,也沒有血色,目光妖冶得近乎嗜血了,長髮輕揚,手中利劍凜然如龍嘯。

“我已經脫離了魔界,所以,現在我不會殺你們,但如果你們執意找死——”聲音愈冷,幾可凝出冰碴兒,“也別怪我手下無情。”

他們不管不顧地衝了過來,五個人,呈半包圍狀。我凜神以待,匹練縈繞劍梢,劍柄劇烈地抖動著,它在幸福地戰慄。

我讓它沉寂了那麼久,該是時候痛痛快快地打一次了。

……我很難訴說這一戰的戰況到底如何,也許太久沒有嘗試過長劍滴血的感覺,也許是因為,他們咄咄逼人的姿態,一步一步將我逼到了崩潰。時間已晚,天際殘陽似血,橫飛的血肉撲濺在我的臉上,他們的法力不算最強,但能夠從那場浩劫裡活下來,亦不是弱者。可惜,他們的對手是我,是曾經在妖界馳騁殺戮未逢敵手的妖孽。結界之內,血已浸衣,結界之外,俗世的歡笑此起彼伏,當長劍指向最後一人的喉嚨時,我在他驚恐而恨意的眼神裡,陡然回神。

“你走吧,告訴音,讓他不要再維護我,我就是一個殺人犯,而且,這個事實永遠不會改變。”丟下一句話,收劍,再回頭,卻見長街盡頭,林子情在人群裡,靜靜地看向這邊空無的結界。

第二節舊賬

那人走了,帶走了同伴的屍體,雖然憤恨,但也不得不走。

實力的懸殊,那麼顯而易見。

他沒有送死的必要,而且,他也需要將這些證據帶給小愛,不,是帶給音,讓他從他殘餘的溫情裡清醒,讓他記起,我曾是怎樣一個歃血的惡魔。

待他走後,結界終於迸裂,我重新回到俗塵,從高空跌落在酒吧昏暗的小巷門口,人也變回了本來的模樣,長長的紅發柔順地垂在肩側——只是衣服上的血跡依舊很多,斑斑點點,像畫上的梅花。

“子情。”伸手擦掉臉頰上的血痕,我朝他微微一笑。

他穩步朝我走來,到了我面前,林子情張開手臂,狠狠地將我摟入懷裡。

我愕然。

其實,在被他撞見的那一瞬,我是害怕的。

害怕他會離開,甚至於,會唾棄我鮮血淋漓的往事。

可是沒有,林子情只是這樣抱著我,用盡全力一般,箍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我們離開這裡。”他說。

“去哪裡?”我靠在他的胸口,訝異地問。

“不知道,隨便,到他們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去。”林子情的情緒似乎很激動,手臂的力氣越來越大,恨不得將我揉進去。我愕然,直覺猜測,一定還有其他的事情,與目睹我剛才的行為無關。林子情一定知道了其他的事情,所以,才會那麼驚慌那麼失常。

“如果你是怕那些人再來尋仇……”我試圖引導他將話說出來,林子情卻不欲接話,手摟著我的腰,轉過身,便要將我帶走。

我忙喊,“哎,哎,衣服,衣服,我這樣出去,會被警察當成殺人犯抓起來的。”

林子情於是停了下來,脫下外面的襯衣,披在我身上,自己則留下一件淺色的背心。這一打岔,他的情緒也漸漸平靜,背對著我,挺直的脊樑,從未像現在這樣疲憊過。

“子情,發生什麼事情了?”我站在他身後,輕聲問。

“沒事。”他深吸一口氣,轉過身,勉強地對我笑笑,“只是……看見你這麼能打,有點害怕而已,也許你會覺得我不如你,所以不想要我了。”他努力調侃。

我狐疑地看著他,“真的?就因為這個?”

“嗯。”他將臉別開,眼中滿是藏不住的憂慮與微傷。

“我也害怕啊!我還害怕你嫌棄我殺孽太重,所以不想要我了呢!”我沒有繼續追問,有些事情,他如果不願意說,那就算了吧!

刨根問底,是件很討厭的事情。

“怎會?”林子情笑了笑,隨即深深地望向我,“錦夜,你真的可以放下以前的一切嗎?”

