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蘭提斯中心區緊鄰政務街南面的地方有一座很大的廣場,名字叫做改革者。 聽著名字就知道大概來歷,它是為了當初王國改制戰爭中,犧牲在布蘭提斯的所有士兵和勇士而建的。 而在改革者廣場的邊上,市政廳特意建了兩棟規格最高的外交府邸,專門用來接待身份高貴的外國使節和像伊莎貝拉這樣的王室公主。 現在,伊莎貝拉在布蘭提斯的府邸就是其中一棟佔地龐大、裝飾精美的六層高樓。 這棟樓也有自己的名字,以神話傳說中的幸福女神為名——愛麗兒之家,寓意住在這裡的人都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實現心中的願望。 與之相對的,隔壁那棟同樣規格,只不過外觀裝飾更莊重剛硬的外交府邸,被賦予了權利之神帕沃的名字。 此時天色剛剛暗下來,公主住處門口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大量穿著得體、受過嚴格訓練的凱隆王室僕人靜候門外,第一時間接待好前來赴宴的客人。 等到晚上六點鐘的時候,一輛又一輛華貴的馬車開始出現於愛麗兒之家的門口,在僕人們的體貼招待下開始進入大廳,並從侍者的手中拿過高腳細杯,找個舒適的地方和相熟的人聊天或者去棋牌室玩上兩把。 宴會的開始時間其實在八點半,而他們提前到來也不是因為粗心失禮。 這是為了錯開時間,免得太多馬車堵在了院子門口。 再有就是,公主所帶來的管家也仔細詢問了市政廳一些明白人,將互相之間存在矛盾的客人分開,免得他們同時抵達從而引起爭執或尷尬的情景。 勒斯按照請柬上標註的時間,大概在七點鐘左右準時來到了這裡。 倫克駕駛著馬車駛進愛麗兒之家的院子,在僕人的引領下停好,隨即下車開啟馬車門。 一身黑色筆挺西裝的勒斯率先下車,然後轉身扶著同樣一身靚麗禮服的妹妹菲雅下來。 晚宴允許每位來賓帶一名男伴或者女伴,通常帶的人基本都是自己的親信下屬或者戀人。 然而現在勒斯光棍一個,想來想去就把菲雅帶來了,正好讓這個小丫頭見見世面。 在門口出示請柬後,兩人走進了大廳。 此時大廳內已經成群的站著不少人,勒斯望了一圈,正好看見自家處長站在幾名軍官身邊朝自己招手。 勒斯隨即找到組織,帶著菲雅走了過去。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布朗寧現在雖然已經脫離軍籍,算是進入政界。 但他的軍人出身天然親和軍方,在布蘭提斯的駐軍中也認識不少朋友,所以來到宴會便和幾名軍務處、城防軍這些人走到了一起。 反正,市政廳那邊官員也不太待見他。 “來,勒斯。我給你介紹一下。”布朗寧指著他旁邊的幾位軍官。 “這位是……” “還有這位……” 勒斯帶著禮貌的微笑一一問好,和他們聊了幾句。 幾名四五十年歲的上校軍官誇勒斯年少有為,不愧是從剛德列夫元帥手下的兵。 勒斯則謙虛的表示自己運氣好而已,態度恭敬的奉承了幾名軍方大佬,隨後準備告辭離開。 這些人基本都是布蘭提斯軍方部門的二把手,和布朗寧算是一個層級,但勒斯就有點夠不上他們了。 布朗寧的建議他去旁邊的棋牌室,和那些他們帶來的年輕人認識一下,處長帶來的亞利蘭也在那裡。 而菲雅則正好碰見她在女子高中的同學,那女孩邀請菲雅去她們那邊的名媛圈子聊天。 勒斯看著妹妹感興趣的眼神,叮囑兩句後也就讓她過去了。 交際這種能力,在母親瑪麗蓮的從小培養下,他們兄妹都不會感到陌生,菲雅能照顧好自己。 