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級治療藥劑……” 處長大人在之前聽完勒斯準備研發的這款藥劑的效果後，什麼百倍的回報、一口氣要拿出上萬金磅買裝置的事情都不在乎了。 他最看重的，是初級治療藥劑本身的功效。 根據勒斯的描述，這種藥劑可以讓一般的刀劍外傷在一到兩天內癒合，對一些重傷患者也可以起到很好的治療作用，保住一條命。 這樣的東西，處長大人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應用於戰場。 從軍多年的他深知，在國與國之間、軍隊與軍隊之間的大型戰爭中，因為正面交鋒而導致的士兵陣亡數量並不多。 兩軍對戰，士兵們將敵人砍倒、砍傷之後，很多情況下都沒機會補刀，見對手失去戰鬥力或者跑了，便會轉身應對其他敵人。 而這些傷勢輕重不一的傷員逃回到己方營地，對後勤卻是極大地負擔。 本身失去完整戰鬥力、還要吃飯、敷藥，傷情重的乾脆躺在床上等死，說不定死後還會引發瘟疫。 傷員的增加，也會讓軍隊的士氣逐漸滑落。 勒斯的藥劑，如果真的能大規模投入使用，對王國來說可是一件增強軍隊戰鬥力的好東西。 有了它，士兵們在戰鬥中相對的會更加英勇敢戰，而打仗，有的時候打得就是士氣。 一方士兵不怕受傷，另一方士兵必然會有些畏首畏尾，從而給勝敗的天平上加入一個比較有分量的砝碼。 布朗寧按耐住激動的心情，再次確認道：“勒斯·瓦格納，你真的能保證半年時間做出你所說的這種高效治療藥劑？” 說實話，勒斯不能完全保證半年肯定做出來，大概的把握在百分之八十左右。 但有時候，這種話不必說出口。 百分之八十和百分之百，看布朗寧的樣子都會決定同意經費審批，勒斯對自己也很有信心，所以他的回答是： “半年之內，一定拿出樣品！” “好！”布朗寧站起身，從保險櫃中取出第七處在王國銀行的取款憑證，並在申請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大名。 “你跟著我秘書去財務部，拿著憑證和財務部的印章，從賬戶裡取出一萬五……不！取出兩萬金磅，只要你認為對藥劑的研發有幫助，這筆錢你隨便花！” “是，處長！保證不辜負您的期待！”勒斯滿意的離開了。 辦公室裡，布朗寧走到酒櫃前，倒了滿滿一杯產自阿瑞斯的高度烈酒，一飲而盡。 處長大人因為多年前的一次醉酒誤事，其實已經戒酒多年，辦公室裡放著的酒，只是為了招待客人和裝飾之用。 可布朗寧現在就想喝上這麼一杯，來平復自己心中的躁動。 初級治療藥劑無論是從民生、商業、軍事、政治等各個角度來說，只要用好了，就是一個天大的機遇。 十天半個月也無法癒合的傷口，兩天之內就可以恢復！ 這其中的價值實在太大了。 大到在勒斯拿不出任何樣品或者階段性成果的情況下，布朗寧依舊決定賭一把！ 他心裡其實清楚，勒斯不可能有完全的把握，因為這是之前從未出現過的東西，誰能保證成功？ 但處長大人主動忽略的勒斯話中的水分，願意承擔失敗後被上層追責大額經費濫用的風險。 因為他是名軍人，天生就愛用軍人的角度考慮問題。 初級治療藥劑對軍隊的重要性實在是太強了，他願意賭這一把，賭勒斯口中不知到底有多少把握的初級治療藥劑真的能被做出來。 到時候，依靠它所增加的軍隊實力，王國才能更好的面對即將到來的風雨，他自己也可以藉此回到軍營，那裡……才是他的歸宿。 布朗寧緊緊攥著拳頭，眺望窗外的天空。 ‘勒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 …… “勒斯先生，現在這棟莊園和上山的果園就正式屬於您了。” 布蘭提斯中產區工商局，一名工作人員遞來數份證明文件和房屋、土地契約，面帶笑容的恭喜道。 “謝謝。”勒斯微笑著接過檔案，交給身後的倫克收好。 趁著魔法部的巫師們尚未整合完畢的這兩天功夫，勒斯趕忙在一個月的最後期限到來前完成了對亞倫莊園和果園的收購。 “勒斯先生，現在我們交易完成了，很高興和您有這次合作。”亞倫莊園的前所有者，也是亞倫目前唯一的合法繼承人——維塔絲，帶著祝賀的語氣說道。 勒斯注視著旁邊這個跟第一次見面時變化很大的女人，心中有些好奇。 當初的維塔絲濃妝豔抹、穿著暴露，可今天卻換上一身高檔面料製作的素白長裙，顯得端莊得體，矜持優雅。 他忍不住問道：“您的哥哥現在怎麼樣？出來了嗎？” 諾亞王國的律法發展還稚嫩，並未將生命至上、個體獨立的概念明確引入進來。 簡單來說，巴庫存在買兇殺人的嫌疑，就算他真是不知情，放到地球的法律中也有間接責任。 可在諾亞這邊，只要受害人的家屬不追究，嫌犯又不是心理變態的故意殺人，警察局很可能不會給巴庫定什麼重罪。 維塔絲之前也說過，她準備花一筆錢將哥哥撈出來，帶他返回凱隆老家。 可當勒斯問了這個問題後，維塔絲卻露出悲傷沉痛的表情，淚水也在眼圈中打轉，聲音悲切的說道： “巴庫這個傻傢伙，他認為是自己害死了父親，由於太過自責，在監獄中自殺了。” “哦？”勒斯很是驚異。 以他對巴庫的觀察和印象，這個紈絝子弟雖然可能真的沒想弒父，但憑他過往的作風，也不像是對亞倫有很深感情的樣子。 這樣一個人，會因為自覺導致父親被殺，而選擇自我了斷嗎？ 維塔絲似乎沒有注意到他的驚訝，繼續道：“還有，殺死我父親的兇手，那名叫做弗蘭克的巫師也找到了。 前段時間，他再次闖入了我家的莊園，被我父親僱傭的騎士保鏢擊斃，警察判斷，他很可能是來殺我的。” 此話一出，勒斯的眼神頓時眯了眯，心中算是徹底瞭然。 他意味深長的開口道：“維塔絲小姐，您還真是個厲害的人，經歷這麼多事情，還能堅持下來。” “沒辦法，我現在無依無靠，也只能自己支撐這個家了。”維塔絲擦了擦眼淚，神情悽婉的說道。 “那麼，祝您未來一切順利。” “謝謝您的祝福。”維塔絲行了個告別禮，解釋道：“我父親在布蘭提斯的產業和資金往來都處理完畢，我已經安排好馬車，現在就出發返回凱隆。 如果您以後來我們國家，路過克麥城的時候，一定要來城裡最大的花店通知一聲，讓我作為地主招待您一下。” “好的，有機會我一定拜訪。”勒斯同樣躬身行了一禮。 “那麼……再見，勒斯先生。” “再見，維塔絲小姐。” 目送著對方登上馬車，勒斯搖頭笑了。 沒想到，一切都是這個女人的手筆，還真是聰明，應該計劃了很久了吧。 “少爺，這個維塔絲……”倫克見他神色不對勁，也有些感覺整個事件有些太過巧合離奇。 “嗯，就是她做的。”勒斯篤定的嘆道，“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人，還真有膽量和智慧坑死自己的父親和哥哥，何必呢……” 從一開始，亞倫被殺的這件事就充滿了巧合。 亞倫作為莊園的主人，如果想要秘密偷情、造小孩，他又很多辦法隱瞞下來，怎麼很快就被老管家發現了呢？ 