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夜的第一章
咻——
就像是有風吹過，吹滅了燈光。
整個城市的燈倏地全滅了。
悄無聲息的，可是這一切比所有的聲音都更讓人感覺到來自內心的震撼。
季冥的視野出現了短暫的黑暗，片刻之後，他看見整個城市已是籠罩在一層淡紫色的昏沉的明光裡。
呼——
天終於亮了！
這一幕好像黃昏，太陽落下，淺淺的夜色開始滲透進空氣中……
不同的是，黃昏略是帶著那麼一絲遺憾的燥動，而早晨卻是散發著一股沉澱的冷靜。
“多麼美妙的早晨啊！”
季冥吐出胸中的一口濁氣，深深地吸入一口早晨新鮮的空氣，愜意無比地在內心詠歎道。
這是一個漫長的夜，漫長得就像永恆。
這是季冥來到鏡時空的第一個夜晚。
這一夜，他是在奔波忙碌中度過的，差點沒把他給累得趴下。
他感覺時間突然好像變慢了，可是回想起卻感覺彷彿只是過那麼一瞬間。眼睛一睜，一閉，他就站在了這裡，來到了時間的這個點上。
一切如夢如幻。
回想起來，季冥到現在仍是有點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而不只是一個夢。
小女孩……。
白管家……
時間列車……
鏡時空……
一號城……
好奇……
懶惰……
艾斯……
開心……
狩獵……
魔術師……
……………
一切的一切。
這些都是真的。
季冥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生命正在發生著微妙的變化。
這將會是他生命的轉折點。
他知道，從此之後，他的生命將因此而變得與眾不同。
他已經決定了，哪怕是拼了命也一定要成為一個魔術師。
“啊——，新的一天又開始了。”艾斯望著天邊出現的魚肚白，不禁也由衷感嘆道。
“是啊，新的一天，新開始。”季冥附和道。
“怎麼樣，有什麼感覺？”艾斯扭頭微微一笑，看著季冥。
“還行。”季冥報予一笑。“就是感覺有點累。”
“是嗎？”艾斯嘴角的笑意更濃。“慢慢你就會習慣的。”
季冥點頭。經過一夜的相處，雖然兩人之間並不瞭解，談話也不多，但不知不覺兩人之間距離已經拉得很近，好像朋友。
朋友這東西就是這麼奇怪，有的人註定一輩子都不能成為朋友，有的卻是氣味相投，只需要很短暫的相處就會相知相覺變成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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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現你好像很拼命？”艾斯饒有興趣地突然問道。
昨夜季冥的表現可以說是讓艾斯對他這個新人兼菜鳥刮目相看。撇開剛開始時，季冥因為學習呼吸吐納就進入了修煉者夢寐以求的“悟”的境界不說。這在艾斯看來已經算得上是妖孽級的事件。狩獵開始之後，季冥的表現仍是讓艾斯大感意外。
在艾斯看來，像季冥這麼一個連心門都未曾開啟的新的不能再新的新人，這一夜，他肯定是走不下來的，就算他已經學會了呼吸吐納的法門，又或者是冒出了妖孽的尖角。
因為這是鏡時空，這裡沉重如山的魔壓，普通人就算學會了呼吸吐納的法門，行走其中，仍是像負重行走一般。整整一夜，這不是普通人的體力與意志力輕易就可以承受的。而季冥現在也就只是一個會呼吸的普通人而已。
過去的一夜，艾斯和季冥就像徹夜遊蕩在這個城市流浪的兩個流浪汗，足跡覆蓋半個城市。其間，不停地會碰見魔靈，一隻，二只，三隻……又或者是成群結隊風湧而至。它們多得就像是空氣，無處不在，不停地從各個角落幻化而出，撲襲而來。生命的氣息對它們這些只擁有簡單意識的魔靈來說具有無比的誘惑力。
偶爾，他們也會邂逅狩獵小隊的其它人員。相比起艾斯與季冥兩個的徒步行走，其它人的戰鬥就是天馬行空。他們比傳說中的武林高手更是恐怖，在高樓大廈間飛躍縱跳，如履平地。往往，季冥都只是驚鴻一瞥，看見他們的身影在暗夜中一閃而過，即刻就消失在轉角。但隨之而來各色光芒的閃爍，激烈碰撞直接導制建築的崩塌與墜落卻是實實在在，驚心動魄，直看得季冥目瞪口呆。好幾次都因為失神沒跟上艾斯的步伐，艾斯又正在戰鬥中照顧不及而身陷危險，差點被突如其來的魔靈撲襲中，弄得灰頭土臉，狼狽不堪。