來到棋牌室,進去的瞬間勒斯就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煙味。 整個棋牌室相比於外面大廳來說,可謂是‘烏煙瘴氣’。 來這裡打發時間的都是些地位不算太高,來得早又無聊的年輕人,又處於一個相對放鬆的環境,大家都比較放得開。 “呦,勒斯!” 坐在牌桌旁的亞利蘭正和三個人玩五方之戰這種紙牌遊戲,見勒斯來了就像讓他加入湊夠五個人。 勒斯過去跟他說了會話,但沒上牌桌。 這種軍事戰略類的遊戲他之前沒怎麼玩過,真要像上次輸給幾個學生那樣慘敗,他怎麼好意思說自己出身軍伍。 坐在旁邊看了會兒幾名牌術高超的老玩家打牌,勒斯也閒著無聊想玩點什麼。 看了圈這間寬敞的棋牌室,勒斯發現有張孤零零的球桌還空著,在它旁邊靠牆的座椅還坐著個軍官。 跟亞利蘭說了聲,勒斯朝那邊走了過去。 …… 赫士列特坐在角落裡抽著香菸,神情冷淡的看著周圍三兩成群的人們打牌聊天。 不是沒有人過來跟他搭訕,但他不喜歡這種環境,也不喜歡交際,心裡覺得很是無聊,沒理人家。 既不喜歡熱鬧,也沒辦法提前離開,他索性低頭想著自家艦船還需要進行什麼陣型調整,才能獲得最大的戰鬥力。 結果赫士列特還沒想多久,有人打斷了他的思緒。 “中校閣下,來玩一局。”這人從他旁邊的杆架裡抽出一根球杆。 赫士列特有些不悅於對方打斷了自己的思考,但在這裡坐了這麼長時間也確實無聊了。 “威斯克,會嗎?”他語氣冷淡的說道。 “可以,只要先和我講一下規則。”這人摸了摸球杆的質地,自信的笑道。 半個小時後…… 隨著一聲清脆的碰撞,勒斯將最後一個屬於自己的球打進底袋,贏下了這一局。 他看著重新擺球的這個海軍中校,頗為讚歎的說道“你的球技很不錯。” 這種和檯球規則相似又有些不同的遊戲叫做撞球,近些年從西大陸傳過來的後在布蘭提斯尚未流行,玩的人不多。 他這個對手卻似乎很熟悉這種遊戲,竟然能打中自己故意設定的幾個死角球,技術相當厲害。 看來是經常玩這種遊戲的高手了。 赫士列特有些不甘的再次將球擺到初始位置,開口說道“你的球技也很好,在海軍艦隊沒人是我的對手。” 撞球這種遊戲在諾亞這邊的上層還不怎麼流行,因為那些貴族和紳士們覺得打撞球時身體的動作幅度大,有些不雅觀。 上流社會不喜歡,就很難短時間讓這種東西傳播開。 赫士列特因為自己透過撞球遊戲鍛鍊力量的細微控制後附帶掌握的球技,在布蘭提斯這片應該沒有敵手了,沒想到對面這人對出杆力量和角度掌握更勝一籌。 按照規則,上一局作為失敗者的赫士列特再次開球,同時也有些說話的興趣。 “我叫赫士列特·柯吉,海軍莫力島分艦隊參謀。”他自我介紹道。 勒斯打了杆球,回道“勒斯·瓦格納,第七處魔法部長。” “魔法部?”海軍中校抬頭看了他一眼,不知道這是個什麼部門。 “就是和巫師差不多的人,我們統稱為施法者。”勒斯解釋道。 聽到巫師這個名字,赫士列特明白了,然後繼續打球。 他這個人不愛說話,雖然認可對方的球技從而做了自我介紹,表示自己願意交朋友的意圖,但真要說如何拉近關係,將剛認識的陌生人變成朋友,他並不擅長。 幸好勒斯還是個比較健談的人,而且他對布蘭提斯外海的諾亞海軍確實有些好奇。 他邊打著球邊問道“那些海島上有我的同行嗎?” “有一些,我們管他們叫做海妖。” “海妖?怎麼叫這個名字?”勒斯不解問道。 赫士列特便給他解釋了一下。 在諾亞這個國家還沒建立的數百年前,生存在這裡的人們就因為糧食的稀缺,而有不少人向大海尋找活下去的機會,也開啟了轟轟烈烈的百年航海時代。 而布蘭提斯這個方向的外海上,存在著大量面積不一的海島,其中更是有不少適合農作物生長的島嶼。 