我吐舌頭,“我以前就是一無所有,本來空無一物,又談何放下放不下的……”

“衍呢?”

我咳嗽。

“小愛?”

繼續咳嗽。

“還有丹青?”林子情孜孜不倦地報著他們的名字。

我咳得喉嚨痛。

“還記得那天海邊,我對你說的話嗎?”林子情突然認真起來,鄭重其事地望著我,“我說,任何時候,只要你想離開,就……離開吧。”

“你不要我了?”我做張做智,很快擺出了一副淚眼婆娑的樣子,巴巴地瞧著他,“你嫌棄我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嗚嗚嗚嗚。”

林子情慌了神,趕緊辯解道:“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如果你……先別哭,錦夜。”

好吧,我承認,欺負林子情,真的是一件很有趣很有趣的事情,能這樣欺負一輩子,也未嘗不是一種幸福。

所以,雖然心底在狂樂,眼淚卻還是簌簌地掉了下來。他手足無措,拙於唇舌,只能抱我哄我,終於無可奈何地一嘆,“好了,什麼事情都由著你,成不成?”

“成。”我陡然收起哭聲,非常中氣十足地問他:“那我問你,到底出什麼事情了?你肯定知道了一些什麼。子情,沒想到你還有那麼多事情瞞著我,傷心啊傷心!”

我又開始委屈了。

哪知,這次林子情卻不上我的道,只是斜了我一眼,雲淡風輕地說:“我也很想知道,某人在魔宮裡裝賢妻良母的時候,到底是什麼樣子。”

“呃……”

“還有啊,小愛又是為了誰變成男身的?”林子情繼續望天自語。

“呃……”

“還有丹青……據說是一見鍾情……”

我又開始咳嗽了,淚水漣漣。

有前科的人真是慘啊!

其實,除了女人的醋意,男人的醋意也是不容小覷的。見林子情漸漸有了算總賬的趨勢,我被逼急了,轉頭吼道:“鄙視活了這麼大還是處男的某人!”

一時間,四野寂靜。

我也知道自己失言,抓著頭,非常靦腆地瞧著林子情。

當然,這個時候裝純潔,已經來不及了。

旁邊有幾個剛從酒吧出來的顧客,大概也聽見了我這聲獅子吼,全部捂著嘴,在旁邊偷樂。

林子情漲紅了臉,一言不發地抓起我的手,在眾目睽睽下迅速離去。

橫看豎看,都有點落荒而逃的意思。

我因為心虛,也就由著他把我拉走了。好容易逃離了現場,林子情黑著臉鬆開我的手,我決定裝可憐,躲在牆角對手指。

“錦夜。”他的語調,那個無可奈何啊!

我“啊”了一聲,抬頭瞧他。

“跟我走吧,去埃及去非洲去原始森林,只要他們再也找不到我們——你願意一天,我就陪你一天,好不好?”他沒有與我秋後算賬,而是將話題又繞回了最初。

我眨眼,不太明白林子情在逃避什麼。

見他認真,我也整肅了神色,不再與他開玩笑,手握住林子情的肩膀,沉聲問:“告訴我,你到底在害怕什麼?”

能讓林子情逃走的,肯定不是他自己的事情。

想必,此事與我有關。

林子情看著我,幾次三番,欲言又止,末了,才說了一句牛頭不對馬嘴的話,“餓了,一起吃飯吧!”

我一頭黑線。

這個話題轉得太生硬了,太離譜了。

不過,好吧!

“說起來,我也餓了,一起吃飯吧,我要吃咖哩魚!還有變態辣的烤雞翅!”

林子情聞言,臉都青了。

第三節故人

吃完晚飯,和林子情無所事事地逛了逛,見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我便早早地與他分了。臨行前,林子情還擔心我的安危問題,我不客氣地回了一句,“如果真的遇到了什麼事情,似乎我比你還靠譜一些吧!”

就算他以前再怎麼聲名斐然,現在卻是法力盡失。

而我呢,好歹也是腥風血雨過來的,真正的實戰經驗,比起林子情,不遑多讓。

林子情大概也意識到這個事實,沒有再說什麼,他一直將我送到院子口,囑咐了幾句,終於離開了。

待林子情的背影消失在街道盡頭,再也看不清的時候,我才折身回到住處。

阿來已經下班了,正和她那個不成器的男友在院子裡吃飯。見到我,她男友有點羞赧,裝模作樣地抬起頭道:“今天的天氣似乎有點反常啊!”

