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傳來腳步聲。瑪麗安站起來，正好看見沙弗拉絲。她跌跌撞撞地走著，艾虎陰沉著臉在她後面。一旦女虛靈走得稍微慢一點，就會被他推搡。最近她一直都被關在帳篷裡，睡眠很差。只要大約翰一呻吟，她就會被艾虎一腳踹醒。幾天沒怎麼睡覺的緣故，她容顏十分憔悴，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鋼彈亦步亦趨地緊隨著她，小激光槍時刻保持警惕。
“你承諾過能治好他的，”艾虎拖著沙弗拉絲靠近大約翰，“看看，你把他治成了什麼樣子。”
沙弗拉絲仔細檢查大約翰的傷口：“他撓得太厲害了，傷口嚴重感染。我提醒過他。基因崩潰緩慢復甦的情況下，他非常缺乏免疫力。對普通人類不值一提的細菌，都有可能要他的命。”
“但他一直都按時吃藥！”艾虎忿忿地反駁，“我也儘可能地制止他撓癢癢。他撓得並不多，偶爾幾下。”
“細菌從他的指甲縫跑到了傷口裡。他沒有免疫力，就像一塊丟在烈日下的生肉。這種情況下我能怎麼樣呢？我已經盡到了最大努力。這些經過輻射變異的細菌本來就很難殺死，你能指望酒精和紗布有多大作用？”
這些確實都是道理。艾虎的雙手張開又握緊，握緊又展開。看得出來，他很想一拳打在沙弗拉絲臉上，但最後還是忍住了。“你必須救活大約翰，”他宣佈，“或者陪他葬在一起，自己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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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能說，盡力而為，”沙弗拉絲回答，“醫生只能盡到份內的職責，並不能決定患者的生死。就目前來說，恐怕沒什麼辦法。眼下我能做的，只有替他減輕痛苦。我估計他最多只能堅持到明天早上，也有可能過不了今夜。”
艾虎看看奄奄一息的大約翰，又看看一臉風輕雲淡的沙弗拉絲，覺得很鬱悶。這虛靈是真沒辦法救大約翰了，還是看穿了自己的恐嚇？說真的，他不想在這裡幹掉沙弗拉絲。接下來前往蒸汽城，肯定還要藉助她腦袋裡的訊息。他瞥了一眼瑪麗安，兩人對了對眼神，都是差不多的想法。
恐嚇不行，就換個策略。“一定還有其他辦法？”他高價許諾，“只要你能救活他，我能滿足你的要求，都會滿足。我們可以合作。接下來回到蒸汽城，我們很需要互相合作。”
沙弗拉絲微笑，她的眼睛似乎能看穿人心。“的確、還有個辦法。但是你或許不想用。這是虛靈一族的精神異能。用起來代價很大。你一定要讓他活過來嗎？和那個辦法的代價相比，其實讓他入土為安可能更划算一些。”
“先說說你的辦法。”
“那是一個儀式，可以將大約翰這樣接受過基因進化變異的人類改造成鋼鐵護衛者。舉行這個儀式的只能是高等級虛靈，而且有一定危險。因為他必須離開生化軀體的保護，讓靈魂和對方溝通，獲得雙方一致的精神頻率。想要改造的目標越強，風險就越大。還好，大約翰已經奄奄一息，或者也能降低一點危險程度。”
“他？”瑪麗安敏銳地察覺到一點問題，“這裡的高等級虛靈就只有你。看看我之前說過什麼。你就是想把大約翰變成一個瘋狂的紅皮變種人，而且只聽你一個人擺佈。”
“不是你想的那樣，”沙弗拉絲搖頭表示瑪麗安的猜測錯了，“需要主持儀式的不是我，而是你們的指揮官。”
艾虎大吃一驚：“我？我可不是虛靈。”
沙弗拉絲露出謎之微笑：“的確不是。但你是人類中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居然戰勝了寄宿體內的虛靈，反而將對方吞噬。這是你能成功抵抗靈魂抹消程式的原因，我猜得沒錯吧？單單就精神強度而言，你已經達到……唔、上級統領或執政官的水準。你可以主持轉化儀式，完全沒有問題。”
但艾虎依然疑心重重：“鋼鐵護衛者？大約翰會變成什麼？一具傀儡？”
“不、他依然保持自己的獨立人格，智慧不會離他而去。不過忠於你的思想將會烙印在他靈魂裡。必要的時候，他會不惜犧牲自己來拯救你。在芙蓉城，你們都見過那巴，他就是我的鋼鐵護衛者。”
“那麼，試試吧，”艾虎對瑪麗安說，“時刻保持警惕。她要是耍花招，就幹掉她。”
瑪麗安點點頭：“我會讓鋼彈和雪風都注意她。”
面對赤龍軍二人的警戒之心，沙弗拉絲顯得並不在意。“首先，去獵一頭野鹿吧。最好是雄鹿，越健壯越好，要活的。”
這個要求不難。沒幾分鐘，艾虎就抓來一頭健壯的公鹿。
“把鹿帶到他旁邊。”沙弗拉絲下達指示，艾虎只能遵從。他將那頭高大結實的野鹿拖到大約翰旁邊，強行壓得它趴下，問“然後怎麼做？”
“你的超級變種人需要一個暫時性的靈魂容器，”沙弗拉絲回答，“野鹿不算特別好的選擇，最好是一具事先調製好的空白生化軀體。不過麼，荒山野嶺的，我們也沒有太多選擇。”
大約翰沒有發表任何意見。他坐在石頭上，僵直如塑像，眼神木然。沙弗拉絲開始持咒，用一種艾虎從沒聽過的腔調喃喃唸叨著虛靈的語言，詞義深奧晦澀，即使通曉虛靈語，艾虎也聽不懂是什麼意思。她念了一陣，雙手突然分別按在大約翰和野鹿頭上。兩者同時發出慘叫，渾身像觸了電一樣戰慄不停。野鹿翻了白眼，大約翰的眼珠也在眼皮子底下轉個不停。
待到大約翰軟癱成泥，這古怪的儀式才宣告結束。他看起來就像死了一樣，靜靜地躺著，連呼吸都停止了。與此相對，野鹿反而要精神得多。它掙扎著試圖爬起來，但四肢完全不協調，就像剛剛出生的幼鹿一樣。它驚恐地對艾虎和瑪麗安叫喚，發出的聲音只有昂、昂、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