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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6.第306章 曾經滄海(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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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完了洪承疇的長篇累牘,朱四的心卻還沒有平靜下來,心中有欣喜也有悲傷。 燭光搖曳在這封信紙上,抬眼望去,竟然已經入夜了。“這一封信竟然看了這麼久。”朱四一邊自言自語,一邊伸了一個懶腰。“什麼樣的一封信竟然讓四郎如此的傷神呢?”原來蘇裴一直都陪在他身邊,而朱四竟然毫無察覺。

“是一封很重要、很重要的信,清廷的第一漢臣想要反正歸明了,並向朕解釋了他如何降清的前後經過。而朕似乎已經理解了他的遭遇。”“第一漢臣?妾只知道有一個大名鼎鼎的洪承疇,可是還聽四郎說起過一個人,叫範什麼?”“范文程。”“哦,對了范文程,不知道他們二人哪一個才是清廷的第一漢臣呢?”蘇裴在歪著頭,提起了一個看似普通的問題,可是她嘴角泛起的笑意卻證明了這個問題在她的心中,也不是那麼普通。

朱四的身上多了一件披風,蘇裴邊說話,邊為他披在了身上,既然信讀完了,也該回去休息了。當朱四在書房的時候,宦官們會離的很遠,只有王坤、張福祿和全為國這三個人可以有權利靠近他的身旁。如今已經夜深了,而且又有些心事想一吐為快,朱四便和蘇裴兩人走出了書房,示意門外的張福祿不要通知其他隨從,他們只想靜靜的離開,靜靜的談一些事情。張福祿會意的悄悄跟在他們的身後十步外的距離,其他人則還在遠處侍立著。

此刻再沒人打攪朱四的心事了,至於剛剛蘇裴提的那個問題其實朱四也不想回答。可是在黑夜的路上,雖然眼前甚至沒有一盞明燈照亮,感覺蘇裴的耳朵還在等待著他的回答。“誰是清廷的第一漢臣並不重要,只要沾上了這個第一的人,都是重要的。瞭解我漢家天下的清廷漢臣,都會是敵人最重要的羽翼,只要是清廷的羽翼,最好都能被折斷。想折斷范文程是不太容易,多年來這個人一直被皇太極和多爾袞持續的信任著,他也一直都忠心清廷,連被多鐸搶去了自己的小妾,也沒能讓奪妻之恨代替他對清廷的忠心,呵呵。不過......”朱四剛一猶豫,便被蘇裴打斷了說話:“四郎說的這個人真的是洪——承——疇?”蘇裴一字一頓的說出了這個人的名字,天色雖然漆黑,可是尋找家門的習慣,以及家門前迎來的兩盞氣死風燈、以及幾個隨侍皇後的宮娥晃動的身影來到了兩人的面前,蘇裴的院子也不遠了。朱四接過來一盞燈,告訴這些宮娥說:“去朕的書房,告訴那些宦官們都回去休息吧,你們回來後,也都不用等著伺候了。今晚兒,朕和皇后身邊有張福祿夠了。”

走進了屋內,一邊有張福祿和蘇裴為朱四更衣,他一邊依然在想著心事。如今大明朝中太缺少像洪承疇這樣的帥才了。他的一生戰功無數,籌劃斃殺了高迎祥;潼關南塬一戰,圍殲了李自成的全部人馬,幾乎差一點可以活捉到李自成;明軍在他的領導下,還曾打敗了張獻忠,使得大西軍之後多少年都未能抬頭。此人對軍政大事無一不精通,真正是個出將入相的人物。

躺在床上,朱四忽然又突兀的對蘇裴說了這樣一句話:“如果能有他那樣的人輔佐我大明,再經十年的勵精圖治,天朝盛世定當如期而至。可悲哀的是,那支曾經的大明鐵軍如此的善戰,眾多名將又曾如此的勇武,卻始終阻擋不了崇禎皇兄最後的自戕、大明宗廟盡毀的下場。思之乎、哀之乎!”蘇裴側臥在朱四的身邊,眼睛還是眨眨的,她也是依然沒有睡意,輕輕的說:“算了我的郎君,想的這麼多好不傷神。思也好、哀也好,都是意氣用事罷了,能否鑑之才最為重要。”

是啊,蘇裴說的沒錯,能否鑑之才最為重要。朱四的遺憾也是對於整個大明皇家的遺憾,也是代表著這些朱家子孫的一絲愧疚。那些年,崇禎帝治下的大明朝如果不失敗,也許將會有更多的蒼生、百姓,白骨露於野,中華大地也許真的會千里無雞鳴。這最後眾叛親離的下場,也許是孟子曾經曰過的:“君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因為崇禎帝的失敗,三餉也不存在了,減輕了稅賦也挽救了這個國家的許多饑民。大明苛政的戛然而止,使得這個國家並沒有最後出現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的慘象。這麼說來,那些年大明朝的敗亡是值得的,當年民心的取捨是正確的。即使朱四早已不再是前生的那個普通的漢族子弟、歷史教師,算如今他已經身為大明的皇帝,也依然是這麼想、這麼看的。

“四郎這麼看重清廷的漢臣,是否將來像吳三桂、耿仲明、尚可喜那些人都可以重新為我大明所用呢?”蘇裴的天真想法卻讓朱四啞然失笑,他頭枕雙臂,懶懶的說道:“洪承疇和吳三桂等人還是有區別的,雖然他比不了祖大壽對崇禎爺的苦大仇深,更是比不了祖大壽投降清廷後的一言不發,但是這洪承疇比起吳三桂來說,他更像一個忠臣,而吳三桂的行事更多的是為了私利。仇恨崇禎皇帝是他舅舅祖大壽為了袁崇煥的死而懷恨,跟他吳三桂又有什麼關係,何況崇禎爺對吳三桂一直都極為厚待。所以吳三桂的自私自利是扯不上什麼國家大事的,凡是因為個人私利而出賣祖宗的人,都可以被扔進歷史的垃圾堆,留著又有何用?”

嘴上罵著吳三桂,而朱四的內心卻同時在告訴著自己,接受洪承疇的投降一定是正確的,他還會是那個一心一意為大明皇帝,生怕毀卻了自己名聲的,即膽小又聰明的人。然而為了他能順利的迴歸大明,朱四還必須做很多的鋪墊和安排,更希望在他迴歸以後,有一些機會可以洗刷掉他前半生的恥辱,這樣一來為國效力,他也再無顧忌了。(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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