我懶得理他,不過,聞聲還是不由自主地抬起頭。

是啊,今天的天氣很反常。

雖說是溼季,但如此大規模的烏雲翻滾,還是極為少見,許是有大暴雨了。

“指不定什麼時候雨就下來了,夜,幫我去後面收一收被子吧!”阿來擔憂地看了看天色,很自然地招呼我。

我“哦”了一聲,端著大大的盆子繞道院子後面的小籃球場,收衣服被褥。

——這裡原來是一個小學校,後來學校搬遷後,只留下了一塊殘破的校址,籃球場不大,旁邊零星地長著野草,黃不拉幾的,破絮般在風中搖曳。

掛衣服的繩子是系在籃球架上的,衣服還好說點,被子因為太長,所以掛得很高。我踮起腳尖夠了老半天,也沒能將它扯下來,正一籌莫展,打算從哪裡去搬幾塊磚頭墊腳呢,後面有人探過手,以足足比我高出一個頭的絕對優勢,非常輕鬆地將被子拿了下來。

我忙道謝,轉身將被子接過來,牢牢地摟在胸前,卻看也不看來人,抬步就走。

“錦夜。”他卻在身後叫了我一聲。

我還是不回頭,非常不客氣地丟下一句,“先生,我又不認得你。”

他沒有做聲,只是,我的腳剛剛落下,人已經鬼魅般閃到了我的面前。

高階一點的小妖,就算有移形換影的本事,也未必有如此的速度,我甚至看不到殘影,他就這樣無端端地出現在我面前了。

好像憑空冒出來的一樣。

到底是魔君,到底是與遠古諸神一樣深不可測的存在。

“我也想當做不認識你,永遠不出現在你面前。不過——妖族復甦了。”他擋住我的去路,清清淡淡地往那裡一站,我就動不了了。

應該說,只要看見衍,我就會不由自主地站定。

他的存在過於強勢,如果不能仰視,那就追逐,倘若連追逐都不可以了,至少還能讓你駐足。

“我知道,我見到了。”心中深深地嘆息,終於仰首,冷淡地看著他,“如果你是擔心他們會向我復仇,那敬謝不敏了,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是要承擔後果的。”

妖界找我復仇,天經地義。

不過,這到底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啊!

他們再怎麼義憤填膺,再如何出師有名,再怎麼揮舞著正義的旗號,號召所有生靈來討伐我,實力不夠,一切都只是妄談。

“我為什麼要擔心你?如果你需要我擔心,也就不是我認識的錦夜了。”衍聞言卻是一聲冷笑,“我只是要告訴你,妖族復甦,戰爭又會重新開始,你和林子情,如果插不上手,就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著,別在這裡待著礙事。你們在這裡的行蹤,三界恐怕已經無人不知。”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我大汗。

今天怎麼了,一個兩個的,都急著趕我走?

“我就偏不走了。”也不知道是哪跟神經開始發倔,我頓時發飆,“再說了,其他人知道了如何?通通來尋仇又如何?難道我還怕了?從前不會害怕,現在更不會。”

衍看著我,目光深邃,裡面似乎有能稱之為怒火的東西。

“這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他一字一句,森冷地提醒我,“你必須走。”

我好玩地瞧著他,聳肩道,“你得弄清楚,現在,我們什麼關係都不是。在法律上,前夫就是路人甲乙丙丁,你已經沒有干涉我的權利了,我親愛的魔君殿下。”

“……前夫?”衍將這個名詞在嘴裡重新旋了一圈,我以為他會動怒,會譏誚地冒一聲,“我混道上的時候還沒法律這東西”或者“本君就是法律”之類的話。

可是,衍什麼都沒說,他只是沉默了許久,忽而淡淡一笑,低聲道:“至少,你還記得。”

我不明所以地望著他。

“錦夜,你現在,幸福嗎?”他不再逼我走,而是轉到了一個頗為溫情的話題。

我也停止了自己劍拔弩張的姿態,點點頭,緊抱著被子,讓被太陽曬得鬆軟的被褥溫暖著我的陣陣發寒,“很好,很幸福,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輕鬆過。”