那些第一批抵達的開荒者們就此紮根,隨後又有更多沒有土地的貧民坐船出海,去外海的島嶼群落上尋找活路,那時候幾乎每年都有上萬人冒著風暴和海盜的危險,乘坐一艘自制的小木船就奔向大海。 這種情況持續到了諾亞立國,王室和領主們整合了王國的資源、人口,並憑藉水道優勢開始發展商貿轉運,利用收取的關稅進購外國糧食後,才算結束。 這個時候,外海的那些島嶼群落上已經存在不少人口,經過幾代人的繁衍,甚至已經形成了自己的社會體制——海島聯盟,一個類似城邦制,以島嶼為獨立個體的鬆散聯合。 而雖然這些島民都是來自諾亞的土地,但海島聯盟並不承認諾亞王國對他們的統治地位,還經常襲擾布蘭提斯這種富得流油的商業港口,用以獲得海上不能自產的物資。 當初布蘭提斯的侯爵領主對這些人也是非常頭痛,組織過數次海上軍隊前去討伐,但因為海島聯盟深處於外海,路途遙遠、後勤供給負擔極大,又沒有人家擅長海戰,最終屢戰屢敗,不得不每年掏出一大筆錢給他們,來換取從布蘭提斯出發的商船不被海盜襲擊。 諾亞改制以後,全國軍隊收歸最高議會,新成立的海軍部門為了保證布蘭提斯和附近海路的安全,在內海和外海分界線的莫力島設定了海軍艦隊分部,專門用於保護商船和布蘭提斯的安全。 赫士列特之所以將巫師稱為‘海妖’,就是因為不少海盜船上都有他們的身影,而且使用的都是水系法術。 在諾亞海軍和海盜之間的交戰中,這些可以在水下呼吸的海妖對赫士列特他們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比如鑿船,控制大量海水噴向海軍船隻的甲板,干擾他們在接舷戰之前的視線。 再比如海軍士兵落水以後,只要被這些海妖盯上,就根本活不下來。 所幸的是,海盜勢力的巫師數量並不多,還無法影響諾亞正規海軍對他們的優勢。 尤其是包裹了鐵皮、由蒸汽機作為動力的少量特種軍艦,海盜離著老遠拿望遠鏡看到後,立刻就會掉頭逃跑,還不一定能跑得掉。 “外島那邊的海盜很多嗎?”勒斯邊擺球邊問道。 剛才這局他輸了,原因是這種撞球的球桌上會在一些位置安放擋板,增加難度。 他之前有一次運球失誤,被對方抓住了機會一杆清檯。 赫士列特帶著一絲得勝的笑容,道“海島聯盟,也可以成為海盜聯盟的。” 島嶼的生存環境終究不如陸地,海島上的居民人口也是逐年增多,糧食需求大增。 而隨便一場經過島上的風暴就可能導致當年的小麥全部絕收,島民們生存不下去,只能當海盜來掠奪布蘭提斯港口這邊的商船。 同時,布蘭提斯這邊的商人卡著他們的糧食命脈,對那些珍貴的珊瑚、珍珠和稀有魚類的收購價格一直壓的很低。 兩者一起作用下,導致海上的劫匪數量一直下不去。 在當年改制戰爭時期,諾亞收回布蘭提斯最初的日子,海島聯盟甚至還組織過一次大規模的海上進攻,準備在這座富饒的城市瘋狂劫掠一番。 但他們的組織者腦袋不太好,攻擊的時間點選在了議會軍隊尚未趕往下個負隅頑抗的貴族城市之前,結果自然是被數萬經過戰火洗禮的老兵直接打退。 而海島聯盟極為慘重的損失,又給了布蘭提斯一段喘息時間,快速恢復了海上貿易,反哺新建立的海軍艦隊,讓諾亞恢復了對內海的控制力。 勒斯再一次開球後,接著問道“既然咱們的海軍這麼厲害,那你們有沒有試著進攻?” “上面的大人物只需要保持對海島聯盟的壓制就好了,至於佔領那些島嶼群落……你都懂得。 除了有些逐漸做大的海盜勢力需要進行徹底打擊以外,我們平時不怎麼主動出擊。” 勒斯心中瞭然,不將那些島嶼收歸諾亞的原因也很簡單,利益而已。 海島聯盟無論是不是諾亞所屬,它的地理位置都逼迫島民們必須把海上特產賣給布蘭提斯和周邊幾座沿海城市。 而海產的價格又受到商人們的控制,已經足夠豐厚。 