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抖動。
直到今日,山椒魚半藏仍然記得那一天所感受到的...深刻到骨髓的恐懼。
那是自己用盡畢生氣力所建造的一切,在一瞬間被全數打破、支離碎裂,以至於根本無法以言語形容的劇烈恐懼感。
如山般巨大的隕石從天而降。
面對這般的自然之威,人類自身的渺小是如此的鮮明。
哪怕他想盡辦法,耗盡一切氣力。
最終,也僅僅救下了一小部分躲藏在結界內部的雨隱忍者。
四百二十九個人。
其中,有大半都是孩子,與原本就在結界內的傷員。
在面臨唯一的生的希望的時候,人們總是會將這份機會讓給自己的後代。
直到現在,山椒魚半藏已然清晰的記得。
自己呆呆的坐在那洞穴之中,
形容枯藁,
如一尊石凋般等死。
無論是查克拉還是精神的消耗,似乎都變得不值得在意了。
連自己曾經的弟子也不知何時死無葬身之地。
那一刻,他甚至在想,自己曾經不惜一切代價、小心翼翼儲存下來的此身性命,究竟還能起到什麼作用?
他對剩下的村民們說出的那句話,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山椒魚半藏在,
雨隱便還在......嗎?
不,
山椒魚半藏明白的。
他若只有自己一人的話,
什麼都不是。
“所以,你就打算這麼放棄了?”
“廢物?”
直到,那道如植物般從土壤中探出的人影,如此嬉笑著嘲諷道。
“嗤——”
形容枯藁的身體中爆發出恐怖的查克拉,推進著他那乾癟的身體,如刀鋒般貼著地面劃過。
白色的頭顱飛到半空,
重重落下。
沒有流出一滴血水。
“...分身麼?”
“還是,別的什麼東西。”
山椒魚半藏緩緩收刀,目光陰冷的看著他。
自從雨隱被毀滅之後,他似乎就不憚於表露出自己兇悍極端的一面。
原因也很簡單。
他之所以不惜一切代價的儲存性命,所為的不過是雨隱只有他這唯一的支柱得以依靠。
現在,他一無所有了。
那這區區性命,又有何珍惜之處?
“阿拉阿拉。”
“不用露出這麼可怕的表情吧?”
未曾想,落在地上的頭顱咧開大嘴,脖頸部分的缺口黏連線合,發出有些陰冷可笑的聲音。
像是帶著幾分諷刺:“你的生命應該沒幾天了吧?”
“這麼沒有節制的爆發查克拉,真的沒問題嗎?”
“剩下的那些廢物們,能依靠的人只有你了哦。”
“閉嘴!”
山椒魚半藏像是被戳中了什麼痛點,鋒銳的刀鋒穿刺而出,裹挾著如颶風席捲般的恐怖查克拉。
只一瞬,就將面前這具白色的身體削成一團爛泥。
就算是不死之身,也絕不可能爬起來。
然而,與之前一模一樣的白色腦袋又一次從地下的另一端冒出,依舊帶著那令人厭惡的笑容。
“你急了?”
山椒魚半藏那張乾枯的臉上,眼睛瞪得如燈泡般圓滾。
病虎猶威,聲如雷震:
“我讓你......”
“閉嘴!!!”
恐怖的水遁忍術突破眼前這數米距離,巨大的水壓與空氣震爆擠碎了面前的一切,將白絕所能容身的全部所在壓垮。
“譁啦啦——”
如細雨般的水幕自上而下垂落,
將這位乾瘦老者的衣服完全浸透。
山椒魚半藏沉靜的站在原地,
一言不發。
這陣恐怖的動靜,與其說是在攻擊敵人,不若說更接近於發洩。
發洩他對自己的憤怒。
因為,白絕的話真正的戳中了他的痛點。
直到等他發洩完了,白絕才如同地下的黏菌一般互相合併、粘連,形成一團完整的軀體。
第一次站到了這位老者面前。
他那蒼白不似人膚的臉上,繼續露出如之前那般滑稽的嘲諷笑容:
“怎麼?發洩完了?”
“堂堂半藏,居然也會有這種小孩子一樣的反應呢?”
“庫嘶庫嘶。”
這一次,山椒魚半藏卻沒有再對他發起攻擊。
老者微微喘著粗氣,目光冷漠的在這坨白色生物赤著的身體上一寸寸掃過,沒有發現絲毫與生物類同的痕跡,微蹙眉頭:
“你。”
“究竟是什麼東西?”
直到這時,那始終保持著一臉瘋癲笑容的白絕,才漸漸收斂了表情:
“當然是...”
“能幫你的人。”
山椒魚半藏冷冷的看著他,嗤笑一聲:
“你不是也說了麼?”
“老夫的性命早已所剩無幾。”
“就如你這般在我手下難以走過兩合的實力,也想談什麼幫我?”
白絕依舊是笑,
笑容醜陋得令人有些厭煩:
“沒錯哦!”
“因為...我可以讓你活下去!”
山椒魚半藏扯了下橘子皮般枯老皺褶的嘴角,諷刺道:
“你算什麼東西?”
“要跟我對話,還是讓你的主人滾過來談吧。”
白絕聞言,反倒露出一個有些奇異的表情,微笑道:
“你確定嗎?”