巴庫一個外地人，在狐朋狗友的帶領下，很快就認識了黑市中可能是唯一一位巫師的弗蘭克，還知道了弗蘭克的真實身份，這可不像巫師謹慎、隱秘的作風。 再有後來，巴庫在臨時關押他的監獄中自殺，弗蘭克反常的再次潛入亞倫莊園，被擊殺在了那裡。 整個事件中的關鍵人物接連死亡，怎麼看都不像是天意之下的巧合。 可勒斯不明白，維塔絲既然有優秀的頭腦和手段，只要展露給父親亞倫看，他必定重視自己這個女兒，悉心培養，將來順理成章的得到大部分遺產。 何必藏拙到現在，用這麼激烈的手段來獲取他們家的財富？ 但以結果看，維塔絲這個最終受益者，必定就是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了。 妹妹為了獲得財產，處心積慮的將殺死父親的罪名嫁禍給哥哥，又暗中弄死了他。 勒斯想想這個故事就感覺不寒而慄…… ‘幸虧我和菲雅的關係很好，她也是個好女孩，絕對做不出這種事情。’ 不過，他又想著維塔絲之前故意表現出的放蕩名聲，感覺不太保準兒。 自己可要和妹妹處好感情，巴庫的結局實在是太慘了。 “倫克，今晚我們會紫荊街吃飯，好久沒回去看望父親母親和菲雅了，咱們先去選些禮物吧……” …… 維塔絲做乘坐的馬車駛向了城市東側的港口區，她會帶著早已等在那裡的僕人和果農們乘坐蒸汽客船，逆著耶露朗這條貫穿大陸的河流而上，進入凱隆王國內的流域，然後再轉乘馬車回到家鄉。 雖然算上僕人和果農、以及要帶的大包小裹，維塔絲要付上一筆不菲的船票費用。 但這是最快也最安全的路線，否則從陸路出發，道路漫長不說，沿途是否會被人盯上也未可知。 車廂中，維塔絲開啟腳邊的小皮箱，裡面的空間巧妙分割成數個小格，顯得錯落有致又很實用。 箱子裡裝的都是她的私人物品，比如化妝品、首飾、紗巾等常用的東西。 維納斯伸手將擺在最上面的一個卷軸拿了出來，摩挲著其上具有強烈凱隆風格的精緻花紋。 這是一份亞倫的遺囑。 之前一直放在家中保險櫃裡，亞倫死後，被現在唯一擁有保險櫃鑰匙的老管家拿出來，交給了她。 遺囑上有亞倫的親筆簽名蓋章、家鄉城市教會主教的公正宣告、市長的公正宣告，他們同樣籤了名、蓋了章。 所以，這份遺囑具有完美的真實性和最高的法律效力。 它的內容是： 亞倫·艾思名下所有遺產，除了家鄉的一棟公寓歸屬維塔絲·艾思以外，其餘全部財產都歸巴庫·艾思所有。 維塔絲回想著當初第一次看見遺囑中的內容時，自己茫然的樣子，或者說……心中那一絲幻想完全破滅的樣子，表情漸漸變得冰冷。 凱隆王國作為一個以農業為主的國家，千百年來重男輕女的思想一直存在。 就算經歷了和諾亞差不多的改制變革，但世世代代的思想烙印和習慣永遠沒那麼容易改變。 在小的時候，亞倫就對同樣是親生子女的巴庫和維塔絲兄妹區別對待。 無論巴庫多麼頑劣，亞倫都不捨得責罵。 無論維塔絲多麼乖巧，也得不到父親的真心稱讚。 維塔絲小時候很尊敬自己的父親，她希望自己能得到父親的寵愛和認可。 所以就想盡一切辦法，用自己最大的努力來學習家族的種植技術，還結合自身的優勢，專門去學了插花藝術，結交學校的同學們，藉此去她們家做客，給夫人們展示插花這項愛好有多麼高雅，極力推薦自家的花圃和花店。 她覺得自己可以幫到父親，就能獲得他的疼愛和關注。 可惜當時的維塔絲不明白，在一個凱隆家庭的子嗣中，女性的地位永遠低於男性，不管她做的有多好，最後都會被長輩挑個人家嫁過去。 勒斯就是沒弄清這一點，才對這個女人的行為邏輯感到疑惑。 諾亞的風氣較為開放，而且自古以來女性的地位就不比男性低多少。 