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到此為止，之後再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畫面。艾虎輕輕吐出一口氣，感覺事情越來越棘手。偽裝的監控畫面無法一直騙下去。巡邏隊失蹤也不可能瞞很久。幾件事情一綜合，對方很快就會意識到地牢已經不再安全。督軍府裡的謎之叛徒如果回過神來，搶先控制黃鴻飛，這次潛入行動可就失敗到了姥姥家。
必須立刻找到黃鴻飛被關押的地牢！可是在哪裡呢？這可是擁有地下四層，錯綜複雜如蛛網的超級大地牢，路口還不給指示牌。艾虎握緊拳頭，深深體會到什麼叫無能為力。
“地牢位置知道了。”
三宅茉莉拖著一個死狗般的士兵過來，把那人軟趴趴的身軀丟在艾虎腳邊：“他招了。偽裝成鐵手衛隊的生化合成人押著黃鴻飛下地牢的時候，手續都是他辦的。他哥在鐵手衛隊當兵，他跟鐵手的人混得精熟。那些合成人披著鐵手衛隊的皮，卻個個都是生面孔。他辦手續時就已經懷疑了，卻不敢開口。黃鴻飛進來時一直套著黑頭套，沒拍標準大頭照直接入獄。這也嚴重違反了地牢規章制度，他照樣爛在肚裡，直到剛才為止沒敢跟人提過。”
居然被三宅審出來了，看來傳統的拷問方式也不見得就沒效率。
“讓他帶路，快點帶我們去！”黃春麗已經等不及了。
傳說中，芙蓉城督軍府的地牢不止四層，下面還有一層。它深深嵌入地下，四面都是堅固的黑巖。除非有人能掘地幾百米，否則絕對不可能逃脫。艾虎記得自己看過一部電影，蒙冤入獄的主角用吃飯的勺子挖了條十多米的洞，逃出監牢。換成這地牢試試？給他一百把勺子都休想挖穿。
第五層地牢無需看守，只要鎖住通向第四層的蓋板即可。守衛從不下去巡邏，連犯人每天的飲食也是透過特殊小管道，用升降機送下去。
被三宅茉莉拷問的衛兵正好送過幾次飯，因此對那個入口頗有印象。他哭哭啼啼地，帶著小隊一行人在地牢通道裡左拐右繞。三宅被他哭得很不耐煩，屁股上一腳踹去，罵他：“哭什麼哭，你還是個男人呢。帶路有什麼不好？不帶路，像你那些同夥，早就死在路邊了！”
這麼一罵，可憐的衛兵哭得更厲害。艾虎皺皺眉頭：這暴力蘿莉，一轉眼就把剩下的俘虜宰個乾淨。本來那衛兵就快嚇死了，她還老是拿這個恐嚇他。要是真嚇得苦膽破了走不動，誰來帶路？
走過一條長長的甬道，隨意踢到的碎石蹦蹦跳跳地直往前滾，停都停不下來。艾虎忽然意識到自己正在往下，每一步都比之前更接近地心。衛兵戰戰兢兢地帶著他們來到一個類似天井的地方，指著地上一處隆起的鐵蓋子說：“就是從這裡下去……第五層。”
不知何時，地面換成了整齊的方磚，方圓不過五米。這電話亭一般的狹小空間裡，地板中央突兀擺著個熟鐵蓋子。熟悉的花紋，上面簡簡單單地鑄著一個“五”字。說句實在話，這看起來活像個大號的下水道井蓋。把“五”換成“汙”字，保證那些專偷窖井蓋子的賊愛不釋手。
但這下水道蓋子可不簡單，上面突起了一個帶孔的鼻兒。一把大鎖緊扣其上。它沒有鎖眼，只有小液晶屏和一個巴掌大的鍵盤。
一看又是電子鎖，三宅茉莉意興闌珊地嘆口氣，對瑪麗安說：“你上吧……哎，當年我透過百鈴考試的時候，十七姨還誇我是難得一見的開鎖天才呢。現在到處都是電子鎖，已經用不到我的手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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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碼？”艾虎直接問那小兵。
小兵膽怯地搖頭，艾虎也懶得再問。沒等瑪麗安拿出她那套黑客工具，大劍已經出鞘。給我斷吧，拜年劍法！
能斬斷龍軀的大劍就是不一樣，堅厚的黑鐵蓋子就像豆腐一樣，幹淨利索地分為兩半。艾虎削掉鎖鼻，把完全廢掉的窖井蓋子踢到一邊，衝隊友們招手：“快下來。”這時他正好看到那衛兵，猶豫了一下，“把他捆住——”
幽藍短劍刺穿衛兵胸膛，無聲無息。三宅茉莉站在翻白眼的衛兵身後，抽劍的同時利落地一腳將屍體踢倒。“捆起來？”她一臉抱歉地瞧著艾虎，伸出小舌頭尖兒，“不好意思，手快了一點。”
“算了，你和瑪麗安留在洞口警戒。”
窖井蓋子下的洞口大約直徑一米，筆直通往深不見底的黑暗。一道鋼製的扶梯用粗大螺栓緊固在洞壁上，看來是唯一的上下通路。黃春麗已經急不可耐，緊跟著艾虎爬下長梯。
在長梯的盡頭，他們發現了一間小小的囚室。這竟然是個近乎天然的石窟，只在開口附近略作修整，安了一排鐵柵欄。石壁深入地底，唯一一扇窗戶是送食物的，寬僅尺許，僅能容許餐具勉強透過。除非把自己捏成餐盤那麼扁，不然休想從那裡逃脫。
石窟靠裡的地方擺著一張鐵行軍床，一個人麻木地坐在床頭，彎腰駝背，臉色蠟黃。他的頭髮又油又髒，灰黑間雜，一綹綹地披在肩頭。身上那件囚衣也髒得不行，根本看不出本來顏色。床頭擺著一盤不知道什麼做的灰糊糊，像漿糊又像搗爛的芋頭。他似乎根本沒有食慾，看也不看那餐盤，手中卻用力緊握一把小鐵勺。
“黃鴻飛？”艾虎試探著出聲。
坐在床上的囚徒渾身一震，朝這邊轉過臉。他起初還很遲鈍，但越來越激動，手裡的勺子也掉了，落在地上鐺鐺響。
看來是本人沒錯了。艾虎抓住鐵柵欄一較勁，把縫隙拉開足有兩人寬。然而這也不足以讓黃春麗過去。他一上火，攥緊了用力一拖。深入岩石一尺多的螺栓都被扯出來了，鐵柵欄整個完蛋。
“是你嗎？鴻飛大哥？”黃春麗撲到行軍床前，撩開囚徒的頭髮，聲音顫抖。
“唉……”床上的囚徒嘆了一口氣，“我又在做夢了。曾經我夢到過石頭跟我說話，老鼠跟我說話。造夢的，看來你覺得這些夢已經騙不了我，竟然讓我聽見我那沒有血緣的妹妹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