除了三生河邊那段無憂無慮的時光,我的生活,不過是一直追隨著衍的影子,所有一切的一切,都蒙在他的陰影裡。即便是這樣,還是免不了患得患失,顛沛流離,最終一無所獲,成為一場笑話。

相反的,在與林子情短短幾個月的相處中,所有的事情都變得熨熨帖帖,我不曾擔心什麼,不需要懷疑什麼,單單只看他的笑容,就感到踏實到心底的充盈。

生活裝得很滿,每天每天,都是那麼輕鬆愉悅。

他的任何一個舉動,都能勾起我最心底的微笑。

相親相愛,並不在於情愛的濃烈,而是互相的認可與體諒。

——那是一種心境,即便我此時只是想起子情,眼神也會不自覺地溫柔起來,和煦一如他的笑顏。

衍安靜而洞悉地觀察著我,他的眸色很深很深,我看不清,也不想去弄明白。

我曾用幾百年上千年的時間試圖去讀懂他,而今才知,那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沉迷。

離開了,站遠了,他還是他,我還是我。世界也並沒有因此而停止轉動。

“幸福就好。”他終於垂眸,語調重新恢復最初的冷淡,“如果你還想繼續維持這份幸福,就不要使性子。暫時離開這裡,等一切都結束了,再回來。”

“為什麼?”我皺眉,“給我個必須離開的理由。”

“理由就是……”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終於開口,“錦夜,你還不明白嗎?其實,你才是那場戰爭的關鍵所在。”

我愣住,莫名其妙地望著他。

雖說我確實是那場妖魔之戰的風雲人物吧,但並不關鍵啊!

我只是一柄劍,一柄利劍,劍是沒有腦子的,那場戰爭的決策者從來不是我。

“當年那場逆天之戰,只是——為了你。”衍用極其淡漠的聲音繼續道:“曼珠沙華,彼岸之花,生於絕望,死於執念。你是為應劫而生的,錦夜。如果不是妖族滅亡,你根本不可能逃得過天誅。”

他說得簡單,我卻聽得一頭霧水。

心中的震驚與疑慮,漿糊一樣,攪得我腦子嗡嗡作響。

我有點懵了。

“應劫,或者滅世,這就是你的宿命。而現在,妖族復甦,齒輪重新開始運轉,戰爭將無法避免。”衍踏前一步,手扶住我的肩膀,低聲道:“所以,離開吧,錦夜。你既然已經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就自己握緊,不要再放手。”

這樣溫和的話,從衍的口中說出來,突然有種很不真實的感覺。我呆呆地望著他,半天才擠了一句,“我不太明白,為什麼說那場戰爭是因為我的緣故?”

“你不需要明白,很多事情,我寧願你永遠都不要明白。總而言之,你現在給我離開,和林子情一起,找個安全的地方待著。”衍突然暴躁起來,頤指氣使地命令我。

我立刻燃起了抵觸情緒,沒好氣地頂撞他,“少自以為是,我不需要你來做決定。”

“是,你一直很有主見!”衍也不知道怎麼,今天的態度如同三伏的天氣,瞬間換了好幾個面孔。他的臉上陡然怒火叢生,扶在我肩膀上的手忽而用力,狠狠地捏痛了我,“我自以為是?錦夜,你才是天底下最自以為是的人。你那麼自以為是地走進我的世界,一步一步地住了進來,又那麼灑脫決然地揮手離開,毫無牽掛,說放就放,這世上就沒有比你更沒心沒肺自作主張的女人!”

我呆住,一臉空白地看著突然失控的衍,看著他深不見底的眼睛翻湧的波瀾。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低下頭,深深地吸著氣,努力地調整著自己的情緒。幾秒鐘後,他終於鬆開我,英俊絕倫又傲氣如霜的臉,冷漠而威嚴。

我幾乎以為方才抬高聲音與我說話的人,只是我的一場幻覺。

那麼多年,幾百幾千年地追了過來,衍從來沒有表現得像剛剛那樣幼稚過,他一直是冷酷沉著的,喜怒不驚。

……哎,我果然是累了,竟然會出現這麼詭異的幻覺。

不過,肩膀上的疼痛,卻如此真實。

“我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了,你好自為之。”他冷冷地扔下一句話,如來時一樣,微微欠了欠身,便消失在籃球場漸升的薄霧裡。

天邊烏雲翻滾愈盛,雨卻久久沒有落下,天地黑壓壓的,宛如末日。

我發了一會兒呆,然後跑了回去,將被子衣服往剛剛吃完飯的阿來懷裡一塞,轉身就往外走。

阿來在後面直嚷嚷,“夜,夜,帶上傘,要下雨了!”