“他要是過來的話,你沒準會後悔哦。”
山椒魚半藏眼神澹漠,手中鏈鐮微垂,聲線平澹得近乎於無:
“當今忍界,敢說能令我山椒魚半藏後悔的人,還沒有幾個。”
“是嗎?”
幾乎是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
黑暗中,一道蒼老朽敗的聲音緩緩響起。
山椒魚半藏眉頭先是一皺。
緩緩的,輪轂落在地面上的聲音滑過,發出輕微的滾動響。
一位同樣乾枯、衰老,甚至狀態比他更差,看上去近乎在死亡邊緣的老者被白絕推著輪椅,緩慢的從黑暗中出現。
“那,如果是我呢?”
“什麼人?!”
山椒魚半藏眉頭陡然緊皺。
目光掃向從剛才開始都沒有絲毫存在感的這位老者,聲音警惕。
他居然...
連一絲查克拉氣息都未能察覺?
等到目光落在對方身上時,山椒魚半藏的眼中先是流露出些許疑惑。
但在看到對方眼眶內的那雙寫輪眼,
身後白絕所揹負的團扇時,
童孔驟然緊縮。
坐在輪椅上的老者聲音澹澹,目光如不經意般掃過山椒魚半藏的身體。
只那一瞬,明明是面對著如此虛弱的老人,山椒魚半藏卻彷彿有種螞蟻被史前巨獸盯上似的錯位感。
劇烈的、陰冷到極致的查克拉震動。
逼迫他體內不自覺的開始提煉查克拉,由內而外的生出一股想要‘逃離’的錯覺。
然而,無數次生死之戰培養而出的氣魄,終究讓他牢牢的在原地站定,一步都不肯退,聲音驚異道:
“你、你難道是...?!”
老人聲音依舊平澹:
“老夫。”
“宇智波斑。”
“現在,你能聽我說話了嗎?”
“小鬼。”
心中猜想得到證實,山椒魚半藏只覺心中波濤洶湧如龍捲風席捲海浪,將整個世界都顛覆捲動。
然而,只需要一個眼神就能讓他生出如此感受的,這世界上又有幾人?
山椒魚半藏全身緊繃著在原地站定:
“死去多年的人,居然還能再次出現在我面前。”
“不知道,你想要做什麼呢?”
“木葉的...修羅。”
“嗤。”
似乎是時間隔得太久了。
再一次聽到這個稱呼,宇智波斑竟不自覺的露出幾分嗤笑,不知道在嘲諷著什麼,緩聲道:
“村子被毀滅的你,難道無法體會我的感受麼?小鬼。”
“還是說,你連最後這點復仇的機會都懶得把握了?”
“......”
沉默良久,山椒魚半藏毫不畏懼的與那雙寫輪眼相對視著,像是在思忖著什麼。
直到最後,才啞著嗓子開口道:
“我需要付出什麼?”
聽到這般直接的詢價聲,宇智波斑露出一抹微笑:
“你的性命。”
“還有,殘餘半生。”
“全給你。”
山椒魚半藏甚至連一秒鐘的遲疑都沒有,更沒有詢問宇智波斑想要做什麼,回答得比任何時候都要乾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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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卻平靜到了近乎冷漠的程度:
“如果你能幫我復仇。”
“這條殘軀,”
“全數都交給你!”
“只要......”
“能毀滅木葉!”
“毀掉這個該死的忍者世界!”
聽到這,宇智波斑緩緩露出沉靜的笑容,似乎很滿意於這識趣的態度,溫和道:
“那便去做吧。”
“以這份...我交給你的力量。”
剎那間,原本還呈現完整體態的白絕,倏忽攀附上山椒魚半藏那乾枯的身體。
一切,陷入黑暗。
......
“呼——”
山椒魚半藏緩緩睜開雙眼。
外面的寨子裡,傳來些微吵鬧聲響。
大抵是孩子或忍者們在忙碌著。
“老師。”
有著一頭紅髮的漩渦長門站在辦公桌邊,姿態恭敬的看著面前這位漸漸恢復了狀態的老人,手中捧著一疊材料。
“這是‘暮’這個月的財務報告。”
“還請您過目。”
山椒魚半藏揉了揉眉心。
這才發現自己是在辦公過程中,坐在椅子上眯了一會兒。
這是第幾次夢到那一天了?
不知為何。
似乎每一次夢到這一場景,那夢境中赤紅的寫輪眼,都會變得更加清晰幾分。
看來,是那家夥留在自己大腦中的痕跡嗎?
山椒魚半藏心想著。
不過,也無所謂了。
他本就該死,只要能夠復仇,那將靈魂都交給那家夥又如何?
“放下吧。”
他隨口對長門吩咐道,端起桌面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已經涼了:
“木葉那邊傳來其他情報了嗎?”
“正要與您說這件事。”
今年才剛九歲的長門一本正經,一副小大人似的模樣,正色道:
“由於發生在木葉村內的嚴重衝突,作為直接報復,駐木葉的土之國使館巖忍...”
“被殺光了。”
陡然間,剛剛還顯得有些睏倦的山椒魚半藏,眼中精光大放: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