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面狐提議：“閣主對龍戰天的身份早有懷疑，除掉他是遲早的事。湊巧兩件事情碰在一起，不如我們聯手把他吊出來，揭開他的真面目，如何？”
聯手？秦遠不屑一顧，他憑什麼和兩個打不過自己的人聯手。
金陵怪醫道：“我可是聽說，龍戰天請了年假，如今就在蘇南城內，四處搜尋花子衿的蹤跡。”
“他做夢也想不到，我們躲在這裡。”
話音剛落，一點金光突然刺破窗紙，千面狐反應迅速地側身躲過，流星鏢不偏不移，深深插入金陵怪醫的咽喉。
千面狐懊惱捶拳：“哎呀不好，早知道先把他的穴道解了。”
他這時才解開金陵怪醫的穴道，把人平放下來，怪醫此時還未嚥氣，一雙眼睛瞪得滾圓：“冤孽，冤孽，快追……”
千面狐道：“少說幾句廢話罷，想個法子把脖子治好才是。”
金陵怪醫費力拔出埋在肉裡的流星鏢，鮮血立刻一呲三尺高：“蠢貨，醫者……不自醫……”
說完這句話，他就一命嗚呼了。
那邊，追出妓院的秦遠左右找不到偷襲者的身影，正在他要往更遠處查探時，妙風使突然出現，擋在他的面前：“不用追了，是榮鯤。”
“你洩密。”秦遠道，龜公館地處偏僻，沒有妙風使的情報，龍戰天絕對找不到這裡。
妙風使承認道：“是我告訴他的。要引他上鉤，必須有點真實情報，他已經開始懷疑我了，三天之內必須把他除掉！”
秦遠背過身去：“你們的事情與我無關。”
“順帶的事情，要記住，無論是龍戰天還是榮鯤都必須死！否則死的會是花子衿！”
妙風使說完縱身一躍隱入黑暗，於她而言，做雙面間諜也是一件極不容易的事。
秦遠回到館內，只見千面狐和花子蹲在二樓過道燒紙錢，金陵怪醫的屍體已經僵冷多時，死不瞑目的表情無比滲人。
“折個美女燒給他。”千面狐對花子說道，“多折些元寶，讓他九泉之下保佑咱們太平。”
秦遠：“……”他本來還有些愧疚，看到這個場景，反而半點傷心的感覺都一掃而空了。
千面狐將流星鏢遞給秦遠：“仔細看上面的字。”
秦遠接過流星鏢，鏢面上果然刻著一行小字，他眼神不好，看了半天也看不出寫的什麼。
還是花子最貼心，找來一面水晶凸透鏡，秦遠勉強看清了這行字：“交出花子，饒你不死”。
嚯，好大的口氣。
千面狐提醒：“反面也有。”
翻過面來，是“子時苦家大宅恭候”。
“這是有多無聊，才會玩微雕這種把戲。”千面狐將流星鏢重新插回金陵怪醫的喉嚨，“行了，我去一趟棺材鋪，勞煩秦大官人幫忙看店――子衿小寶貝兒，記得多折點美女，各種類型的。”
說著，千面狐背起金陵怪醫的屍體就走了。
花子繼續認認真真的摺紙，秦遠從櫃子裡翻出一包菸草，就著燒紙錢的火吸了起來。
“咳咳……”
這玩意他可能一輩子也享受不來。
一隻枯葉蝶停在門檻上，微微振翅。
花子放下摺紙，躡手躡腳撲過去，蝴蝶翩躚起飛，卻沒有飛遠，她追著蝴蝶跑出大門。
“喂。”秦遠喊了一聲。
花子回過頭來，笑著朝他揮了揮手。
“……別跑遠。”
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痛，秦遠感慨的想，那孩子無憂無慮的樣子很幸福。
等他從感慨中回過味來的時候，花子已經離開了很長一段時間。
不好！
秦遠的腦袋“嗡”的一下空白。
他一直將花子當做單純的孩子來看待，可是她的表現始終是超乎同齡人的敏銳機靈。
天才槍是花子偷的，夜襲巡捕房的人就是花子，這些在他發現院牆挖開一角、鑰匙被從門外扔進門內時，就有所懷疑，直到在衙門見到受傷的花子，終於確定，只是內心不願承認而已。
這個突然闖進他生活的小女孩，貪吃又喜歡傻笑，卻並不笨，她十分睿智懂事，即使揹負血海深仇，也絕不連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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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遠一直低估了花子。
他在龜公館等了一個又一個時辰，直到太陽落山，也不見那孩子回來吃晚飯的身影。
明明約定了，別離他太遠。
為什麼不聽話。
秦遠終於坐不住了，千面狐揹著怪醫屍體出去後再也沒有回來，只怕是臨陣脫逃，躲到別的地方去避風頭罷，否則這個時辰，別說是買口棺材，現打一口棺材都綽綽有餘。
他從掌櫃的臺子裡翻出幾兩碎銀，女人的肚兜，一堆無用的胭脂水粉。
銀子是個好東西，秦遠將別的沒用東西撇到一邊，揣著銀子出了門。
這時華燈初上，所謂的文人騷客們陸陸續續光臨煙花巷，秦遠逆流而行，高處飄落的手帕落在腦袋上，他立刻厭惡的丟掉。
出了煙花巷，他來到一家不起眼的刀劍鋪。
火紅的鐵爐前，兩父子一前一後打著熱鐵，父親用鐵釺夾著鐵塊，兒子輪錘砸下，父親再以小錘矯正，二人大汗淋漓，不斷重複著輪錘的動作。
秦遠遠遠地將錢袋丟在鑄鐵臺上：“一把好劍。”
老鐵匠抬頭望了他一眼，又低下頭：“不賣。”
秦遠環顧四面牆壁上懸掛的刀劍，沉默半晌：“你要多少錢。”
“我的劍，多少錢都不會賣給你這種拿著妓女錢來消遣的人。”老鐵匠拾起錢袋，“還給你。”
秦遠明白了，老鐵匠以為這些錢是他從妓女手中騙來的，故而不願意賣東西給他：“這不是妓女的錢。”
老鐵匠冷笑：“荷包是染色松花繡金雞，灑著煙花巷的下流香味，不是妓女的錢，是誰的錢？”
秦遠總不能說是從男娼館拿來的錢，這樣便更說不清了。
老鐵匠一口咬定這些銀子是秦遠傍的女人錢：“大男人頂天立地，花女人的錢就是叫人瞧不起，客人要買劍，還請上別家一試！”
這時裡屋傳來一聲嬌叱：“杜伯伯稍等，那個錢袋是侄女送給遠哥哥的禮物。”
門簾掀開，從裡屋走出的人，竟然是南宮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