我頭也不回,“沒事,一時半刻,雨不會下來。”

這些根本不是烏雲。

而是聚集於此地的濁氣。

事情變得越發詭異,林子情的藏頭縮尾,衍的奇怪言論,音的現身,想來想去,都覺得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慼慼感。

不管了,逼問就逼問吧!雖說糊塗是福,但我過得也未免太糊塗了吧!

這樣想著,我已經撒著腳丫,跑過了狂風灌注的長街,眼見著就要到那個地下賭場了。腳步一轉,還沒有邁進去,便聽見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輕輕地喚道:“王后。”

我愕然轉身,不無意外地見到了墨二。

他是和衍一起來的嗎?

“別叫我王后了,衍也說了,從今以後,我和魔界已經沒有了半點干係。”我心平氣和地提醒他說。

“王后剛才見過王了?”墨二沒有接我的話,只是恭敬地問。

我洩氣,懶得再糾正他,“見了。”

“他有沒有,對你說什麼?”墨二又問。

“只是讓我離開,然後說了一些我聽不懂的話。”我答完,突然想起什麼,抬眸筆直地望著他,“也許,你能告訴我,他說的那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也是我來找王后的目的。”墨二淡淡地道:“即便王幾次三番告誡我們保密,只是——屬下實在看不下去——”

“到底怎麼回事?”我凜然凝神。

墨二微微躊躇片刻,抬頭看了我一會兒,終於開口。

無波無瀾的聲線,彷彿在講述著一個與我無關之人的故事。

“你本是應劫之物,所有的曼珠沙華,都是天神對這個世界絕望的化身,三生河畔,彼岸花開,緣起緣滅,生生不息。王后註定和其他的彼岸花一樣,要為大地的一切孽緣承擔罪責,它們出生,生根,發芽,就是為了替代塵世的一切人妖魔靈,接受上天的怒火。只要三界不滅,諸神皆存,彼岸花就會在第五百個年頭,接受天火焚化,羽化成灰,等待下一場天誅的輪迴。”

“第一個五百年,因為妖族滅亡時,音以己之身,化解了一切怨氣與仇恨。劫火沒有出現。而第二個五百年——王后知不知道,為什麼上次丹青可以那麼輕易地傷了王?王的實力,即便別人不瞭解,王后總應該知道吧!”

“為什麼?”我的聲音很薄很淡,縹緲如同虛空。

“他為你接下了第二個五百年的天誅。”墨二一字一句道:“王后離開魔宮數百年,王之所以一直沒來找你,是因為,他利用王后留下來的元神,偽裝成你,接受了第二次天劫。天劫過後,王被重創,休養了幾百年,至今未能完全恢復,所以才會在那次比試裡落敗。”

“可是,等他終於能夠出來找你的時候,卻已經永遠失去你了。”墨二說完這句話,旋即沉默地看著我。

我怔然,無言以對。

好半天,我才訥訥地問:“那場大戰,難道,也與我有關嗎?”

“那場大戰,原本就是為了你挑起來的。你還記得清嗎,與你一起修行的那位少年?後來,他打敗了王。”

“嗯。”怎麼可能會不記得。

“是他策劃了那次大戰,逼得音用妖王之力,化解了天地怨氣。也正因為如此,王后才能從第一次天誅裡逢凶化吉。”

“……竟然是清,可是清這樣做,難道也僅僅是為了我?”我震驚非常,努力地想從記憶裡找出事實的蛛絲馬跡。可回想之下,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唯餘荒涼。

如果這才是事實真相,為什麼從來從來,他們都沒有向我提過隻言片語?

就這樣把我排斥在外,這麼多年,我一直是那麼孤孤單單地過來的。如此無知無覺地活著,即便活得再長,又能如何?