比如瓦格納家，勒斯和菲雅同時享有幾乎等同的繼承權。 勒斯的優勢，不過因為身為長子，還有子嗣冠以父親姓氏更常見的習俗，而在將來會繼承主要財產中的紫荊街別墅而已。 菲雅則會得到大部分店鋪和現金作為補償。 這是他們的父親，洛斯特勳爵早已定下的遺囑。 而在諾亞大多數家庭中，長子如果不堪重用，無法擔起帶領家族前進的重任時，由女性繼承主要家產，成為家主，然後誕下的子嗣冠以母性的情況也不是十分罕見。 所以被諾亞風俗引導的勒斯，不知道在凱隆女性是沒有繼承權的，也想不到維塔絲的動機。 維塔絲在努力向父親證明自己能力，結果卻得不到任何反饋之後，她的想法開始出現改變。 藉著跟隨父親來布蘭提斯開拓市場的機會，她開始進行自己的佈局。 首先是隱藏自己的能力和智慧，裝成放蕩的樣子，每天早出晚歸，流連會所。 其實這都是表象，但很容易迷惑人。 如果當初勒斯和道爾頓去調查一下她在布蘭提斯的生活，就會發現管家等人口中的放蕩，不過是穿得豔麗一些，露的多一些，平時經常單獨和各種男性朋友吃飯、逛街。 可在風氣保守的凱隆，女性如果有這樣的行為，就會被打上生活糜爛的標籤。 這是維塔絲計劃中的第一步。 然後她故意對跟著自己的那個老管家的兒子表現出好感，讓他偷了老管家手中那份保險櫃的鑰匙，看到了亞倫早已寫好的遺囑。 亞倫留給她的，只有一棟城區邊上的廉價公寓，這樣的現實，讓維塔絲這個果決的女人徹底打定主意。 那名叫弗蘭克的巫師是她先認識的，巴庫身邊的朋友被維塔絲收買，引導了他和弗蘭克結識。 女僕也是在維塔絲的授意下，主動勾引的亞倫。 亞倫看上的只是年輕女僕的肉體，根本沒有再生一個孩子的想法。 他已經決定了，無論如何，巴庫都是他指定的繼承人不會更改。 老管家也早就被維塔絲說服了，因為他清楚大少爺並不是一個很好的服務物件，他要為自己的兩個兒子考慮，而二小姐給的報酬很豐厚。 可以說，這次事件中的所有人，都被維塔絲掌握了。 唯獨只有亞倫和巴庫父子被矇在鼓裡，直到死去也不知道因為什麼而死。 而在警察和外人眼中，則是兒子意外得知父親準備更換繼承權，狗急跳牆之下買兇殺人，最後事情敗露，在獄中自殺。 同時真兇弗蘭克再次想要暗殺維塔絲的時候，被騎士護衛反殺。 案子就此完結。 弗蘭克這個人，本來他是不用死的，維塔絲不想無緣無故招惹巫師，但這個貪婪的蠢貨，偏想著威脅維塔絲來獲得更多的金磅，被她騙到莊園後，由埋伏好的騎士護衛偷襲，輕鬆殺掉滅口。 維塔絲知道她的計劃不算縝密，參與的人越多，事後越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但她不在乎這些，反正只要拿著布蘭提斯警局蓋章的結案書，證明巴庫對他們父親的死負有很大責任，那原本的遺囑就會被作廢，自己這個亞倫的唯一直系親屬，就是家族財產的唯一繼承人。 ‘不過……想必我的舅舅們，不會那麼輕易交割之前代管的產業吧？’維塔絲心知一個女性，在凱隆王國想要執掌家業是多麼困難，阻礙又會有多少。 自己身為女性的劣勢，會讓他們家那些遠親們，在自家舅舅們的慫恿下紛紛跳出來搞事。 可維塔絲對此早有心理準備，她就是要向大眾證明，自己的命運可以由自己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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