騁懷小弟弟究竟傻不傻,虞衡不知道。
但是很明顯,趙遲深先傻了。
結束了掃雷遊戲,積分排行榜一千三百多分的king跌落神壇,墊底為零。
“趙遲深”成為了排行榜當之無愧的第一名,還拿到了夢寐以求的王冠。
於是,虞衡身邊充滿了“嘿嘿嘿”“嘿嘿嘿”的傻笑。
他不用抬頭,都知道趙總又在跟誰手機聊天,發表自己戰勝king的賽後演講,剋制不住神秘笑聲。
趙遲深整個人都超級興奮,跟虞衡說起弟弟都沒忘拍著大腿像個瘋子。
“趙騁懷先坐遊艇先走了,哈哈哈,他是不是氣急敗壞,生無可戀了!”
“我弟從來沒有吃過癟,虞衡你太厲害了,除了錢和房產,你還想要什麼?”
“今晚你提要求都可以,我絕對滿足,你可是幫我拿到王冠的大功臣。”
虞衡什麼要求都不想提,他只覺得奇怪。
按照趙騁懷這麼喜歡遊戲的脾氣,怎麼不在郵輪多留一會兒,找機會把他打得片甲不留,奪回第一。
居然,先走了。
他好奇問道:“你弟弟沒說什麼?”
“說什麼?”趙遲深嘻嘻哈哈,很不嚴肅,“說他後悔莫及,就不應該登上這艘郵輪,更不應該得罪我嗎?”
三歲太子,真的幼稚。
不過是拿到一場遊戲聚會的第一名,竟然囂張得好像拿到了世界冠軍一樣。
句句趾高氣揚,貶低親生弟弟。
虞衡覺得,跟開心得發瘋的趙遲深沒法交流。
他看了看時間,說道:“我提什麼要求都可以是吧?趙總,那就請你也派一艘遊艇,送我回去接兒子。”
趙遲深愣了。
他還打算晚上給虞衡辦一場慶功宴,叫全船、全國、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虞衡的功績。
怎麼虞衡跟趙騁懷一樣,急著要走?
他極力挽留,說道:“慶典還有一天呢,你不留下來好好享受排名第一的待遇?我都安排好了!”
“趙總你慢慢享受。”
虞衡不得不提醒這位樂不思蜀的大老闆,“明天星期一,我兒子還要上學,不能遲到。”
特別慈父。
午後的海風輕輕拂過,虞衡登上趙遲深為他準備好的歸航遊艇。
晃晃悠悠的小船,依靠在巨大郵輪旁邊,他站上去就能感受到深邃海洋的顛簸與浪潮的洶湧。
陽光明媚的天氣,蔚藍海洋依然存在著深不見底的黝黑。
這樣澄澈與陰暗相接的景象,沒由來的讓虞衡想起趙騁懷的眼睛。
明明那雙眼睛漆黑鋥亮,怎麼有的時候,卻比南宮猙的藍眼睛,更像神秘莫測的深海。
風平浪靜,趙遲深目送虞衡登船,笑容狡黠睿智。
他意味深長的低聲問道:“之前你說的老王,其實根本就不存在吧。”
虞衡挑起眉梢,視線輕瞥。
趙遲深臉上沒有怒火,只有篤定確信的得意和瞭然。
可是虞衡反問道:“你怎麼不懷疑老王是你弟弟?”
這麼一位橫掃遊戲場、積分拿到手軟的年輕人,怎麼看怎麼像掌握了機密的駭客。
趙遲深如此討厭自己的弟弟,居然一點兒也沒懷疑過他是不是作弊。
虞衡僅僅提出了合理猜測,趙遲深的臉色竟陰沉漆黑。
“不要開玩笑了!”趙遲深的語氣嚴肅,“趙騁懷根本不需要買任何作弊程式,他自己就是最恐怖的駭客、殺手、執行人。”
趙遲深的眼睛微眯,細長的眼型透著壓抑的怒火。
“虞衡,我不介意你騙我。但是,你一定要小心趙騁懷,如果發生了什麼事,隨時聯絡我,我會幫你對付他。”
這可能是虞衡認識趙遲深以來,他最為嚴肅正經的時候。
語氣義正辭嚴,臉色認真懇切。
甚至不介意虞衡編造老王,也要提醒虞衡,小心趙騁懷。
虞衡實在不懂,一個陽光燦爛沉迷遊戲的十八歲弟弟,為什麼會令趙遲深戒備至此。
果然豪門深似海,都是他不明白的恩怨糾葛。
“放心,你弟找我麻煩,我肯定找你幫忙。”
虞衡領了趙遲深難得正經的好意,卻不得不向這位黑星未來繼承人做出警示。
“但是,我沒有騙你,老王,確實存在。”
“雖然我們在郵輪上並沒有發現老王的蹤影,但他是一個你永遠捉摸不透的人,隨時可能出現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將你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虞衡語氣前所未有的認真。
他問:“如果我說,老王這樣的人,甚至能把黑星集團這麼大的產業,瞬間擊潰。你信不信?”