還有清。

很難想象,清竟然也參與了其中。

現在回想起來,我與清的交往,也僅限於一起在山谷修煉的時候。他總是嗤笑我的進度如此之緩慢,動作技巧又是如何如何拙劣,我於是大怒,趁著晚上沒日沒夜地苦練,每每到即將趕上他的時候,他又突破了一個難關,領悟了一個林家祖宗都沒有參破的陣法,一下子把我甩得老遠。

所以,我打心眼裡看他不順眼,誰讓他又傲氣又得瑟,欺負我這樣一顆小小石蒜!

再然後呢?

記憶就越加模糊了,我修成出山,與他分道揚鑣。他是林家的人,那個時候的林家還不像如今這樣壯大,清算是將林家發揚光大的一個人。不過,我也沒怎麼關注,因為那個時候,滿腦子滿心都只有衍。

即便偶爾與清相逢,三言兩語也就分了,從來沒怎麼深談。

再後來,就是漫漫百年的征戰之路。

——那場為了我掀起的大戰,那些為我死去的人,衍為我接下來的天誅,我都不知道。在我的記憶裡,只有漫長而乏味的修煉,疲乏而冷酷的戰爭,魔宮裡的孤寂,與小愛相依為命時的冷漠與無求,歸根到底,都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孤單。

他們沒有一個人向我敞開心扉,我獨自努力,獨自戰鬥,獨自離開,獨自療傷,轉過身去,後面從來沒有一張溫淺含笑的臉。

直到遇見林子情。

現在,他們的形象突然全部推翻,撕去冷漠的表象,冷不丁地告訴我:其實他們一直一直都在。

一直一直在,可是歲月早已經逝去,不能再追。

一直一直在,可是愛戀早已經枯萎,不復鮮活。

對於我的疑問,墨二沒有回答。

真相如何,早已經掩藏在逝去的千年歲月裡,而清,也成為了一捧劫灰,湮滅於我的面前。

我深吸一口氣,望著墨二,靜靜地說:“帶我去見陛下。”

墨二鞠躬,“是。”

第四節了斷

腳踏在魔界那片熟悉的土地上時,我有種錯覺:其實自己並沒有離開多久。

頭頂是永遠的烏雲翻湧,深邃無底 的三生河水貫穿了整個魔界。在三生河畔,眾神遺忘的角落,那座猙獰而巍峨的城堡,依舊是上次見到時的模樣。

我安靜地立於殿前,守在前方的將士像全部約好了一樣,整齊而輕巧地退了下去,偌大的廣場突然變得空蕩蕩的,陰冷的風呼嘯著在上空掠過,宛如無數鷹隼撲翅。

銅門緩緩洞開,衍從幽深的大殿裡走了出來,黑色修身長袍翻卷如浪,筆挺的立領映得他的臉出奇地白,清晰凌厲的眉眼,威嚴如磐石,可是臉部的輪廓又是那麼柔和,奇怪的混合體,讓人目眩的深邃與神秘,英俊無敵。

真是的,那麼多年過去了,他怎麼一點都沒有變呢?

活了那麼久,永遠這樣一成不變的,會不會……太寂寞?

“怎麼又回來了?”他一副無驚無喜的表情,站在高高的臺階上,淡然地看著我,“探望前夫?”

“前夫”二字一出,我登時笑出了聲。

笑著笑著,眼淚就出來了。

“不可以嗎?”我抬起頭,胡亂地抹著眼角,緩步向他走去,“介不介意我重遊故地?”

衍狐疑地看著我,顯然不太明白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不過,他到底還是往旁邊讓了讓,“進來吧!”

