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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歸巢,多少悲歡空餘恨(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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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回武天才,匆匆奔赴玲瓏公主之約,短短幾層臺階,竟覺有千萬丈之遠,曲折迴復的樓梯,如同複雜忐忑的心情,亦是二人之間難以填補的鴻溝。

玲瓏聽心,是薛公子以玲瓏公主封號命名的雅間,都道聞名如見面,玲瓏公主是冰清玉潔的美人,她的居所,也和主人一樣清麗脫俗,武天才還在門外,便嗅見房內飄出的淡淡幽香,左右兩側雙胞胎侍女撩起珠玉垂簾,恭請入室。

武天才步入房中,只見滿室玲瓏翡翠,琉璃器皿,一道月牙白紗幕隔斷其中,女子倩影端坐幕後,若隱若現,若即若離。

“坐。”玲瓏公主語氣輕柔。

武天才不敢怠慢,一屁股坐在板凳上:“草民……”

“大俠不必拘禮——小玦,給大俠看茶。”

腰間佩戴玉玦的侍女俯首稱“是”。

淡褐色的茶順著紅瑪瑙壺嘴緩緩流入相同質地的杯盞之中,香氣甘洌怡人,武天才一顆心砰砰亂跳,端茶的手微微發抖。

“神威大俠,”玲瓏公主冷不丁開口,武天才手腕一歪,漏出幾滴茶水落在桌布上,將淺色的布料染成棕紅,“大俠有心事?”

武天才七手八腳試圖拭去汙漬,然而茶水已經滲入桌布中,暈開了:“公主,這個……像不像紅梅綻放?”

玲瓏公主聞言微微一頓,忽然笑了起來:“大俠真是幽默樂談,難怪肖小王爺那樣心高氣傲的人,也要同大俠結交為異性兄弟。”

屁嘞,武天才心想,肖小王爺分明是為了嗆薛公子,才說二人早已結拜為兄弟,要是讓玲瓏公主知道他們其實只是認識不到半天的路人甲乙……

“小王爺性格乾淨直爽,有他這個結拜二弟,做大哥的臉上增光。”武天才拍著胸脯,格外強調長幼順序,反正肖小王爺不經他同意就搞了個結拜兄弟出來,誰大誰小這個問題也該輪到他來做一回主。

玲瓏公主道:“肖小王爺雖然比本宮年幼,排輩分卻是本宮的皇叔,長幼尊卑,理論上我應該同樣稱呼大俠一聲小叔叔。”

武天才兩腳一軟,趕忙說:“不敢當!”

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輩分!

“小叔叔,”玲瓏公主一聲嬌滴滴的小叔叔,酥的武天才差點滑進桌肚去,“對於今天義賣募捐的事情,小叔叔可有見解,能否說出來聽一聽呢?”

“那件事啊,簡單,”武天才趁機扶穩桌面坐直身軀,握拳佯裝咳嗽,“支援西北抵抗災情,是蠻荒群俠義不容辭的責任……”

玲瓏公主急急打斷:“可是有些人卻不想出那麼多銀子。”

武天才撓撓腦袋:“薛公子起了一個好兆頭。”

“好兆頭是好兆頭,但是兆頭太好,適得其反。在這裡吟詩作樂的人,不是家世顯赫,就是利祿加身,要他們出一點血,就像要了他們的命,哼。”玲瓏公主冷哼的語氣和肖小王爺如出一轍。

武天才明白了她的意思:“公主是想讓大家都出錢,但是又不能傷害到眾人的顏面?”

“出不出錢都無所謂了,薛家一座彩礦山,還用得著別人出錢?”玲瓏公主語速加快,一改冰冷美人的高傲形象,嬌蠻霸道的語氣居然像極了武天才相識的故人,“現在,我只想給樓下的鐵公雞們一個狠狠的教訓,要他們知道,朝廷不是軟腳蝦,他們從別人身上吸來的血,遲早要還回去!”

武天才略微思索,打響指道:“……”

……

閣主書房,窗朝大海明亮乾淨,空氣裡飛揚著細小塵埃,在射入窗欞的陽光下猶如九天星辰閃閃發光。

整間書房簡單素雅,不見奢華之物,古木博山香爐檀香飄散,書案之上文房四寶擺列整齊,讀書人的書房該是這般模樣。

薛公子轉身關上房門:“這位公子找薛某人有何貴幹?”

花子自袖中取出散人館僱傭記錄的拓本:“這個人是散人館推薦來聽濤雅閣的做工的人,閣主可有印象?”

薛公子接過拓本:“不錯,我記得這個名字,有問題麼?”

花子說:“此人本是丐幫的弟子,真名洪九,數月前他化名阿九,以偽造的身份應下散人館與貴雅閣之間的委託,可是不僅工期之內從未歸家,還在失蹤數月之後,神情恍惚的回到家中,不過幾日便殺害妻兒,懸樑……”

“薛某知道公子所說的阿九,他在雅閣負責燒水。”薛公子眉頭輕蹙,開啟北面書櫥,取出一隻木匣,“有此物為證。”

木匣中存放的都是聽濤雅閣開業以來,與長短工籤立的契文。

“這就是你所說的那個人。”薛公子抽出其中一張,紙上5200000000寫有阿九,白如月和薛公子三人姓名,“他與雅閣以及散人館三方面籤立了合約,這張契文背面,也蓋有散人館館主白如月的印章。”

由白如月親手雕刻的章文,和散人館特質的水色紅印泥,花子一眼掃過,確認無誤:“確是散人館的章,這些我已……”

薛公子再次打斷:“金公子要找的人可是契文上的阿九?”

“是,不過……”

“不過阿九是個老實人,如果金公子只是在丐幫聽到了一些捕風捉影的傳聞,認為阿九和丐幫弟子有關,還是一名殺妻棄子的兇手,薛某恕難苟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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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斷,即使性格溫和如花子,也難以忍受如此唐突的無禮之舉:“小可正是為了調查真相而來,請閣主配合!”

薛公子背過身去,輪廓湮沒於光影中:“無間公子金子樺,你是以什何種身份,何種立場,才能在聽濤雅閣中大言不慚,要求薛某配合?”

花子目光無懼:“以江湖人的身份,追查丐幫洪九真正的死因!”

“你說,阿九死了?”薛公子猛地轉身,語氣驚訝,神情一瞬肅殺!

“已故數日。”

“怎麼個死法?”

“懸樑自盡。”

薛公子深吸一口氣,神情逐漸沉靜:“這不可能。”

“為什麼?”花子疑惑難解。

薛公子道:“因為阿九根本沒有死,他還活著,而且——就在聽濤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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