海盜的存在是會讓商船受到一些損失,但這個損失可以控制在可以承受的範圍內。 反之,如果調集軍隊,花費大量人力物力來征服海島聯盟,最後得到的東西也仍然是這些,根本沒有多餘的利益來驅動上層做出這個決定。 這還不算,那些人均收入不到一金磅的島民一旦成為諾亞公民,議會反而不能看著他們因為缺少糧食而餓死,不僅沒有多餘的好處,還要倒貼錢。 接下來兩人沒有再說話,而是專心進行著第五局比賽。 之前赫士列特追回一局,他們變成了二比二平,這最後一局他們可都不想輸。 最終,勒斯的運氣不錯,最後一杆死角球在他奉行的大力出奇蹟之下,幸運的進了中袋,贏下了這場沒有賭注的比賽。 抬頭看了眼露出一絲鬱悶的海軍中校,勒斯剛想發出來自勝利者的安慰,便聽到身後傳來了一陣掌聲。 回頭望去,發現妹妹菲雅和一名身材高挑的漂亮女人正站在他身後鼓掌。 菲雅走到哥哥身邊,一副‘你好厲害’的樣子,連連誇了他兩句。 勒斯很享受妹妹的恭維,雖然知道這是她在外人面前的表演。 隨後菲雅向他介紹道“這位是凱隆來的妮莉雅姐姐,她是一名巫師。” 勒斯禮貌的點了點頭,笑道“妮莉雅小姐,很高興見到您。” “我也是,勒斯先生。”妮莉雅矜持的微笑著說出自己的來意。 “請原諒我在得知菲雅是您的妹妹後讓她將我引薦給您,因為前幾天的歡迎儀式上,您主持的那場法術表演令我感到十分驚豔,所以想和您聊聊有關這方面的事情。” “當然可以,您如果有時間,隨時可以去第七處找我。”勒斯說道。 每個地方的巫師都可能有幾種獨特的法術和勢力格局,他之前透過黎明巫社瞭解到了諾亞這邊的巫師情況,至於凱隆那邊又是什麼情況,他就不清楚了。 這位名叫妮莉雅的巫師既然是跟隨凱隆使團過來的,應該能讓他得到一些收穫。 “那好,過兩天我一定會去拜訪。”妮莉雅再次行了一禮,然後告辭離開。 勒斯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一名中級巫師罷了。 他轉而向一直等在旁邊的赫士列特介紹了自己的妹妹。 這名海軍軍官給他的感覺還算不錯,勒斯準備和他拉近一下關係,看以後能不能借用一艘軍艦去當初黑市上自己得到的那株魔力植物出生島嶼上看看。 說起那朵花,勒斯就暗自感到有些倒黴。 當初他將這株存在魔素波動的植物帶回家後,因為剛剛經歷一場戰鬥,精神力有些匱乏,所以沒有馬上開始研究。 結果第二天一看,原本含苞待放的花朵竟然一夜之間完成了盛開、掉落、枯萎的全過程,只剩下一個光禿禿的枝幹。 魔素波動也變得幾近於無,似乎那幾個花骨朵是整個植物的精華所在。 勒斯無奈之下,只好先放在家裡養著,看能不能再次開花。 赫士列特和菲雅互相見禮問好之後,也沒有太過糾結自己第一次輸了撞球比賽,反而也來了些興致和勒斯兄妹聊天。 他講了一些海上的見聞和各個島嶼上的傳說,菲雅聽得津津有味,聲稱要把這些素材寫到自己的裡。 勒斯則和他交流著軍旅生涯中的趣事,關係倒是拉進不少。 主要是他眼角拿到傷疤的來歷,引得對方一陣掌聲,替勒斯的驚險故事感到慶幸。 沒辦法,勒斯也不想再主動講那道疤。 但赫士列特好奇的主動問起,他也不能實話實說吧。 這件事,他也只能一直編下去了。 勒斯也莫名感覺到,隨著他講得次數越來越多,每次編故事時又要在腦海中展開想象中的畫面。 導致他自己都有些相信,這道疤是在和土著部落的戰鬥中留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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