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緊迫,此時沒那空閒細細盤問。雖然這是地牢的最底層,一個犯人都沒有,但巡邏隊已經過去了十多分鍾,隨時有可能折回。艾虎心想:兄弟、對不起了,伸手就摁在他太陽穴上。思維閱讀發動!
頃刻之間,記憶的長河湧入他腦海。一幅幅畫面,都是衛兵生命中的記憶。他有意略過了很多,只留下最近的片段。在那些浮光掠影的畫面中,他看到一隊穿著鐵手衛隊制服的壯漢帶著一個人下到地牢。犯人頭戴黑布套,走路跌跌撞撞,衰弱得就像風中燭火。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在於,那走路的姿態,令他想起一個人。和黃傑一樣,這犯人哪怕衰弱到了極點,背脊依然如槍般挺得筆直。沒錯,就是黃鴻飛。
如果黃鴻飛被關押到了地牢,那這場芙蓉城內訌的水很可能比想象中還要深。他忍不住加強了壓榨記憶的力度,反覆搜尋那段記憶前後的畫面。然而再也翻不到什麼有用的場景。這衛兵明顯只是個邊緣人物,參與不到如此重大的事件中。很可能,他本來不該看到那個場面,只是因為執行者一時疏忽,才留下這麼一個破綻。
“他好像快死了……”
聽見黃春麗的提醒,艾虎才從沉思中返回現實。此時跪在他面前的衛兵連瞳仁都看不見了,翻著一對蒼白的死魚眼,形貌可怕。他搖搖頭,鬆開摁住衛兵太陽穴的手。
可憐的衛兵應聲倒地,軟得就像一灘爛泥。三宅茉莉拿腳尖踢了踢他,試圖讓他清醒,但毫無用處。她蹲下去,試了試呼吸,然後搖搖頭:“快死了。”
“那個、你到底看到了什麼……”黃春麗滿臉都是疑惑。然而艾虎舉起手,示意她不要多問。“我們的計劃可能要改變一下,”他此時已經顧不上解釋,“立刻搜尋這地牢。黃鴻飛很可能被關押在這,在某個隱秘的單人囚室裡,”他轉而問黃春麗,“有這樣的牢房,對嗎?”
“單人囚室?”黃春麗極力回憶,但最後還是搖頭,“我對地牢瞭解不多……”
這時頻道裡傳來瑪麗安的警告:“巡邏隊回來了!”
她已經控制了幾乎整個地牢的攝像頭,監察一支巡邏隊的動向實在不是難事。
正好,要說有誰對這地牢的每一間囚室最熟悉,非巡邏隊莫屬。艾虎眼睛一亮,示意三宅茉莉爬上天花板,自己和黃春麗也找個黑暗角落埋伏下來。
三分鐘之後,懵然不知所措的五個巡邏兵倒了一地。艾虎示意三宅和黃春麗各拖一個去審問,自己也摁住一個,直接開始思維
很不湊巧,這是個新兵。翻遍了他的記憶之後,艾虎大失所望。這倒黴鬼剛剛結束新兵訓練,被發配到地牢才一星期不到。“看來還是要找個老兵才行,”他嘀咕著,目光落在俘虜之中一把絡腮鬍子的壯年士官臉上。
此時那絡腮鬍已經被下屬的遭遇嚇得半死。什麼情況?被眼前這個凶神惡煞的漢子摁住腦袋沒幾秒,人就翻了白眼。看那模樣兒,就算以後治好了恐怕也是個白痴。他噗通就趴下了:“爺爺饒命吧!我什麼都說,別上那大刑了,求您!”
正好艾虎也覺得自己剛才殘忍了點。一個新兵蛋子而已啊,幾個月前還在街上賣茶葉蛋吶,這一分鐘不到就成了白痴,他父母得哭成什麼樣?“算了,”他心腸一軟,對絡腮鬍說,“你坦白交代吧,乾貨夠多的話,也算救自己一條命。還不坦白?”
“是是是……”絡腮鬍是了一會兒,茫然問艾虎,“您想知道什麼?”
“黃鴻飛關在什麼地方?”
絡腮鬍嚇了一跳:“您說大公子?他怎麼可能被關在地牢裡?這事——”
這事爭分奪秒。艾虎不想多費口舌,直接摁住絡腮鬍,繼續思維這人老兵油子一個,記憶可就豐富多了。他跳過太舊的片段,只閱讀自己離開芙蓉城前往神山之後發生的事。這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果然百鬼夜行,鬧了不少么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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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開始,都要從一輛黑色轎車駛進督軍府說起。當時絡腮鬍正在休息,無所事事地在督軍府門口曬太陽,忽然看見了車裡的美女,頓時口水三尺。
他根本沒注意那轎車的車牌號,但腦海中的畫面還是忠實地記錄了一切。絕對不屬於芙蓉城,從開頭的俄文字母就能看出來,那是一輛蒸汽城的車。而且車頭還插著小旗,紅白藍三色的齒輪,正是蒸汽城的徽記。
幾天之後,槍聲突然在督軍府內響起。穿著同樣軍裝的士兵互相射擊。絡腮鬍正在地牢執勤,看監視螢幕就嚇尿了,縮在監控中心鎖死了門不敢出去。後來槍聲漸漸平息,部隊解除警備,又回到平常狀態。聽軍隊裡的小道消息說,是扎拉夫人意圖謀反,被大公子帶兵擊退。
絡腮鬍曾經疑惑過。鎮壓兵變這麼大的事,沒有正式通報全軍上下也就算了,連結果都要靠小道消息傳播是怎麼回事?但督軍府立刻補發了最近幾個月的所有欠餉,還額外加發一個月,作為“忠勇服務獎勵。”拿了錢,他數鈔票還來不及,哪有心思調查什麼兵變不兵變。
又過幾天,軍隊裡都在傳,說黃二公子被裹挾著參加了扎拉夫人的叛亂,當場擊斃。絡腮鬍起初不信,後來看到軍報上的照片,屍體照片都登出來了,不由得不信。
記憶閱讀到這裡,艾虎突然想起:扎拉夫人從未提到過她兒子。他把這幾天在逃難隊伍裡的記憶重新過濾了一遍,的確沒有見過黃二。難道他真死了?
仔細想想,拋開親情不論,在二者只能擇其一的情況下,救黃傑的確是最好選擇。如果黃傑落在督軍府反賊手裡,遍布整個大西南的西部軍團就得俯首聽命。只要給叛亂者一段時間穩住陣腳,西部軍團裡所有異己都會被清洗,這支部隊還聽誰的,最後就很難說。
但這簡直不是正常人所能做出的判斷。要多麼堅硬的一顆心,才會在危急關頭選擇救黃傑,卻放棄自己的親生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