我越過他,一路往前走,踩著清涼平滑的地板,走過大廳,穿過走廊,一直走到我曾居住過的地方。

屋子還是離開時的模樣,門卻是半掩著,上面雕著繁盛的花叢,每一朵,都是我一刀一刀刻上去,它們戰慄著它們的枝葉,就像被衍的手指觸控過的我。

“想再進去看一眼嗎?”衍悄無聲息地跟在我的身後,輕聲問。

我把手放在那層浮雕上,冰冷的觸覺,讓手指蜷縮起來,又緩緩握緊。

“算了。”我笑,收回手,最後瞧了那裡一眼,再轉過身看他,努力讓自己表現得更灑脫一點。

可淚水還是矇住了視線。

衍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望著我。

“這些年,過得還好麼?”我作勢撓撓頭,擺出一副拉家常的姿態。

衍終於移開視線,漫漫地停在不遠處的牆壁上,“並沒有什麼不好。”極冷淡的回答。

“傷好了嗎?”我又問。

他身體一僵,再次狐疑地望向我。

“天誅,是什麼感覺呢?這世間能重創你的力量,一定很恐怖。倘若換作我,肯定會煙消雲散,你……”我頓了頓,終於無法繼續維持這種輕鬆寫意的語氣,陡然傷感,“你當時,一定很痛吧?”

衍在短暫的驚詫後,眸色變得很深很深,他抿著嘴,還是沒有言語。

“有一個問題,從很久很久以前,就一直想問你,可一直沒能問出口。我怕那個答案會將我擊倒,會讓我再也沒有勇氣留在你身邊。”怎麼辦呢?淚水還是不住地往外湧,無論我現在多麼努力地微笑,多麼努力地想板起臉,裝作雲淡風輕或者抓狂生氣,到頭來,還是像任何一個懦弱可恥的小女人一樣,淚流滿面,“你是那麼高高在上,遙不可及。我時常會想,在我出現前的漫長光年裡,你是怎麼度過的?那時候,你身邊的人是誰?也無法想象,在我之後,還會有誰頂替我的位置——我已經盡力了,我耗盡了一切去靠近你,為什麼你從來不肯開口?哪怕是一星一點的認可,哪怕只是一個表情一個微笑,也足夠我義無反顧地堅持下去,可你從來不給!這樣好玩嗎?全部憋在心裡,在這裡擺酷耍帥,很好玩嗎?沒有人會真的固若磐石,千秋萬載,不滅不變,我有血有肉,也會累,也終會有絕望的那一天——”

“答案,你想知道答案嗎?”他突然開口打斷我的話,朝我走近一步,目光如有實質,千絲萬縷,緊緊地纏著我,纏得我幾乎不能呼吸。

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我幾乎能聽到自己紊亂如海嘯般的心跳聲。它在叫囂,它在期待著他的答案,可是那場千年的執念啊,終究不過是一朵無果的花。

“不。”我垂眸,任憑淚水滑過臉頰,滲過唇角,鹹得舌尖發苦,“不用回答了。我不再需要你的答案了。”

衍怔在原地,隨即瞭然,他輕然一笑,“是嗎?”淡淡的反問,掩不住的苦澀。

我抬起頭,望著他宛如神祗的臉,最後一次,笑得燦爛,“衍,我可不可以……再抱你一下?”

“嗯。”他輕應,然後張開手臂,將我帶入懷裡。

久違的懷抱。

上一次相擁,是什麼時候呢?

我竟然……想不起了。

……哦,不是想不起,而是,並沒有可想的回憶。衍從來沒有主動抱過我,如這次一樣的擁抱,從來從來,沒有過。一向是我死皮賴臉地過去,獻著殷勤,撒著嬌耍著賴,跳上他的座椅,在他的腿上蹭來蹭去,或者從背後偷襲,像一個搶不到糖果的孩子,執拗地貼著他的背,以為這樣,就能嚐到糖果的芳甜。

淚又出來了,濡溼了他的衣。

衍的手臂突然用力,狠狠地緊了一下,又倏地鬆開。

我踉蹌著退後一步。

“你走吧。”他驀地冷若冰霜,毫不客氣地下逐客令。

我低聲說:“從此以後,不要再為我做任何事情了。”

衍依舊是清淡至極地“嗯”了一聲,然後,他轉過身,再也不看我,腳步如風,朝大殿裡面走去。

風灌起他的衣袍,與這座永世屹立的寂靜長宮一起,定格成一幅無比寂寞的水墨。

從魔界回來的時候,在外面久候的墨二匆匆迎出。我朝他善意地笑笑,他一愣,隨即斂眉恭敬道:“王后這就走了嗎?”