趙遲深滿臉不信,嗤笑道:“天方夜譚。”
那種不屑一顧的傲慢,全然是因為黑星如日中天,掌控了全球遊戲市場,沒有任何一方勢力、一方資本,敢和黑星叫板。
虞衡知道他不會信。
如果不是他知道十八年後,這世上再也沒有什麼風光無限的黑星集團,自己也不會信。
遊艇駛離郵輪,虞衡和趙遲深遙遙招手作別,結束了短暫的友誼。
虞衡距離那艘豪華遊輪越遠,越能發現它的存在,有多麼奢靡繁華。
上面的觥籌交錯、徹夜狂歡,代表著黑星集團繁盛三十年的奪目輝煌。
可惜,他好像唯一覺察到大廈將頹的看客,在繁華盛景裡,等待一場註定灰飛煙滅的結局。
因為,南宮猙強取豪奪的故事開始,黑星集團就消失了蹤影。
全世界只剩下兩家控制全球經濟命脈的跨國企業。
一個,是南宮猙繼承的鴻業集團。
一個,則是神秘莫測、將南宮猙逼入絕境的遠圖國際。
遠圖國際的掌權人,始終庇護著女主角緒思思。
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他的長相、他的年齡。
連小說裡也只是寫道——
“緒思思悄悄走進了那間豪華神秘的辦公室,留在桌面的檔案,漂亮銳利的花體英文簽下了主人的名字:亞歷山大.王。”
從此,神秘老王震撼登場。
兔崽子南宮猙,萬劫不復!
虞衡不禁悲從中來。
他白手起家創立的鴻業集團,居然就這麼被敗家兒子給燒到破產,真是氣得他棺材板都要掀開,親手將逆子暴打一頓!
他認真思考,得叫南宮猙從小開始學會防範風險。
首先,做一個好人。
南宮猙在地下室待了兩天兩夜,寫了整整六個單元、語數外三科的練習題。
沒辦法。
看守他的黑衣人邊玩手機,邊看他寫作業,除了吃飯睡覺上廁所,都不許他偷懶。
思考久一點,黑衣人就發出嘲笑。
寫錯題了,黑衣人就發出嗤笑。
居然還要裝作親切友好的模樣,幫他批改,指點江山!
那種成年人嘲諷小學生做錯題的優越感,南宮猙真是受夠了!
要是他手邊有電腦,他一定要把這群傢伙的全部銀行卡刷成負數!
正當他義憤填膺,羞憤寫題的時候,房門咔噠的開啟。
南宮猙驚喜抬頭。
“爸爸!”
他喊得真情實意,甩開筆就撲了上去,簡直是虞衡的親生兒子!
虞衡笑著摸兒子柔軟短髮,滿意於南宮猙的乖巧依賴。
他對身後跟著的黑衣人說:“我跟他單獨說幾句。”
黑衣人點點頭,幫他帶上了門。
房間裡燈光明亮,桌上放著南宮猙正在寫的習題。
虞衡伸手一翻,端端正正的數學題,正確率高達100%,英語單詞一絲不苟,語文作文填滿了空檔,一看就知道南宮猙這兩天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很好很不錯。
南宮猙在坐牢一般的日子裡,學習效率飛速提升,還有人幫忙批改正誤。
老父親很滿意,甚至希望趙遲深繼續把逆子關下去,有助於提高學習成績。
只可惜,明天上學更重要。
於是,虞衡牽著小朋友往桌邊去。
“來。”他翻開桌上作業本的空白頁,“立字據。”
“什麼?”南宮猙睜大眼睛,一時沒能理解他的意思。
“字據,就是保證書。”
虞衡笑容慈祥溫和,儼然絕世好爹,“我發現你小子吃硬不吃軟,那我只能用點兒強硬手段了。”
傻兒子難以置信的仰望他,“爸爸?”
滿臉困惑。
虞衡拿起筆,特地在作業本上敲了敲,目的明確示意道:“我念,你寫。”
南宮猙看了看作業本,又看了看虞衡。
他眨巴著“什麼意思呀,我不懂呢”的藍色大眼睛,竟然企圖矇混過關。
他這麼可憐可愛的寫了兩天作業,乖巧得能拿五朵小紅花,為什麼還要寫什麼保證書?!
