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榕豎眉瞪眼,那模樣好像我背的不是萬小姐,而是點著了的炸藥包。
我正想聽他的話把萬小姐放下,萬小姐的雙臂卻突然摟緊我的脖子,力道大得都快把我脖子勒斷了。
我以為她是還沒忘了殺我的事,現在有機會了,要對我下黑手,我抓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掰,她的力氣沒我大,被我掰開雙臂甩到地上。
落地發出嘭的一聲響,震得地面跟著顫了下,我甩掉她後立刻低頭去看,剛好她是面朝下趴著,而在她的背後,還背了一尊泥菩薩。
大小跟登山用的揹包差不多,泥塑表面的塗漆幾乎剝落乾淨了,奇怪的是,泥塑無手無腳,臉上也沒有五觀,上面沒有斷口,應該是雕的時候故意雕成這樣的。
“這是什麼?”我大概掃了眼這尊泥塑,並不覺得它有什麼特別,或是很值錢,值得萬小姐一直揹著,剛剛我感覺沉,應該就是這東西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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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不過它一身邪氣,讓我寒毛倒豎。”看黃榕的神情,的確像只炸了毛的貓,他目光緊盯著地上的泥塑,肩膀繃緊,絲毫沒有因為我把它甩掉而放鬆。
萬小姐動了動,撐起胳膊,用手掌和膝蓋著地,低著頭向我爬了兩步,黃榕伸手就將我拉到了一邊。
萬小姐的頭垂著,長髮拖到了地上,從站著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後腦勺和頭頂,看不到她的表情。
“我好累啊…背背我……”萬小姐的聲音再次響起,和在廟裡時一樣,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像生怕驚擾到什麼人。
她又向我爬了幾步,黃榕乾脆推了我一把,說:“回上面去!”
他說完便口中唸咒,從袖子裡甩出一串銅錢,銅錢飛到空氣梯下方,搭成了一個錢梯。
那些死孩子的屍體還在空氣梯下方,我看看車底盤上的米家樂和司機大叔,想著要不要背他們上去。
黃榕像是看出我的想法,立即說:“你走你的。”
我其實並沒覺得泥塑有多可怕,至少我沒有黃榕那種寒毛倒豎的感覺,所謂無知者無畏,我更想回小廟去找古昱。
“它的目標是你,你回廟裡它會跟回去,別瞎想了,趕緊上去。”黃榕的聲音又出現了一瞬間的重疊,一男一女兩道聲音重合在一起。
“你是?”雖說我懷疑黃榕現在的狀態是否正常,但腳下還是向空氣梯移動著,避免萬小姐追過來重新爬到我背後。
“又不是不認識,多此一問。”這回黃榕發出的女聲更加清晰了一些,我聽出這聲音是怪物新娘,看他們果然成了‘男女組合’。
我踩著銅錢梯往空氣平臺上爬,這東西換個身手不好的,爬兩階就得掉下去。
等我爬回空氣平臺上,萬小姐揹著泥塑已經追到了銅錢梯前,黃榕伸手做了個‘收’的手勢,所有銅錢全部飛回他的袖中。
要說黃榕的本事,在蘭卡的時候我見到的恐怕只是冰山的一角,和古昱、怪物新娘硬拼,他或許不是對手,但比技術種類的多樣性,恐怕還是他更勝一籌。
萬小姐在梯子底下的死孩子堆裡爬來爬去,她的行為早已超出了常態,我忍不住想,她該不會是被泥塑控制了吧?
可是,假如泥塑就是隱藏在暗中的BOSS,它能影響人的情緒這不假,要完全控制一個人,那必須是母山魈使用的攝魂術才行。
難道說它們兩個平時也互相學習,互助互惠,常常搞技術資源共享麼?
我坐在空氣梯上一通琢磨,地上的萬小姐則連跳幾次,似乎想要跳上來。
黃榕的眼睛始終盯著它,手上的動作卻沒停,對著昏迷的司機大叔和米家樂比劃了幾下,兩個人便漸漸甦醒過來,茫然地左看右看,就差在臉上貼張‘我是誰’、‘我在哪’的文字說明了。
黃榕掏出兩顆小藥丸讓他們含在舌下,米家樂見到揹著泥塑的萬小姐,又看看回到了空氣梯上的我,正要開口,卻被黃榕一把攔住,黃榕衝他輕輕搖頭,意思是別出聲。
黃榕用手指沾了猴血,在車底盤上寫了幾個字,由於距離的關係,我看不清他寫的什麼,但米家樂看後點點頭,衝黃榕比了個OK的手勢。
他們無聲的交流完,黃榕就背對著萬小姐,一步步退著走向小廟,我覺得萬小姐或者說是泥塑的警告並非無緣無故,所以想提醒他別去打攪古昱和聶哲,起碼在弄清他們倆為什麼要下棋前別這麼做。
我努力朝他比劃著,好像在玩一場關乎生死的我畫你猜,我不知道黃榕到底理解我的意思沒有,只是見他衝我點了下頭。
黃榕一走,米家樂就看向我,我察覺到他的視線,和他對視了一眼,他用手捂住眼睛,又轉過頭,最後指指我。
我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他是要我‘閉眼’或‘轉頭’,我對他還算信任,便閉上眼睛。
很快巴士的方向就傳來嘩嘩的聲音,聲音繞著圈,我心裡好笑,原來是他想方便,又不能下車,只好就地解決,怕我盯著他看,才要我閉上眼睛。
等水聲消失,我又多等了幾秒才睜開眼睛,可我睜眼後卻發現米家樂和司機大叔竟然不見了。
想到可能是黃榕教了他什麼隱身的方法,我並沒有太過驚訝,這時就聽米家樂的聲音仍然從巴士的位置傳過來:
“桑柔,我現在可以出聲了,黃大師說用他教的咒語加童子尿能讓我們避開妖魔邪祟的眼目!”