“嗯。”

“王一直在等你回來,整座魔宮都和王后離開時一模一樣,連王后屋子裡的擺設都沒變過,王后也已經不再誤解王了,為什麼還是不肯回來?”他很是不解。

我頓足,對他淺笑,“因為……回不來了。”

他一臉問號。

說話間,我已經越過三生河,站在了魔界的出口處。

“我走了,以後見面,別再叫我王后了。都過去了,如果衍另立新人,記得……告訴我一聲。”我伸手搭住他的肩膀,淡淡地叮囑完,轉身往外走去。

他仍然一臉不解,呆呆地停在原地。

走過黑色的甬道時,我聽見他的聲音,低而難過地嘆息道:“除王后之外,王不會再立任何人了。他本來就一直是一個人。”

也許吧,在我之前,衍也一直是一個人。那麼高處不勝寒的位置,除了我,還有誰能忍受得了那千年的孤寂與無望,一步一步走到他身側。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而以後,三界亦再無錦夜。

我閉起眼睛,手指緊緊地扣入掌心,直抵骨肉,腳步卻未停。

終於從那條黑沉沉的魔道裡走了出來,外面卻是同樣陰沉欲雨的天氣。我極目望去,瞧著長街那頭仍然毫無知覺的人們,心中悲涼愈盛。

將視線緩緩收回後,我頓時一愕。

不知何時,林子情已經站到了我的面前。他站得筆直,紋絲不動,幾乎與周遭的景緻融合到了一起,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好像一尊石化的絕美雕塑。

“你怎麼在這裡?”我走過去,仰起臉,神色自若地問。

那條黑色的甬道,在我身後慢慢地合攏。

“我以為你永遠不會回來了。”他淡淡一笑,笑意還沒瀰漫,眼角竟然有了淚意。

“……傻瓜。”我好不容易止住的淚也被他引了出來,不免轉頭自嘲地笑笑,抬高聲音,“你不會想趁機拋棄我吧?”

“怎會?”林子情急著否定。

我卻不理,“你知道我命不久矣,知道我欠了一大堆人情債,你知道我就是禍水中的妖孽,妖孽中的杯具,所以,你嫌棄我了,見我回去,就巴望著我再也不回來了是不是?子情,你,你,你太焉兒壞了,傷心啊傷肺!”

我異常悲苦地討伐薄情郎,說著說著,自個兒也入戲了,覺得自己果然是一個杯具。

林子情早被我嚇得手足無措,一迭聲否定掉我這些莫須有的罪名。我只不理他,仍然作哭訴狀,到後來,幾乎都要以為自己是秦香蓮了。

有過路人漸漸來圍觀,指指點點,皆說林子情始亂終棄,薄情寡義。

林子情又好氣又好笑,不過,氣結過後,大概,還是笑容多一點吧!可方才在眼角隱隱的淚意,卻並沒有如我計劃的那樣消弭,它越發氤氳,如霧氣般,蒙著子情那雙星辰般的眼。

我還想借題發揮,狠狠得瑟一下自己的演技和無理取鬧的本領,林子情已經在爭辯無力的情況下猛地捂住我的嘴。眾人噓聲頓起,我的身體陡然一輕,雙腳離地,整個人被他攔腰扛起,疾步逃離現場。

……天啦,扛走這麼不紳士的動作,怎麼可能是林子情做的?

我驚詫萬分,以至於暫時忘記了數落他。

好容易等他停了腳步,將已經搖得暈暈乎乎的我放了下來,我說:“你這樣試圖逃脫廣大群眾對你鄙視的行為是不對的……”

人還沒站穩呢,嘴巴又開工了。

可惜,後面的話全部沒能說出來。

林子情突然上前,將我狠狠地壓到後面的矮牆上,手撐在我的臉側,粗魯急切得彷彿換了一個人來,將那些已經衝到喉嚨裡的話全部堵在了他的唇齒間。

“如果這次不走,以後,再也不能走了。”他破碎的聲音,有一種疼痛的味道。

我閤眼,反抱住他的背,“好。”

唇角又是一澀,溫熱微鹹的液體,順著下頜滑落。

卻不知道是我還是他。(未完待續)

相關推薦:陰影斥候發丘令發丘門盜墓傳奇發丘冥墓一世傾城:魔尊的妖孽愛妃一世傾城遊戲與綜漫的旅程綜漫蓋亞娛樂點金手從練習生到影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