經過這一夜，季冥也終於知道了，他們所謂的“狩獵”，原來就是捕殺這些遊蕩在這個城市裡的魔靈。季冥雖然不能真的看見魔靈究竟長得什麼樣，但他可以看見它們如同暗影般的輪廓。
整整一夜，他們就這樣不停地走，不停地戰鬥，一直未曾停歇過。
當然，戰鬥的都是艾斯。艾斯兩手手心就像噴火燃燒不止的煤氣罐，源源不休。就像他每次發力之前的那聲吶喊：“綻放吧，奇蹟！”季冥感覺自己就是在不斷地見證奇蹟的發生，直到最後接受，又或者說，麻木，見怪不怪。
季冥的任務就是努力調整自己的呼吸，努力地跟上艾斯的腳步。
但，這對於他來說，已經足夠，這已經足以把身體中的力氣全部壓榨乾淨，透支。到最後，他還能堅持下來，全憑的是胸中的一口氣。他不想輕易的就倒下。一旦認清了方向，他想的就是一定要把它實現。特別是看見狩獵小隊展現出來的魔術的力量之後，他的感覺更是堅定。這種力量就是他一直渴望擁有的。現在的他，比任何一個時刻都想擁有這種力量。因為，他又看了見自己已經準備放棄的那些希望——
他想回到原來的世界裡去，他要證明給那些人看，他要讓她重新回到自己身邊……他必須儘快地學會並回去，也許時間還來得及。
他並非沒有感覺，沒感覺到身體因為承受巨大的魔壓而導制體力透支以及精神的崩潰。身體的疲累與精神的煎熬一直在折磨並消耗著他的力量和意志。一次次他都感覺自己真的是堅持不下去了，想叫暫停。只是每次看見那一線可見的曙光。他就感覺到內心的十分不捨，想想，仍是咬牙硬撐了下去。他想好了，除非自己真的倒下站不起來了，他決不會自動退出的。
就這樣，希望之火在胸中熊熊燃燒，越是到最後的極限，他越是感覺到清醒。他感覺到身體中的血液好像也燃燒了起來，不停給他已經乾涸的身體注入新的力量。
最終，季冥還是堅持了下來。
因為心中的那一線可見的曙光。
“因為我想成為一個魔術師。”
被問到這個問題，季冥胸口如同被擊中一般，突然洶湧而出一股難言的苦痛，神色俱黯，但只是一瞬，他旋即堅定不移地回答道。
“就這麼簡單？”艾斯雙眉往上一聳，不信地看著季冥，質疑道。
想要成為魔術師用得著拼命嗎？昨夜，季冥的一舉一動，艾斯有眼可睹。若不是要帶著季冥，他的戰鬥方式並不是這麼單純的，而是像其它的人一樣，激烈而繁忙。地上行走，隨手解決掉一些撲襲過來的魔靈，這對於他來說是一件非常輕鬆的事。他一直在觀察著季冥。他看得出，季冥身上表現出來的那股勁，那絕不是人正常爆發得出來的那種激奮。
好幾次，因為力量的波及又或是節奏加快，艾斯看見季冥倒地，看見後者的疲累與顫抖。艾斯都感覺到了季冥的極限，以為他要站不起來了。可是，慢慢的，季冥仍是像打不死的小強一樣頑強地又站了起來。那死一般空洞卻充滿了決絕的眼神，艾斯從中讀出了季冥深藏於心的不甘。
那模樣，說好聽點是拼命，說難聽點就是自虐，又或者是自殺。
艾斯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人。雖然他被狩獵小隊的其它人叫做瘋狂，但和季冥表現出的那種瘋狂，簡直是小巫見大巫。這完全是兩種性質相悖的同一種顏色。就像鮮血的紅和顏料的紅。顏料的紅永遠無法與鮮血的紅比擬。季冥正像前者，給人一種裸和血淋淋的感覺。讓艾斯都感覺到了自己的遜色。
“不然，你覺得呢？”季冥嘴角一邊浮起一抹淺淺的微笑，但神色間的落寞與苦澀顯而易見，難以遮掩。
艾斯認真地看著季冥，道：“我突然發現，你跟白管家有點像。”
季冥腦海中浮現出那個男人的身影，感覺很是意外，問道：“是嗎？哪點像？”
“氣質。”
“哈哈，是就好了。”季冥微微一笑，內心暗歎一聲，答非所問地應道，目光看著腳下長長的向前方伸延的街道。他又想起了過去，想到假如他擁有那種能力的話，現在恐怕一切都不會這麼糟糕了。
天已經大亮。
季冥目光陡地一凝。
他看見一個腆著大肚子的人從長長的街道那頭搖搖晃晃地向他們兩人站立的地方走了過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