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發黑，液體中夾雜著部分內臟，風飛鳶吐完一口，便覺得人是從鬼門關溜達一圈又轉回來，指不定什麼時候又溜達回去。
善若水正要上前為風飛鳶把脈，被妙風使攔下：“你若不想被毒氣傳染，陪著他一起早死，最好不要靠近。要怪就怪他自己手賤，毀了五妹最心愛的清音笛，第一個蠱發身亡的人一定是他。”
善若水毫不猶豫地將她輕推至一旁：“縱是共赴黃泉，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師弟受苦。”說著開啟藥箱，準備放手一搏！
妙風使問：“難道你忘了和我的盟約，想做一個背信棄義的小人嗎？”
“……”善若水像是被人定了身一般，身軀一震。
“師兄莫聽她妖言惑眾，我沒事，調息片刻便好。”
風飛鳶盤腿打坐，運功療傷，黑氣直湧上他的頭頂。
自己生命垂危，卻還在為他的名譽著想？善若水不經面紅耳赤，自責起來：他真是糊塗，險些為了與妙風使的承諾，放棄同門師弟的性命，當年下山之時，他已在師父面前立下重誓，無論如何都會以自己的醫術守護師兄弟：“我先以針灸放毒，你且挺住。”
“慢著！”妙風使推開善若水，伸出雙臂，緊緊抱住了風飛鳶！
風飛鳶駭然失色：“你這是？！”
黑氣正順著二人肌膚相接的間隙蔓延，很快，連妙風使也染上了蠱毒，她有氣無力地抬頭，雙目卻是炯炯有神地望著善若水：“現在你可以相信我了？且聽好，你們體內的蠱毒一時半刻不會發作，因為五妹暫時還不想殺死你們，解除蠱毒只有一種方法，就是殺死蠱母。五妹將蠱母飼養在自己體內，你從這條小徑過去，她人在神殿，殺了她！只有這樣，我和你的師弟才能得救。”
她不惜以身涉險也要讓善若水信服，想必是被逼到極致之後無路可逃，才會做出如此抉擇。
“前日接到盟主指令，我大哥很快就會達到這裡，在他到來之前，快些解決掉二哥和五妹，否則……”妙風使話未說完，喉嚨口一陣血氣翻湧，調息片刻方才說道：“我二哥就在離神殿不遠的偏殿，和他的情婦一起尋歡作樂，你們分頭行動，切記，一定要在五妹對你們起殺心之前，先下手殺了她！”
她殺心已起，此時心中只有勝利，看不見自己半隻腳已經踏進了鬼門關。
善若水道：“別動。”
他以指尖撥動銀針，隔空刺穴，精準無比地將銀針打入二人的穴道之中，銀針尾部連線的絲線與他手指相連，受到蠱毒侵蝕，銀針逐漸變黑。
氣功·永珍歸宗。
妙風使苦笑，看來她低估了善若水，他的性格看似懦弱，實則倔強無比：“別傻了，就算你把蠱毒吸引到自己身上也無濟於事，談到用蠱，無人能出五妹左右。”
“以我現在的功力，最多吸收你們體內五成毒素。”善若水平靜表述，“只要我活著，斷然不會叫你們痛苦死去。”
溫柔敦厚，為身邊所有人著想，這就是善若水，當年為了熟背醫書從夜晚坐到天明的書呆子，當今天下第一大幫的副幫主。
風飛鳶一直都明白：十幾年前一起下山的師兄弟中，至今仍能做到“不泯初心”的，唯獨善若水一人而已。
金不換留下的“永珍歸宗”心法，是世間至高至醇的內功，蠱毒透過絲線牽引入善若水體內，同時將他自身的真氣輸入二人體內，籍此做到緩和蠱毒發作的作用。
“現在可好，我們三個都毒發了。”妙風使黑著臉說，卻沒有怪罪的意思，在善若水為她輸送真氣時能感覺到，他內功之深厚，或許那一半的蠱毒對他而言，根本不算威脅！
四十年，不，六十年，善若水體內至少有六十年的功力。他明明才二十出頭，卻有幾十年的功力在身，是得到了哪位高人相助？
“快走吧。”妙風使用肩膀扶著樹幹，困難起身，“等得太久，五妹會起疑心，白頭發那小子的命就保不住了。”
方青松道：“聖火使交給我，五毒使那邊，就麻煩副幫主了。”
妙風使艱難地點頭：“如此安排最好。五妹除了下毒用蠱厲害一些，武功方面和我一樣，是個泛泛之輩，善大哥與她對陣優勢明顯。只是……二哥功力不俗，和他過招得處處小心，尤其是他手掌發紅的時候，就是他準備用烈焰神掌的時候，一定要躲過去。”
方青松切了一聲：“當不當心，用不著你這妖女提醒。”
“話就放這裡，信不信隨你。”
妙風使和風飛鳶都中了蠱，必須打坐療傷以此延緩蠱蟲發育。
原本六人同行的隊伍，到這裡只剩三人，再兵分兩路，善若水孤身前往五毒神殿，方青松和武天才奔赴聖火使住所——他們之間還有舊賬沒有清算。
“要不是善若水，那妖女說的話，我一個字也不會相信。”方青松耿耿於懷道，“等這件事結束，我就殺了妖女，管他們有什麼盟約，魔教的人就該死！”
武天才懶得和他掰理，連聲說“是”。
二人解決掉途中巡邏的魔教徒，靠近妙風使描述的“偏殿”，只聽殿內傳來男女嬉戲聲。
“聖使大人，聽聞您在中原找到了丟失多年的《寒冰冥掌》秘籍，拿出來給奴家看看稀奇嘛～”女子嬌嗔央求。
男子道：“秘籍在我四妹那兒，待她上交冥主，爺帶你吃香喝辣，遊山玩水——”
“嗤，既然都拿到了秘籍，還不翻開看兩眼，聖使大人若是習得寒冰冥掌的要訣，不就能自己當冥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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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的聲音戛然而止。
武天才和方青松貓著腰退到牆角，過了一會兒，殿門開啟，從裡頭丟出一灘軟綿綿的東西。
那是被融化成蠟的女子屍體。
聖火使揉搓指縫間汙垢，冷漠無情地望著地上屍體：“縱然我對你恩寵有加，你也不該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話。”
他正欲轉身回屋，突然察覺到一股殺氣飛快逼近，他抬起一隻手掌護住面部，掌心急劇升溫變熱，那暗器一般的彈丸打在手掌，就像一枚臭雞蛋打在石頭上，爛泥般滑落。
——也在掌心留下一個不大不小的洞口。
聖火使不經蔑笑：哪來的蟊賊，也敢打他聖教使者的主意。
不對，殺氣不是從彈丸方向傳來的！
聖火使恍覺自己被複數以上的敵人包圍，猛地飛身上屋頂，從斜地刺出的劍鋒湊巧與他擦身而過：“又是你們？原來名門正派的人也喜歡在背後玩偷襲，好的很。”
“廢話少說，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方青松也跟著輕功飛上屋頂，一柄三尺三寸龍吟劍劍鋒錚鳴，他從小在得天獨厚的環境中長大，劍術老師更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劍聖”，仗劍數年，未曾品得失敗味。
“喂！你們能不能下來打！”武天才在殿前仰得脖子都要酸了，打架就打架，上屋頂是幾個意思？
方青松一面揮劍應敵，一面說道：“你少管閒事，在下面呆著！”
“我去你姥姥的方青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