然而,虞衡根本不吃無辜賣萌這套,嘴角笑出了陰森恐怖的弧度。
“門外的黑衣人你熟悉吧,再不按我說的乖乖聽話,待會我就一個人走出這道門,讓他們送你和鯊魚相會。”
南宮猙:……
“寫不寫?”虞衡眼睛微眯,笑容親切。
“寫……”南宮猙情緒低落,坐回椅子,端正執筆。
真正的強權面前,多大的駭客都得低頭。
虞衡笑著欣賞逆子悲憤欲絕的表情,臉上綻放出神聖溫柔的光芒。
“很好。”虞衡的聲音柔和慈祥,“記住,從今天起——”
“你,南宮先生,金盆洗手,退隱江湖了。”
黑星三十周年慶典在一片歡聲笑語中結束,閉幕典禮超級熱鬧。
趙遲深在郵輪上大出風頭,排行榜穩居第一。
連深居簡出的趙複利董事長,都在閉幕典禮上,發自內心的誇獎了自己優秀的兒子。
有錢人的思維就是不一樣。
無論這個排行榜第一名,是買來的、搶來的、僱人贏來的,只要它在趙遲深手上,那就是趙遲深的本事。
趙遲深已經很多年沒有得到過父親的誇獎,興奮的在閉幕典禮上喝得爛醉。
深夜,他被手下攙扶回房間,躺在床上都不忘念念叨叨。
“我終於贏了趙騁懷那個混蛋。”
“這輩子再也不用看他眼色了。”
“黑星我要定了,今年我一定能進董事會!”
趙家大少的宏願,伴隨著他舒暢爽快的夢境,逐一成真。
夜色漸深,明亮月色灑在安靜郵輪上,第二天一早,郵輪就能回到海岸,結束這場快樂的旅程。
趙遲深睡得迷迷糊糊,總覺得身體隨著海洋波盪得厲害。
他下意識想翻身,卻發現床被厚重無比,他居然抬不起手!
嗯?!
趙遲深的睡意忽然消失,整個人警覺起來。
那種粗糲繩索纏繞全身的緊繃感,立刻喚醒了他全部記憶,渾身剋制不住的打了個激靈。
他睜開眼,只見到幽涼月色照出的陰森房間。
一動也不能動的自己,彷彿又躺上了解剖臺,即使眼前沒有刺眼的無影燈,他也本能的回憶起冰冷手術刀貼著皮膚蜿蜒下滑的觸感,恐慌得無以復加。
“趙騁懷,我草你丫的!”
“有本事鬆開我,我們打一架!”
“一天到晚神經病嗎?等著,這次我不死,我弄死你!”
趙大少爺罵得痛快,卻沒有任何回應。
直到他罵累了,罵完了,室內忽然響起了一陣輕微扭曲的笑聲。
那是趙遲深從來沒有聽過的陰暗嘶啞腔調,好像一個地獄歸來的魔鬼,含著燒灼的烈火,譏笑火中掙扎的魂魄。
汗水順著他後頸一路流出冰冷的痕跡,他終於後知後覺的反應了過來。
身上將他隨意纏起來的粗麻繩,根本不是趙騁懷喜歡用的絲綢、棉布。
按照他弟弟的說法——
把人五花大綁的處理方式,簡單粗暴,只有屠夫才會那麼沒有美感。
趙遲深思及此處,頓時覺得粗繩子咯得他背痛、手痛、渾身痛。
他在緊張恐懼的空隙,還有心情感慨:原來以前趙騁懷綁他,竟然真的手下留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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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完,趙遲深又暗罵自己賤!
怎麼還開始和趙騁懷那個變態思維同步了!
空氣安靜了許久,趙遲深才在自己壓抑不住的喘息聲外,聽到了另外一個人的聲音。
“不罵了?”那個人的聲音嘶啞,宛如垂垂老矣的逝者,又暗藏著癲狂的腔調。
“這可真有趣,我還以為你們趙家兩兄弟感情很好,居然不是啊。”
“你是什麼人?”
趙遲深的聲線有點兒抖,但他立刻鎮定下來,“這可是我們黑星的郵輪!”
言外之意清晰無比。
不要亂來!
否則黑星分分鐘追殺你到天涯海角海枯石爛!
然而,那人在笑。
沙啞得讓人不悅的笑聲之後,終於給出了趙遲深想要的答案。
他說:“趙總,我姓王。一百二十九萬請來的幫手,您還滿意吧。”
王……
老王?!
趙遲深差點從床上蹦起來,粗麻繩捆得他動彈不得。
酒意散去的頭腦,無與倫比的清醒。
他能夠想起虞衡說過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還有虞衡暗藏憂慮、欲言又止的表情!
——老王,確實存在。
——但他是一個你永遠捉摸不透的人,隨時可能出現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將你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這樣的人,甚至能把黑星集團這麼大的產業,瞬間擊潰。你信不信?
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