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大賈二已經離開了,劉老婦還躺在那張病床上,神色枯槁,看著正埋頭收拾東西的陳飛的眼神充滿了憔悴和哀傷。
如今陪護劉老婦的是其大女兒。
將櫃子裡自己的衣服和生活用品全收拾在那個早已消失在記憶中的舊帆布包裡後,陳飛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劉老婦和其女兒都在盯著自己看,於是咧嘴笑了笑,笑容很燦爛。
“拜拜了您嘞。”他背起包,向著那二人擺了擺手,開心地“陰陽怪氣”說著。
有求於人的二人不得不擠出一副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於是陳飛笑得更開心了。
走吧走吧,該走了。
他唸叨著走了起來,可才走到門口,卻迎面過來了一個人。
二虎!
張蘭彩票店裡那位二虎,趙成的手下二虎。
“喲,這是要幹啥去啊?”打眼見到揹著包的陳飛,二虎快走了兩步,來到面前說道。
“要回家了,看你這樣子……難不成你是來找我的?”
“對啊。”二虎哈哈大笑,一臉得意地道:“果然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我來得是真巧,晚一步可就找不到你了。
是這樣,趙哥回來了,想起了你,派我過來請你上門一敘。”
陳飛愣了愣,皺著眉想了一會,然後默默做了一個請帶路的手勢。
……
……
趙成的住處是一幢自建的三層別墅,位置在城西,緊挨著國道,有著高高的圍牆。
在這個基建狂魔還未開掛、發飈的年代,沒有高速,國道便是臨海這個海濱小縣城與外界聯通的大動脈。
下午兩點半,正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太陽非常大,整個世界都似乎在流火。
趙成在三樓,正“癱”在一張黑色的單人真皮沙發中閉目養神。
一臺立櫃式空調讓整個房間都變得很涼快,與外界的炙烤形成鮮明的對比。
陳飛將他那舊到不能再舊的大帆布包放了下來,然後坐在趙成的對面、同樣也是一張黑色的單人真皮沙發上。
二人隔著一張茶几。
“來了。”睜開眼的趙成笑了笑,拿起茶几上一包拆過的軟中華,抽出了兩支。
此時的趙成與那晚見到的又不一樣,既沒有凶神惡煞,也沒有平易近人,只有懶散,像是有些心力交瘁的樣子。
“來一支?”
陳飛不客氣地接了過來。
啪啪兩聲打火機響,有兩道煙霧嫋嫋升起。
開著空調的房裡不能抽菸?
沒人在乎這個。
夾著煙蹺著二郎腿的趙成呵呵一笑。“今年多大了?”
“十九。”
趙成的眼神有些怪異,也帶著些困惑。
“那我猜得差不離啊,本來覺得你應該是不會抽的,可怎麼著……看你這架勢,沒有幾年的煙齡能擺得出來?”
陳飛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回道:“是啊,不過這玩意兒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少抽最好,最好不抽。”
趙成沒有接這個話題,而是大咧咧地重新陷進沙發,饒有意味地看著陳飛。
“你給我的感覺很怪。”
“難道趙哥不是應該先問我為何對那場決賽如此有把握?”
“額……對,你說得對,確實是先該問的。”
這便是接上第一次相見時的話題了。
那一次,由一場已經結束的比賽開始,再由一場需要“拭目以待”的比賽結束。
陳飛在菸灰缸裡彈了彈菸灰,然後低下頭,似乎是自言自語道:“可是我認為趙哥其實根本就不想知道我為什麼那麼有把握,因為他根本不喜歡足球,更不喜歡什麼四四二三五二五四一高中鋒兩翼齊飛之類的技術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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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成先是愣了愣,隨後哈哈大笑,看起來笑得很開心。
“有意思……那你說說看,按你所說,既然我根本不想知道,為何還要特地把你請過來?”
“因為……”陳飛抬起頭,深深看了趙成一眼。“你在乎的是結果,是我的神奇,而不是過程。你需要神奇,或者準確的說,你寄希望於能有神奇給你幫助,因為你在求變。”
趙成將才抽了幾口的煙掐滅,然後緩緩放下了二郎腿,坐直了身體後將雙手交叉放在膝上,默默看著陳飛。
“沒錯。”趙成認真且略帶些滄桑說著。“我確實在求變,那晚我說得話你記住了。也沒錯,我確實需要神奇,因為現在的我有點迷茫,迫切需要一個神奇的人來說些能讓我振聾發聵的話。
如你所言,我確實只在乎結果而不是過程,因為我需要神奇,加上你的自信和見識……你是一個在合適的時間出現的合適的人,所以如果可以,希望你能讓我不再迷茫。”
頓了頓後,趙成看著陳飛補充了一句。“請你說服我,希望你可以。”
陳飛看著趙成,陷入了沉思。
或許趙成只是想和他聊聊而已,但他卻主動提了出來,於是趙成順勢丟擲了這番話。
他覺得此時的趙成很認真,就連那道猙獰的刀疤都很認真。
可刀疤又怎麼會認真呢?
簡直是荒唐,他覺得自己是在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好吧,其實是因為刀疤代表的是過去。現在的趙成在金盆洗手,要迴歸正常人的生活。
可是,“早”、“慢慢”、“迷茫”、“振聾發聵”……
其實在很多時候,上位者並不一定全部都由自己的野心驅動著一直往前走往上走,來自聚攏在身邊的人以及很多責任和各種外界因素,也是一股不得不忽視的力量,推著其不得不走。
看起來是金盆洗手的路很艱難,讓這個人開始動搖了?
可又明知不該動搖,於是需要人來幫助堅定信心?
希望他可以,兩層意思,一是希望他願意;二是但願他能做到。
願意嗎?
當然願意,沒什麼可不願意的,說幾句話而已。贈人玫瑰手有餘香,既能幫助人,又能給自己積攢人脈,何樂而不為?
至於能不能做到……
合適的時間出現的合適的人。
你可不能真把自己看得太重,只是合適而已,這一點心裡必須要有數,可不能忘乎所以不知自己幾斤幾兩。
只是覺得你可能有幫助而已,自我定位必須要搞清楚,只有如此,才能說正確的話、做正確的事。
與這等人打交道,必須要時時刻刻注意謹守本分。
說到底,其實此時他就是要說些正確的、應景的廢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