他聲音裡帶點小自得和小興奮,我卻內心大窘,現在我也看不見他們,估計我就是妖魔邪祟中的一員。
其實嚴格說起來,喪屍也是死人,民間常有詐屍和殭屍的說法,這種型別的屍體應該也算是邪祟。
想通其中的道理,我一點也高興不起來,總覺得自己被強行分類了。
萬小姐聽到車子的方向有動靜,猛地支起腦袋,像是在仔細分辨聲音的方位,她的長髮擋住臉,我依然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覺得她的動作機械、僵硬,完全不像個正常人。
“我好累…背背我……”她用手掌和膝蓋向車子的方向爬去,邊爬邊低聲地唸叨。
米家樂也許是心裡的底氣不那麼足,在萬小姐爬向車子的時候,他安靜下來,直到萬小姐爬到車前,繞著車子轉了兩圈,卻沒有爬上車底盤的意思,他才又試探著說:
“萬小姐,你知道我是誰嗎?”
“知道…我當然知道……你——”萬小姐的聲音本來很低,像是在說悄悄話,可一個‘你’字出口,她的聲音又粗又礪,像是被煙燻啞了嗓子的人,人也從地上站了起來。
只不過她背對著車,也就是說,她用泥塑對著巴士,她的臉朝向外邊,剛好這個角度讓我能看清她的表情。
她在笑,眯著眼睛,一邊的嘴角上翹,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感覺她這一笑,是故意對我笑的。
然後她猛地轉身,面朝巴士,我看不清她從什麼部位噴出了一股黑風似的東西,這股黑風立刻席捲了巴士。
隨著黑風的衝擊,米家樂和司機大叔重新出現在我視線中,顯然,黃榕的法術被破了。
我沒有猶豫,馬上使用精神攻擊,打算先把萬小姐敲暈,只是明明精神攻擊擊中了她的腦波,而她的腦波也確實安靜到了‘沉睡’狀態,但她的人卻仍然站在車前,絲毫沒有要倒的跡象。
揹著一個那麼沉的泥塑,又是在昏迷的狀態下,沒有人能站得住,除非她的身體不是她自己在控制。
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正對我的泥塑突然長出了一張臉,準確地說,是長出了五觀,而五觀中的眼睛,正直直地看著我。
那分明是萬小姐的臉,可如果萬小姐的臉跑到了泥塑身上,那她……
“萬小姐——萬小姐的臉——”司機大叔的驚叫聲劃破寂靜的夜空,他們這隊人裡,萬小姐的地位想必最高,因為司機的驚叫中,還透著明顯的緊張和關切。
隨著司機大叔的叫喊,泥塑身上迅速出現了色彩,彷彿是有幾把無形的刷子,在同時粉刷它的表面,為它添上鮮亮的顏色。
紅、黑、藍、黃……這些豔麗的色彩變成它的衣服、佩飾,但它的表情卻好像非常不滿、甚至可以說是惱怒。
米家樂和司機大叔看不到泥塑的變化,司機大叔是動不了,而米家樂能動,卻無法向萬小姐做什麼,我看出他剛才想去拉萬小姐,但頓了下,又收回了手。
如果他以為萬小姐這是受傷了,需要治療,那麼他的確會去拉住萬小姐,使用異能幫她,可米家樂沒這麼做。
司機大叔此時大喊著,要米家樂快幫萬小姐治療,一個人突然失去五觀,若是沒有更好的解釋,正常人多半會下意識地將它歸類為受傷或是生病。
而米家樂沒有動,我聽到他說:“黃大師說了,萬小姐被邪祟附體,普通的治療沒用。”
萬小姐的怪異行為和剛剛那股黑風足以證明她身上的變化,司機大叔像是恍然想到了什麼,扭頭朝著小廟的方向大喊黃榕的名字。
黃榕方才悄悄的退走,應該就是不想讓泥塑知道他進廟去了,現在司機大叔這一喊,無疑將黃榕的位置暴露了。
“怎麼辦?嘖,這到底是什麼東西!”我心裡著急,想下去又知道幫不上忙,那泥塑看樣子對我很感興趣,如果我下去自投羅網,情況只會更糟糕。
“啊~它是邪神。”一個聲音忽地撞進我腦子裡,我驚得不輕,自從擁有精神系異能,我對精神攻擊是有防備的,可這聲音並不是精神攻擊,它只是一段腦波交流,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